自接到赐婚圣旨后, 贾敏便放下了其他的事, 专心在自己屋子里头绣嫁妆了。由于这几年来,贾敏的心思大多都放在了研究医术上面,对这些针黹女红倒是平平。虽然说是她亲手绣嫁妆, 实则都是绣娘绣好了, 她再添上几针而已。而且成亲当日的吉服都是由内务府按照县主的品级准备好了的,所以除了要送给林海母子的衣衫鞋袜以外, 并没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她亲自动手。
一直操着老母心的许丽, 也趁机给贾敏做了婚前培训。从绝对不能叫这些陪嫁丫头给姑爷当通房姨娘,怕这些人对你特别熟悉,知道你所有的一切,万一以后她们心大了不你不利。
又说到姑爷身边伺候多年的丫鬟也不能收房, 尤其是那些几辈子的家生子。首先她们跟姑爷身边多年,感情自然比你一个新来的深厚。其次那些在府里有背景的丫鬟,她们的家人亲友掌握着府里的衣食住行, 甚至是钱财进出。所以她们要是起了什么心思, 想动手脚就更容易了。
然后就说道了怎么跟婆母相处的问题。许丽说了,对付林家老太太十分简单。你就平时表现的恭敬孝顺一些,然后就使劲生孩子就成了。只要她一开始找事,你就把孙子往她跟前一送,就什么都解决了。
最后说道林如海,那就更简单了, 直接, 不怕他不对你死心塌地。
贾敏一个刚刚及荆的小姑娘, 哪里能够对自己的夫婿没有幻想呢。谁不盼着能够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呢。听着师傅说着什么通房丫鬟,不免心里有些犯酸。可是她自小就长在荣国府,她的父亲哥哥哪个没有几个通房姨娘。所以她到也只是有些酸,并没有其他想法。贾敏只是觉得师傅说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是又跟母亲和嫂嫂告诉自己的不一样。母亲和嫂嫂都说,要把陪嫁丫头给姑爷放到房里,因为她们的身价性命都握在自己手里,不怕她们翻天。一直在两种说法中徘徊的贾敏可一点儿也不知道,她的亲师傅正准备给她们两口子下药,好叫林海只能对她忠诚不二呢。
及至后来又听师傅说什么生孩子,什么夫君的话,又把小姑娘羞的不行。许丽一看这丫头又躲被子里去了,也就不再说了。
林海这个姑爷此次高中探花,贾家也是万分高兴的。不说贾代善心里多么自豪,觉得自己慧眼独具,一下就给闺女挑了个探花郎当女婿。就连史氏都觉得虽然林家没落,可是林海这个姑爷也算勉强配得自家女儿。还有张氏这个大奶奶也是真心实意的为小姑子高兴。再加上贾代善这位国公爷几次跟皇上闲谈时都提到了闺女的婚事,所以皇上也被勾起了兴致,当即便下了道口谕着令礼部会同内务府,按照皇家县主品级,酌情办理婚礼事宜。
有了皇帝的口谕,又有礼部和内务府插手,荣国府这些个管事下人们对林家这门亲事更加上心了。事无巨细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等到内务府把仁孝县主的嫁妆送进荣国府时,这些下人们总算见识了什么叫皇家气派。那些珍珠玛瑙、毛皮锦缎自不用细说。单那一水的只有皇家才能用的紫檀家具,就叫人看直了眼。还有那象牙镶金的筷子,重二十八两镀金箍银茶桶,重二十五两银背壶。这些个金银器皿,玉石瓷器真真叫人看花了眼。内务府甚至还送来了一辆县主品级专用的朱轮华盖车,并鞍马一匹,散马十匹。
贾代善本来对皇帝赏赐嫁妆一事挺高兴的,毕竟这些可都是女儿的体面,还有将来在婆家生活的依仗。可是待他细细看这些嫁妆时,脸上的笑容就端不住了。回屋还跟妻子念叨“你说这万岁爷也是,我自己姑娘的嫁妆我还能不给准备好了。到叫万岁爷抢了回先。”
一旁的史氏听了这话,偷偷翻了个白眼。心内暗自嘀咕皇上能想起来给你闺女办嫁妆,还不是因为你见天的在皇上跟前唠叨这事的缘故。现在看见皇家规制的嫁妆比你准备的规制高了,你这倒是酸上了。皇家专用的紫檀木当然比你的黄花梨强了,反正都是自己姑娘用的,还跟这瞎嘀咕什么,真是不知道好歹。
看着贾代善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史氏便开口道“老爷也真是的,敏儿是皇帝亲封的县主,自然该有县主的规格体面。内务府置办的嫁妆规制定是要高一些的。既然这些个家具物什都不需要咱们家再置办,不如咱们就多给敏儿置办些田庄铺子才是正经。”
贾代善点头道“这话倒是正经,另外再把府里该出的那份陪嫁都折变成银子,给敏儿压箱底。”
史氏笑道“你闺女可是个有钱的财主,哪里会缺你这点银子。”
“我闺女有,那事因为我闺女本事。谁家的女孩儿能像我的敏儿这么孝顺又能干的。”贾代善颇为自豪的道,“但是我这个当爹的给的是另外一回事,怎么能混为一谈。”说罢贾代善便起身,忙忙到书房去了。直接叫来大管家,先是吩咐把原本府里该给四姑娘置办的那一份嫁妆折变成银子。又是扒拉手里的私房一下子拿出两处共一千亩的庄子,又是到库房里翻箱倒柜的一阵翻腾。
总之等到贾敏的嫁妆拉到林家晒妆时,才算叫人开了眼。
本来内务府给准备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贾家自己又往里塞了十抬,皇帝也临时多赐了十抬,皇后也跟着赐了八抬。帝后这一动作,后宫嫔妃都跟着添了不少。又有四王八公,亲朋故友,一看宫里头都赐下嫁妆了哪里能不给添妆呢。再说本来这些人还想继续从这位仁孝县主手里得那些好东西呢。所以一般给人家女儿添妆都是给一套头面,或者一件珍玩。这次单单东平、西宁、南安、北静四家王府,每家就给添了两抬嫁妆,其他那些个姻亲故旧也多是一抬一抬的添妆。
看着每天都在增多的嫁妆,难得贾代善终于从给闺女办嫁妆的热情中清醒了过来。一看这嫁妆单子,已经拉拉杂杂快两百多抬了。这可比公主王妃都多了,这种忌讳可不能轻易犯。现在皇上高兴也就不说什么,可是万一以后贾家惹皇上不高兴了,这可就是现成的把柄了。于是也不耽误赶紧召集家里人一起商议此事。
史氏虽然也高兴女儿有今日荣耀,但是也知道不能逾制太多。王氏也只剩下满眼嫉妒和心里犯酸了。还是张氏提出来,实在不行把东西往一个箱子里挤挤,少几个箱子也许能看着好点。其他人一听,这倒也算是个办法。赶紧吩咐人整理起来。
主子们发话了,这些下人便忙活开了。人家姑娘的嫁妆是一套头面首饰放一个匣子,到了贾敏这边却是随便打开一个妆匣里面都是塞的满满当当的。只看嫁妆单子上写着赤金镶宝项圈一匣,镶宝金钗一匣,镶宝步摇一匣,东珠一匣
压箱的银子换成一百两的金元宝,摆着好看。剩下的都被换成了银票放在小匣子里。然后又把那些个家具物什里的小件套在大件里。塞了又塞,挤了又挤,所有的箱子、柜子、奉盒就没有空着的。反正就这么挤挤压压的,最后出门的是一百五十四抬嫁妆。内务府给的一百二十八抬,皇上赐的十抬,皇后赐的八抬,最后也只多了八抬,总算勉强说的过去了。
贾敏的嫁妆如此丰厚,林家到也没太过失态。毕竟林家也是经营了五代的侯府。再加上林家数代单传,也没有出嫁的女儿要送陪嫁的,更没有多余的儿子要分家产的,每每都是娶回来嫁妆丰厚的主母。因此林家在钱财上真是不缺。只是看着这位马上要进门的大奶奶送妆的架势,林家一干下人倒是心里更加重视起来了。
林母见此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一时又是高兴儿媳妇得用,能给儿子添不少助力。一时又是担忧,怕儿媳妇背景太硬,进了林家作威作福,压住自家儿子一头。不管怎样,反正明日新媳妇就要进门了。林母也只得收拾心情,继续操持儿子的亲事。
林海作为侯府独子,从小锦衣玉食,也是锦绣堆里长大的。他自己又是个读书人,自然有一份读书人的清高,向来事不把这些钱财外物看在眼里的。他只看到自己这妻子是受皇家重视的,肯定能给自己带来不少助力。但是又怕有人说酸话,说自己攀附权贵。再想想自家也是几代侯府出身,只要自己能在朝廷立住脚跟,也就不怕那些酸言碎语。此外也不免幻想着能娶回来一个貌美贤妻,只盼着倒时夫妻能够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素梅等几个丫鬟不管心里多少羡慕嫉妒,也不敢在这个当口做什么小动作。只能忍耐着心中的酸涩,服侍大爷早早歇下,才好明日一早去荣国府迎亲。
到了五月十六这一日,风和日丽,碧空如洗。林如海一身红袍,骑着高头大马,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一路吹吹打打来到荣国府迎接自己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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