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义头很疼,背上也疼。
他有点儿晃神,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如果活着也得在医院,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躺在水泥地上。
说明白点,他给人揍了。
周围还躺着五六个人,都被揍得挺惨。
不远处有一人单手插裤兜里,笔直地站在那,瞳孔向下瞄着,眼神里带了点轻视的意味儿。
也许是故意的,那人的上衣塞了一角在裤子里,显得两条腿特别长。
大长腿见蒋义仰起了上半身,阔步朝蒋义的方向走过来。
压迫感在慢慢逼近,蒋义瞬间浑身充满了戒备,他撑着地准备站起来,然而手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他又瘫了回去。
妈的,手心不知什么时候磨破皮了。
大长腿很快在蒋义跟前站定,拽着蒋义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微眯眼道:“憨批,喊一群菜鸡来有屁用?”
蒋义反射性地握住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昂起脖子,终于能看清大长腿的脸了。
这人看起来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比他高大半个头,眼神十分凌厉,眼底藏着隐隐的怒火。
这人他不认识。
蒋义有点莫名其妙,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无缘无故地被不认识的人揍了,火气也上来了:“你他妈谁?”
大长腿跟见鬼似地盯着蒋义,半秒后不轻不重地拍拍蒋义的脸,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我是你老子。”
蒋义很早就出来混,跟他作对的的人不是成了他小弟就是残了废了,眼前这人不知好歹,蒋义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蒋义暴脾气上来,腿猛地往上一顶,将人掀翻在地,跨步坐在那人身上,死死捏住那人脖子:“你他妈找死!”
然而下一秒,捏着蒋义衣领的手忽然松开,蒋义的脖子上也卡上了一只手。
蒋义低头看去,就见大长腿躺在地上,表情玩味儿。那人在接触到蒋义视线的同时勾起了一边唇角,轻松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正处于劣势。
两人互相掐着脖子,谁都不服谁,谁都不肯先松手。
这姿势了约莫两分钟,捏住蒋义脖子的那只手忽然一松,很快又再度扣住了蒋义的脖子。这回那手上用了巧劲,五指指尖向内扣起,指尖陷进皮肉里,抠得人生疼。
窒息感加上皮肉的疼痛,蒋义手上有一瞬间泄了劲儿。
就那个瞬间,一阵天旋地转,蒋义被压在了下面,双手被禁锢在脑袋上方,整个人动弹不得。
两人颠了个位儿,蒋义处在了完全弱势。
蒋义眼睁睁看着大长腿的拳头就要砸到他脸上了,他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那眼神凶狠得要在那人脑袋上盯出一个洞来。
大长腿的拳头悬在了半空,没落下来。
两人正僵持不下,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男生小跑过来,还没等气顺,就喘着粗气道:“别……别打了,班主任喊你们过去,说再不停手就要打电话给你们家长。”
“操,”大长腿啐了声,放开蒋义站了起来,“谁他妈告的状?”
“动静闹得太大,”圆框眼镜男推了推眼镜,“体育老师让我直接去找班主任。”
大长腿眉头紧皱:“多管闲事。”说完就往前面的一座大楼走去。
蒋义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儿懵。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圆框眼镜男刚才提到了“老师”和“班主任”两个名词。
在蒋义的印象里,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两词儿了,他上完小学就没再继续念书,对学校的概念很浅。
在他的圈子里,那些上学的学生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没长大的小孩儿,一群只知道念书的书呆子。
这么一想,蒋义才发现周围一圈的人都穿着同一款蓝白相间的衣服,是校服。
而他本人也穿着同款校服,校服外套拉链敞开,里面配了件桃粉色的T恤,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加诡异的感觉。
难道他失忆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圆框眼镜男搡了搡蒋义,“班主任第一个喊的就是你,你快过去,不然一会儿又得跟你急。”
蒋义不耐烦地甩开圆框眼镜男:“我干嘛要去?”。
圆框眼镜男被甩开,嬉笑的表情凝固了,转而骂道:“神经,爱听不听!”说完翻了个大白眼,走了。
蒋义愣了半分钟,什么都没想通,总觉着还得找刚刚揍自己的人算账,抬头便看见大长腿已经走进了前面的大楼里,他赶紧跑过去跟上。
蒋义在大长腿后面五米左右的距离跟着,这个距离不近不远,若前面的人有什么动作他随时都能应付。
大长腿在外面时走得很快,进了楼后就放慢了脚步,走路晃晃悠悠。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蒋义总觉得大长腿在偷看他。
这幢楼是教师办公室大楼,这会儿是上课时间,老师都去上课了,楼里很安静。
大长腿领着蒋义拐进了四楼走廊。
蒋义正考虑着自己记忆错乱的可能性,扭头便看见走廊的白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子右下角写着“08届毕业生赠”。
最关键的是镜子里的他。
脸还是那张脸。
只是镜子里的他染了一头炸开的黄毛,说文艺点,像一朵生长错乱的向日葵,说通俗点,像毛打了结儿的金毛狮王。
尤其是校服里面那件桃红色T恤上印着一张欧美大波妹的照片,俗气又做作。
就这逼样,先不说别人,蒋义自己都想揍自己。
蒋义自我嫌弃着,终于意识到在不是他原先的身体了。
他原先右眼角下面有一道因为打架而留下的红色的凹陷下去的疤痕,现在没有了。而且镜子里这张脸虽然跟他原本的五官长得一样,但眉眼之间的神韵显得过于稚嫩。
最重要的一点,就算失忆,以他的审美也绝对不会像他整得像他现在这身一样俗媚。
他穿进了别人的身体,一个正在上学的年轻身体。
“笃笃笃。”
蒋义还没从重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那边大长腿已经敲响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张老师。”
张英俊是一班的班主任,从教八年,这是第二次当班主任带班,就因为他带的上一个班的一本率是全年级最高,这次又直接让他带高二,还是高二的理科尖子班,其实这也没多大问题,而且才分完班,学生们互相不认识的阶段都会比较拘谨,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难就难在一班有两个风云人物,一个上一届留级下来的校霸,一个这一届的校霸。
校霸的共同点就是喜欢打架,这两人还经常打到一块儿去。
刚才班长跑来告诉张英俊,那两校霸又打架了,张英俊立马让班长去通知两人来办公室找他。
这会儿张英俊听见敲门声抬起头来,看到门口只有一个人,头又开始疼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个人呢?”
门口的男生往旁边瞥了一眼:“叫你呢。”
蒋义刚弄明白自己是穿越了,这还没调整好说话的状态就要扮学生听老师挨训,他本来不愿意,但他现在既然已经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了,等于重新活过,就得配合着把戏演下去,便走过去冲门内打了声招呼:“老师好。”
张英俊见两人都在,暗暗松了口气:“都进来。”
蒋义跟在大长腿后面进了办公室,规规矩矩地站在张英俊办公桌的旁边。
蒋义依稀记得他小学的时候惹了祸,老师来找他谈话时的表情和张英俊现在这样一模一样。他一直觉得老师全部都很能说,他顶一句嘴老师都能找到十句话来反驳他,最气的就是这十句话表达的意思都一样,改变了表达方式,听起来似曾相识又全然不同,他还找不到回嘴的理由。
所以现在有老师要训他,他只能听着,就算他连打架的原因都不知道,也决不能抱怨。
果然,张英俊两根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嘴里已经叨叨起来了:“邵炀,上回你怎么答应我尽量不惹事,这才三天,你怎么又跟蒋义打架?同学之间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出现问题了要想办法,不能光靠武力解决。”
蒋义多看了大长腿一眼,邵炀这个名字他在哪听过,但想不起来了,但这张脸他确信自己没见过,估摸着应该是同名同姓的人。
邵炀手还插在裤兜里,微歪着脖子看着天花板,一副不把张英俊的话放心上的样子。
张英俊早就看惯了邵炀德性:“上回我先不追究,那这回蒋义又惹什么事了?”
这话听着别扭,蒋义觉得不对劲,看向张英俊的眼神里充满了询问。
张英俊正好往蒋义这边看了一眼,接触到蒋义实现的时候立马后脸板起了脸:“蒋义,你别跟我这装无辜,你平时不是很牛逼么,怎么我一问起话来就不吭声了?你父母到处想办法让你在高二留一年就是为了你能幡然醒悟,能好好学考上一所大学。他们煞费苦心给你求来一个尖子班的名额,你倒好,自己不要好就算了,你好想把班里同学也拖下水?”
蒋义:“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张英俊已经做好了蒋义会顶嘴的准备,没想到会听到蒋义极其诚恳的道歉,愣了一愣,本来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咽了回去,最后讪讪说道:“知道错了就行,下不为例。不过你这头头发我已经说过很多次让你染回去了,弄这种头发就不像要好好学习的样子,还会扣班级分!”
蒋义道:“我把它染回去。”
张英俊挺满意蒋义这次的认错态度,没再说下去,看了看表道:“下节课快开始了,你们回去上课吧。”
邵炀答应得十分爽快,转身走到门口,朝里面摆摆手:“好的,张老师我走了。”
蒋义见邵炀走了,也准备离开这间办公室,刚走出两步,又听张英俊在叫他。
张英俊:“蒋义,你少去招惹夏小鹿,有这时间不如多背几个英语单词,你都不用留级,说不定都能考过本科线了。”
蒋义没有立即应声,半天才呢喃道:“夏小鹿……不是《学神校霸暗恋我》的女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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