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置启动的那一瞬间,伊帆只觉得大脑仿佛要被炸开, 思维在那一刻变成了空白, 什么都无法思考。
唯独从旁边的罪骨上传来的感觉非常的清晰,有什么缓缓流淌入身体,融入了他的身体、骨骼、乃至灵魂中, 竟然让他产生了“完整”的感觉。
太奇怪了, 好像只有这一刻, 自己才变回了一个完整的人一样。
在流淌入身体的温暖达到顶点的时候, 伊帆只感觉有白光一闪而过, 然后从那完整的灵魂中, 突然迸射出了无数的记忆画面, 将他卷入了时间的狂潮中。
伊帆是个很普通的人。
普通地出生, 普通地长大, 过着普通的日子, 有着普通的梦想。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他的梦想和自己父亲的愿望相违背。但是他没有后悔过, 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做菜, 而他也确实也在这条路上做出了成就来。就算是挑剔如父亲, 也不能否决他的努力和成果。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大概就是循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然后在某天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子,然后老老实实地过完一辈子。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在他二十五岁生日的那天,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使得他变成了植物人, 当时的治疗技术无法唤醒他, 只能勉强维持他的生命。
虽然无法动弹,但是伊帆还是保留了些许的意识。他能够听到母亲哀切的哭嚎,父亲强忍悲痛的安慰,好友接连的探望和叹惋,不少人劝他的父母放弃他,因为就连最顶尖的医生也看不到恢复的希望,他们给他吊命不过是拖累。
但是为人父母怎么舍得亲手结束孩子的性命父亲运用自己的关系,将他转入了大医院,母亲辞去了工作,全天陪在他身边照顾着他,他们用行动表明,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
他没有睁开过眼睛,醒来的时间也不长,只能凭着断断续续听见的事情来判断。
他的好友一个个结婚了,死党抱着女儿说要认他做干爹,母亲患了病,情况不是很好,父亲调换工作回到这边,只为了更好地照顾他们,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依然是那个答案
有时候他非常想告诉父母放弃吧,但是他做不到,只能听着自己的父母劳心劳力,徒劳无功。
他在医院里躺了很多年,久到最开始诊治他的医生老爷子去世了,护士换了一批又一批,他的母亲最终也没有撑下去,好友的外孙都出生了他依然躺在这里,感受着岁月的无情变迁。
但是那还不是全部,在他昏迷的第二十七个年头,地球面临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危机。
无数的天灾发生了地球上,将这颗尚在发展中的星球的生机毁灭得一干二净,人类被迫集体逃亡。只留下疮痍的城市,和注定毁灭的家园。
伊帆原本并不在迁移的队列中,他那时候跟废人无疑,几乎确定是要被放弃。但是他的父亲为了将他带上,暗地里做了无数的努力,运用了各方面的人脉,虽然最后他无法被安置在载人飞船上,但是还是有了一个位置。
为了维持他的生命需求,他的父亲绞尽脑汁给他装上了足以维持百年运转的生命仪器,并且进行了非常谨慎的加固,防止因为一时失误而导致他出现意外。虽然伊帆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依然能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那份爱护和疼惜。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自己付出了多少,但是那必然是他无法想象的昂贵代价。
可惜上天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在所有迁移的飞船中,只有他们那一艘飞船出现了故障,将置于储物仓中的安全装置弹出。
要知道这些安全装置里面放着的都是这些年来保存的各种研究成果和资料,虽然这些东西在这时候没有太大作用,但是等到他们再次安定下来,就能根据这些复原地球上的各种生态环境和生物物种。只是为了避免意外特地用安全装置保护起来。
虽然经过及时的抢救,但是依然有一个无法捕捞,只能任由坠落到地面上,被大家所抛弃。
这都是伊帆亲身经历的事情,虽然他当时意识不是很清楚,却意外地感知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连那些人的无奈、最后的放弃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其实他倒也不在乎这些,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知道自己醒来的可能性小得可怜,就算曾经有过希望,现在也差不多死心了。
唯一感到歉疚的只有自己的父亲。他早年叛逆,早早就离家出走,后来又专心于打拼事业,没有多少时间陪伴自己的家人,而等到他终于能空闲下来了,又遇到了这样的祸事,甚至连累母亲忧思劳累过度而去世,父亲一大把年纪,逃亡的过程还要殚精竭虑如何带上他。
他的一生几乎都没有不让父母操心,为人子女,他真的是失败到不能再失败。
而现在这样,也是帮自己的父亲做出了解脱吧。虽然会十分悲痛,但终究会走出来,而不用在下半辈子还要为了他这个废物儿子劳苦劳累,空守着希望。
安全装置坠落的那一瞬间机器出了一点故障,他在震荡中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还没死,而且保护装置还在运转着,为自己着源源不断的营养物质。
可惜他的意识虽然醒着,身体却是一动也不能动,连睁开眼睛看看外界的能力都没有。伊帆尝试了很久,最终还是丧气地放弃了。
但是就在他放弃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知到了一道陌生的意识。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就像大脑里睁开了第三只眼睛,能够接触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虽然伊帆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他就是知道,除了他以外,在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存活着的生命体。
那道意识并不强,甚至说得上弱小,轻盈单薄得就像蜡烛上的火焰,唯恐风一吹就熄灭了。但是它又被一层壁障牢牢地保护着,任何风吹雨打都碰不到它身上,不过也是这层壁障,阻碍了它出来。
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呢
伊帆漫无目的地胡乱想着,大概是意识到了不是一个人,他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原本只剩下自己的恐慌和惧怕也慢慢消散不见了。
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虽然处境那么艰难,但是只要不是孤身一人,面对的一切就好像不那么可怕了。
虽然对方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不对,对方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因为有很多次,伊帆都感觉到了对方在注视着自己,那是一种不带感情的目光,单纯得像一面白纸。但是那并非是打量死物的视线,而是注视着跟它一样的“活物”,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好奇和期盼。
他也很好奇,这个注视着自己的正主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念头一诞生,就变得不可抑制。毕竟这是他躺了这么多年头一回想要去探寻些什么,秉持着这样的想法,他开始去努力,就算动不了、说不了话,至少得先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努力了多久,某一天他突然感觉到身体变得有些轻松,似乎是卸下了负担。他慢慢地颤动着眼皮,终于睁开了眼皮。
和自己猜测的一样,他所处的环境非常糟糕,好在暂时来说他还算是安全。伊帆慢慢地转动着眼珠子,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对上了意识所在的地方。
那一眼让他十分惊讶,因为他发现,对方不过是一个尚未孵化的卵。
因为各种阻碍,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依稀可以瞄到对方跟那些收纳放置在置物架上的东西是一样的,那都是他父亲多年来研究的各种昆虫的卵,而这里放置的都是一些比较珍贵的品种。虽然当时都非常稳妥地存放好,但是在不可抗拒的外力作用下,但是碎了一大片,地上都是些玻璃残渣。
而对方好像是仅有的几个没有被破坏的中的一个,它被摆放的位置是最安全的,因此危机到来的时候受到的撞击也最小,影响也比较低。但是除了它之外,其余的里面都没有意识,伊帆甚至有种感觉,那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死了,唯一活着的只有它和他了。
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它,现在都无法动弹,他连转个眼珠子都很费劲,而对方则是连孵化都没有成功。最悲惨的是,他们两连死都无法做到,只能被动等待油尽灯枯的一天。
这样的日子里,说不寂寞是假的,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伊帆原本也不过是个普通人,骤然落到这样的境地,没有接受不了性情大变就已经算得上不错了。如果不是有人陪着,他怕是早就疯了。
虽然对方连话都不会说。
在他努力了一段时间终于能开口说话之后,就试着跟对方搭话,对方很少回应他,但是伊帆能感觉到它有在认真地听他说,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它理解得很慢,很多都是一知半解。
也许是那曾经当了几十年植物人的日子,伊帆的耐性变得非常好,对方懵懂无知,他就当是在带奶娃娃,从头开始一点一滴教起。
他给对方讲了很多故事,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还是竭力描绘了外面的美好。
偶尔对方那里会传来奇怪的念头,他无法理解,这时候他会觉得对方要是会说话就好了,这样能省了很多麻烦。
说起来,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他都不知道对方的性别。虽然有问过对方,但是对方回复的都是疑惑和问号,估计它连自己问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伊帆还是给它起了个名字,用的是曾经自己在父亲的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个虫卵样本的名字。因为他觉得两者非常相似,而且对方对这个名字也没有排斥。
虽然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大概会比较女气吧
不过伊帆更偏向对方是雌性,这是一种很微妙的预感,和长久相处下来的感受。
怎么说,安娜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嘛。
独处的日子里,虽然只有两个人,虽然很多都做不了,虽然未来怎么样谁也无法保证,但是在无边的苦闷和寂寞中,依然生出了微小的快乐,让人觉得,就算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是很坏。
他甚至想过,就这么一直下去,互相陪伴到生命的尽头。
可惜的是大概上天也看不得他的幸运。在伊帆醒来和对方相处的数十年后,在一个普通的一天,他被意外夺去了生命。
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他看着对方所在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啊,明明说好了要一直陪着你的,结果我却食言了。
在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到对方冲破了玻璃罐。白光轻微地笼罩着它,然后迅速地变形不,应该说是她了。
凌乱的长卷发,雪白稚嫩的肌肤,精致得难以形容的容颜,以及一双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沦陷的紫水晶般的眼眸。
他鬼使神差地想原来真的是女孩子啊。
他没有起错名字。
年轻的女孩踉跄着走到他身边,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手脚并用地笨拙地爬着,玻璃碎片划破了她娇嫩的皮肤,血留了一地,但是她毫无察觉。
他听到她用奇异的,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说话的声音反复念着“伊帆、伊帆、伊帆”柔弱细微的声音,声声带着渴求和期盼。
伊帆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惜他已经无法给出一个承诺,他甚至连再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没想到接下来的千百年里,他依然存在着不过是换了某种方式。
他变成了一道模糊的意识,附着在他曾经的身体上。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活着,但是他又确确实实没有死。记忆虽然模糊,但是还在,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勉强能感知到外界的事物,甚至能传递出某些念头,只是无法动弹,这个状态的他和自己曾经活着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区别大概吧。
要说这个状态有什么好处,大概是没有的,毕竟他太脆弱了,脆弱到他的林俊就是那位刚刚出生变成人形,物种暂时未知的小姑娘,对他百般呵护,唯恐一阵风就将他吹散了。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十分奇妙,尤其是对方还是曾经被他教导保护过的时候。
但是伊帆又不得不因为这份保护而感动,因为他察觉到,对方为了保护他做了多少的努力,无法不让人动容。
他虽然看着,却什么都做不到。
在她受伤的时候,在她苦恼的时候,在她苦苦等待的时候,在她因为每一丝的进展而难得微笑的时候。
他都是只能看着她。
包括在后来,看着那些贪婪的人类抢走了他的尸骨,那女孩因为悲伤和愤怒失去理智的时候。
他连安慰她都无法做到。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其实他并没有意识,他受到了某种重创,被迫陷入了昏睡中,直到某一天他感觉到了一股奇特的呼唤,他循着那呼唤离开。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名叫伊格纳,新生的生命。
那大概是死而复生的奇迹,然而代价却是他所有的记忆。
他将自己当做是普通的第二宇宙中的一员,平平凡凡地生长着。他有父母,有哥哥,有家,除了偶尔做了一些奇怪的梦以外,他和其他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他一度因为梦境而困惑,但是在现实面前,他选择了将梦里的事物放下。
直到那一天,他做了那个梦,梦里有人在等着他,那个人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他心脏揪疼,疼到他从梦中惊醒,从此再也无法忘记。
他像着了魔一样,在第二宇宙各处寻找着。他坚定地认为有人在等着他,他不能让她再自己一个人。
她等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他一路爬到少将的位置,敌人也不少,很多人猜测到他的目的,设下圈套引诱他上钩。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那一回出任务之前,他突然产生了一点奇怪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即将要达成、但是又有什么即将会失去的预感。
说不清楚是好还是坏,但是他还是做足了准备,无论发生什么都能有足够的方法去应对。
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失去记忆,还会在那样的地方重新遇上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失去记忆的他其实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经历让伊帆和那人之间产生了不一样的羁绊,那是区别于人类的亲情爱情友情,又比那还要牢固和密切的情感。大概只有“唯一”能形容,他们都是对方最不可替代的存在。
而感情的变质,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是他对于这个变化感到窃喜,几乎是乐见其成。
那是他的,他谁也不会让。
记忆碎片的洪流终于开始停歇,伊帆接纳了所有的记忆,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只是接收的记忆太多太杂,没有停歇的冲击让他大脑发胀,对于自身的掌控也降低到了最低点。
皇帝陛下似是疑惑“嗯”
他将伊帆从装置中拎出来,细细地打量他,目光奇特“这就是完全融合罪骨之后的变化吗确实是难以形容,难怪会被伊航老先生当做最珍贵的宝物,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也要坚持不懈去寻找。”
“你说什么”
皇帝陛下轻笑“你不需要知道,毕竟现在的你,只要好好地发挥自己容器的职责就好了。”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而已,只是你们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我。”
“不,”伊帆扯了扯嘴角,艰难地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你错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皇帝陛下瞳孔微微一缩,他刚想说什么,却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变得破碎。
他猛地回头,看向旁边。那颗沉默已久的大白蛋正剧烈地晃动着,原本坚韧的白色屏障不知何时变成了坚固的实体,无数的裂缝在上面蔓延,细碎的渣滓掉落在地面上,眼看着就要碎裂。
皇帝陛下的脸色头一回变了“不可能。你不可能会成功的,这不可能”
然而回答他的是不断扩宽的裂缝,依稀可见有什么在努力地从里面钻出来,但是裂缝虽然有巴掌宽,却不足以她出来。
皇帝陛下脸色铁青,难得失去了一直维持着的高贵优雅。他向前走了一步,却被伊帆借机挣脱了他的手,踉跄两步挡在了大白蛋面前“想动她,先跨过我的尸体。”
“你以为我不敢吗”皇帝陛下怒了。他一只手抓住伊帆的脖子,将他拎起来“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可不是那种会仁慈的人,仁慈的人可是干不成大事的”
伊帆没有反抗,因为反抗是徒劳的,这个人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在他认识的人里,恐怕仅仅次于安娜,甚至连黑色巨龙也顶多和他打成平手。在这样的人面前,任何举动都是无用功。
他只希望自己能争取多一点时间,他相信安娜会成功的。
“你不好奇我刚刚说的话吗你真的觉得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吗你以为顶着假身份的你毫无破绽吗”
伊帆的话将皇帝陛下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和伊帆猜测的一样,这人对自己的能力相当自负,性格看似平和实则傲慢,不会允许挑衅的存在。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觉得我是谁”
“无论你是谁,你绝对不是费迪南卡黛拉陛下,虽然某方面来说你们非常的相似,但是你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这个细节成了你整盘计划中最大的破绽,也是我认清你身份的最大因素。”伊帆说着咳嗽了一声,氧气不足使得他眼前发黑,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是皇帝陛下,在我跟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明白这一点。”
伊帆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吐字清晰,条理分明,哪怕是一直坚信着自己毫无破绽的皇帝陛下也有些许动摇,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坚定,冷哼一声“无聊至极,看来你是说不出来了,那就这样吧。”
他说着收紧了手劲,就在这时,后方的大白蛋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绝,皇帝陛下侧过头,却是停下了一切举动。
伊帆费劲地侧过脸,呆愣了片刻,露出惊艳的神色。
在破碎的白蛋中,少女已经站起来,她的头发变长了许多,遮住她无暇雪白的肌肤。而在她赤裸的后背,垂挂着两幅巨大的东西,不住地颤动着。每一次扑打,这东西都会展开多一些,也愈发还原原本的面貌。那是一双巨大的蝶翼,丝绸般的翼面上闪烁着无尽的星光,每一次扑朔都如同星河流转,仿佛在上面凝聚着整片宇宙的辉光。
何等的美丽,何等的炫目。
这才是足以和她女王名号相称的模样,也是她时隔千年后终于迎来的觉醒。
安娜抬起头,看向伊帆,那双原本冰冷的紫色眼睛里露出了微微的喜悦,而当她的目光落到另一人身上的时候,再度变得冰寒,声音冷漠中满是杀意“放开他。不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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