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是座极为繁华的城市,若说东城是这些年才兴起的新兴城市,南城却是有着不夜城之称,繁华了几百年的城市,历史给这座城市留下的痕迹,藏在路边小路随意一块的砖瓦里,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和青灰石瓦的院落毗邻在一起,跨越过时间的洪流,却出乎意料的和谐。
梧桐树坐落在小巷子的两旁,路灯映照得泛黄的梧桐叶有着几分静谧的意味,凉风一卷,泛黄的梧桐叶就再一次纷纷落下。
巷子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漂亮的流线型,低调中透着几分奢华:“少爷,到了。”
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一件白衬衫,套着一件卡其色毛衣的俊逸男子,他对着车上的司机扬了扬手,司机就极为识趣地将车开走,司机不是第一回儿干这事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把他的雇主送到这一片,天亮的时候,再来接他的雇主去上班,这片区是南城的老城区,ZF为了保留古建筑,留下了旧时的院子,狭小又静谧。
男子转过身,走向了巷子里,他慢慢踱着步,他闻到了不远处飘来了糖炒栗子的香气,一晃眼又到了吃糖炒栗子的气候了,氤氲的热气伴着微黄的灯光,让他有些恍惚。
“我和你说哦,这样被炒得开了小半个口的栗子最好了,又香又好剥,”总爱穿着睡衣,踩着毛绒拖鞋就“哒哒哒”出门买栗子的幼稚女人,会和松鼠似的剥着板栗壳,腮帮子鼓鼓的,“好好吃呀,我上辈子一定是个板栗,才会这么喜欢吃栗子。”
“老板,再给我来一斤呗,”她是这样的喜欢吃栗子,刚付了钱就开吃了,还会理直气壮地说,“果然刚炒出来的栗子最好吃了,喏,张嘴,我赏你的。”
在他下意识张开嘴的时候,舌头一烫,她会无辜地眨眨眼:“诶?忘了提醒你,小心烫哈哈。”
他有个猫舌头,只有这么个爱吃栗子的幼稚女人会对他耍这样的小把戏,还乐此不疲,他一直忘了和她说,后来他已经不觉得板栗烫嘴了,装作被烫到的皱眉,都是故意想看她无辜又得意的笑。
就像罐头是在1810年发明出来的,可是开罐器却在1858年才被发明出来,很奇怪吧?可是,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无论是爱情还是生活,重要的东西有时也会迟来一步。[*]
他如同往常一样经过了那家板栗店,一偏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格子睡衣,踩着毛绒绒拖鞋,褐色头发随意披散着,身材纤细的女子出现在板栗店门口,声音清脆:“老板,给我两斤原味的,谢谢!”
猛然一瞬间,这个女子的身影与他记忆中的人完全重叠,他微微一愣,连露出手腕上戴着的红绳手链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不由上前,声音微哑:“季浅稚……?”
“嗯?”闻声偏头的女子,微微一个愣神,“先生,抱歉,您认错人了。”
记忆中的女子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说过一模一样的台词,男子晃了晃神,脑子里猛然如同被雷劈一般一闪而过女子站在他面前,直接一剪刀剪断自己的头发,然后手一松,轻笑了一下,语气厌恶,眼神中充满憎恶:“替身这种戏码,居然发生在我身上,顾晰深,你真是让我恶心!”
“顾晰深,你真是让我恶心!”
这句话每每都会令他在深夜中惊醒,此时亦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抱歉,认错人了。”
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却不知道他的身后,刚刚那个女子眼睛泛着紫色,嘴角微扬,一道气飘进了他的脑海里,而刚刚还营业的板栗店,关着卷拉门,上面挂着个告示牌——老板娘要生了,关店一个月,陪老婆坐月子。
……
第二天,在与南城相隔千里的东城,季浅稚耐不住她家景宝的撒娇,牵着景宝的手:“景宝今天出去感觉到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和妈妈说知道了么?”
“景宝知道了,”景宝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背着菠萝小背包,满意地感受背包背零食装满的满足感,“妈妈,你昨天说今天是要给一个小哥哥帮忙是么?”
一听就知道景宝想听故事的季浅稚由着景宝转移话题,牵着景宝向今天的工作的地方走去,然后缓缓地介绍道:“今天地委托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哥哥,妈妈在路过他们学校的时候遇见他的……”
季浅稚找工作十分随缘,作为有股份的季家大小姐,她并不缺钱,每年都有固定的分红可以领,除此之外在回到季家前,她也入股了闺蜜的一家连锁火锅店,每个月都有分成收,作为帮厉鬼消除煞气的另类玄学大师,季浅稚接工作除了靠玄学论坛以外,就完全靠缘分。
前两天,季浅稚在想着给景宝买好吃的肥牛宽粉的时候,路过了那家中学,已经过了放学的时候,中学里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同学,周边的街道都十分安静,路过中学一面围墙的时候,她听到了哭声,然后就感受到了一股煞气,不是很强的煞气,但季浅稚不会错过。
她进了围墙里,就看到里蹲坐在桂花树下的少年,十几岁的年纪,白得有些透明的脸,显然不是个人,身上还有着淡淡的煞气,是刚刚让人出过血的煞气,显然是个小鬼,只是轻微地伤了下人,就会被反噬,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做着傻事。
季浅稚轻啧了一下,她往小鬼身上扔了个结印,就沿着结印找到了与小鬼牵绊深刻的人,是一个已经约莫二十三四的女子,打扮知性,十分温婉,如今是这所中学的老师,一个新人班主任。
与小鬼生前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帮助厉鬼除煞气入轮回,有与厉鬼牵绊之深人的精血是最快的,季浅稚牵着景宝,敲开了教师公寓的门:“你好,是肖老师么?”
“你好?”房间门被打开,肖如意疑惑着看着这一对颜值惊人的母女,竟然下意识生不起防备之心,只有满满的疑惑,“你们是?”
“我姓季,你认识聂杨华么?”季浅稚语气平淡,却无端让人想信服,“你想见他么?”
肖如意咬了咬唇:“你在说什么?小聂哥哥已经不在了啊……”早在七年前为了保护她就出车祸不在了啊。
“你知道他一直在你身边的,”季浅稚用着肯定的语气,继续说道,“上星期你们班有刺头学生不小心打伤你了吧,第二天学生额头就多了一模一样的伤口,你记得么?”
季浅稚继续说道:“那是聂杨华做的,如果他继续这样做的话,就会变成彻底的厉鬼,不仅不能入轮回,还有可能会下地狱。”
明明是仿佛中二病一样的台词,由季浅稚说出口,就让人没法不相信,肖如意微微垂眸,眼眶微微湿润。
年少时与她一起长大的少年,一直以哥哥自居,一边嫌弃着她,一边又会挡在她身前对她说“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少年,就算被车撞了,倒在血泊里还要对她说“别哭了,丑死了,我不疼”的少年。
她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呢?起迟了却总是刚刚好的一路绿灯,餐厅打饭去晚了也能打到最后一份糖醋排骨,下雨忘带伞了突然出现在包里的男孩外套,被朋友误会时窗台上蓦然出现的鲜花……她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他在哪,我要去见他。”她抬起了头,轻声道。
……
当她看到少年一如从前穿着校服,却身影几乎透明的时候,她眼中含着的泪就这么流了下来:“聂杨华大笨蛋……”
藏在桂花树的少年聂杨华微微一愣,当初他执意要保护的少女都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呀,还是像以前一样没大没小的:“你才是大笨蛋,我是你哥!”
肖如意闻言含着泪笑出了声:“幼稚……”
他们和小孩子斗嘴似的,说了很多话,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样,好像他们一直一起长大一样,鬼能够记住的不多,聂杨华保护肖如意的行为都是下意识的,残留着在他脑海里的都是肖如意小时候很容易被人欺负的小兔子模样,现在一直被他保护着的妹妹也长大了。
他扬了扬唇:“我一直都很想见你,你长大了呀,都已经当老师了,真了不起。”
听到少年的肯定,肖如意鼻头一酸,她点了点头:“你也是,你已经很努力了小聂哥哥,把我保护得很好了,我已经就算一个人也没有问题了。”
见少年张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她慢慢上前,伸手想抱住少年,却抱了个空,她扯了扯唇,再一次伸手虚抱住少年。
“辛苦了,小聂哥哥,能够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真好。”
“谢谢你小聂哥哥,已经足够了,能够遇见你已经足够好了。”
“所以,再见了。”
人生这么长,我不能被你保护一辈子,这样就很好了,未来的路,我会自己慢慢走下去的,因为,我长大了呀。
……
在把肖老师送回去后,季浅稚蹲下身,捏了下景宝的脸: “景宝,下次再偷偷给那些鬼渡气妈妈就不会带你出来了!”
“就一点点,”景宝讨好地亲了亲季浅稚的脸,“不然这么不凝实的鬼,入轮回会很痛的,下次我再也不会啦!”
季浅稚拿景宝没有办法:“罚你今天晚上的双皮奶没了。”
景宝当即就要开始撒娇: “不要呀,我最最最美丽的妈妈……”
可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打断了母女之间的互动:“您好,是季大师么?这里是玄学官方协会,诚邀您参加第一百三十六届玄学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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