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宫正同贵妃去了淑妃宫里的愉贵人那儿, 三下五下便将愉贵人送给贵妃的那香是从哪儿来给问清楚了。
香是淑妃赏下来的,淑妃见愉贵人为了重阳宴不知给贵妃送什么礼物而发愁, 就主动拿了压箱底的顶级香料出来,给愉贵人解了燃眉之急。
贵妃当场就朝着淑妃撕了过去,“淑妃,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枉我平时真心拿你当妹妹相待,你的那点龌龊事, 我都帮你紧紧瞒着,你竟然陷害于我若是真叫你借着我的手陷害了陛下,那本宫岂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
贵妃的身量比淑妃要高大, 力气也比淑妃大上不少,再加上她是出其不意地动手, 一举便将淑妃头上的发冠打落。
淑妃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体面了,她冷笑着踮起脚尖来给了贵妃一巴掌,“你平时真心拿我当妹妹玉茹的事情是谁告发到已故先皇后那儿去的你何时替我瞒过你混淆皇室血脉一事依然促成, 你以为皇后不知道还是陛下不知道你早已成为了大燕的千古罪人, 又何必再这儿装无辜”
玉茹便是同淑妃同磨镜之癖的那宫女, 生的娇弱可怜, 虽说是淑妃宫里的下人, 但是在吃穿用度上,淑妃从来没有苛待过玉茹。
只是后来这件事被贵妃告发到皇后那儿, 皇后寻了个由头, 将玉茹除掉, 也狠狠敲打了淑妃一次。
淑妃向来自命不凡, 被皇后稳压一头多年,她怪自己没有早点遇到皇帝,不然后位定然是她的,她被贵妃稳压一头多年,则是怪贵妃不知羞耻,明明是高门出身的世家女,却学了一身风尘女子才习练的妩媚把戏,不似她这么清高。
如今贵妃和淑妃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简直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两位妃级的人互相辩驳,说出来的话相当具有杀伤力,简直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距离炮火中心最近的愉贵人就率先遭了殃,被贵妃当成了攻讦淑妃御下不严的靶子,活活打成了筛子。
淑妃身为四妃之一,手里掌握的各种消息能少了
不管那些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是错的还是对的,反正淑妃都喷出来了。
淑妃和贵妃互喷了个痛快,杜宫正带来的女官在一旁疯狂地记,待这两位失去理智的女人反应过来时,宫正司的女官已经看了一出好戏。
杜宫正冲身后的女官一摆手,道“都带走,去陛下面前认罪。”
皇帝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后宫里是怎样的乌烟瘴气,只不过现在还没到动这些棋子的时候,他硬生生拖着病体痛斥了杜宫正一番。
“这些无凭无据、捕风捉影的东西,你也敢拿来污朕的眼杜宫正,宫正司办事,难道不是最讲究证据吗证据呢莫非皇后故去,宫正司连如何办事都不知道了”
杜宫正被皇帝训得一脸莫名其妙,她抬头看向皇帝,想替自己辩驳几句,就见皇帝冲她眨了几下眼,又微微摇了摇头,心里立马就和明镜儿一样了。
皇帝此时不动这些人,定然是另有安排。
杜宫正恭恭敬敬地在皇帝面前认了自己的罪,又向贵妃和淑妃道了歉,还被皇帝罚去抄宫正司的规矩五十遍。
贵妃当场就乐出了声,她阴阳怪气道“杜宫正方才好不威风,把本宫唬得一愣一愣的,本宫还以为杜宫正连污蔑本宫的证据都造好了,没想到只是虚张声势。”
淑妃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也在看她,连忙缩回目光,叩头谢恩。
额尖与石砖磕在一起的那刹那,淑妃在脑海中把皇帝看她的眼神过了好几遍,最终心底一片冰凉。
皇帝看她的眼神变了,她有九成的把握,皇帝已经对她起了疑。
皇帝同样将负在身后的拳头捏紧,对于他面前这两位赠他一顶又一顶绿翡帽子的爱妃,他如何能够喜欢得起来更别提这两位中,一位傻得可以,一位居心叵测,对他生了歹心。
皇帝生性多疑,与淑妃的目光刚对上,他心中就暗道不好,如果让淑妃猜到他的心思,难免会狗急跳墙想要破局,唯有先下手为强
皇帝眯了眯眼,同杜宫正道“今日之事,牵连甚多,朕命你早日查清,还贵妃与淑妃以清白。另外,朕担忧贵妃与淑妃之安危,往后遍让贵妃与淑妃在宫正司暂避些时日。等到将这些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将那些背后传谣中伤之人都一一揪出来,再让贵妃与淑妃回宫。”
“杜宫正,你给朕听好了,贵妃与淑妃在宫正司这段时日,任何人都不能见,一天十二个时辰,必须有女官随叫随到。若是因为宫正司办事不够谨慎而致使贵妃与淑妃遇到丁点儿危险,伤到丁点儿汗毛,朕唯你是问”
杜宫正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闭上眼,手也紧握成拳,不由得想到帝后之间的那些暗语。
这阖眼握拳正是禁足的意思。
杜宫正心里明白了,皇帝在等。
淑妃和贵妃被杜宫正请到了宫正司,一会儿苦一会儿笑,还能隔三差五地闹上几闹,把宫正司的女官们惹得烦不胜烦,纷纷找杜宫正抱怨。
杜宫正也是一个狠人,她直接给女官们搬了几张凳子,让女官们盯着淑妃和贵妃看,便看还边品头论足。
“你们看,同样是哭,淑妃哭得就比贵妃柔美多了,淑妃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贵妃呢,却像是猛虎落泪,一声声哭嚎都像极了猛虎的咆哮。”
“来,大家快看,淑妃准备寻死觅活,这是宫内人最常玩的手段,十个寻死觅活的人中,只有两个人会真的死,这两个人里面,还有一个半是真的寻了死之后估计连肠子都会悔青的人,另外半个么,那是好面子大过好自己的命。”
“愿意入宫的女子,不论是嫔妃还是女官,亦或者是寻常宫女,有几个不是揣着勃勃野心入的宫这些人都惜命的很。再者,自戕可是死罪,自个儿一时心狠解了千万般愁苦,但却是遗祸全族。”
贵妃哭的嗓子都哑了,她声泪俱下地哭骂杜宫正,“杜宫正,我们好歹也相识数十载,你怎么这般冷心冷情同为女子,又何苦互相难为”
杜宫正冲贵妃拱了拱手,笑容满面地客气道“谢贵妃娘娘抬举,微臣只是一区区五品女官,怎敢高攀贵妃娘娘再者,微臣实在不知娘娘为何要用互相难为一词保障两位娘娘的安危乃是微臣职责所在,皇命难违,怎么到了娘娘眼里,就变成了微臣在为难娘娘”
“不过娘娘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晓自个儿是在为难微臣,为难宫正司的一众女官。宫正司从未缺过另外娘娘的茶水膳食,两位娘娘若是无聊,宫正司还能派人去藏书楼替娘娘取些话本子过来打发时间,娘娘何苦为难我们这些食君俸禄,忠君之事的小小女官”
贵妃娘娘险些被杜宫正给气得呕出一口老血来。
隔了一日,荣公公带着一群内监来了一趟宫正司,将皇后当年呈给皇帝的那些证据全都搬了过来,还送来了两大坛宫廷秘制的鸩酒。
杜宫正看着内监抬来的那两大坛鸩酒,低声问荣公公,“这是打算清算了”
“有人都把主意打到了皇帝身上,在真龙天子的逆鳞上狠狠一抠,你觉得真龙天子还能没点反应么”
荣公公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地同杜宫正来了一句,“镇北军马上就要到京州了。”
杜宫正秒懂。
等镇北军到了京州、入了京城,便是彻底清算的时刻。
想通这些之后,杜宫正立马就忙了起来,这后宫早已成为了杂草丛生的荒原,是时候理一理了。
镇北军入京城,镇北大将军入宫面圣,当天晚上,京城百里长街上就亮满了灯火。
这一晚,宫正司与司膳局的女官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司膳局的女官对照着宫正司的名单,给许多宫院都备上了大菜,杜宫正也差女官给这些大菜配上了美酒。
一直被禁足在宫正司中的贵妃和淑妃最先下线,宫外的大皇子与二皇子没过多久就被人从被窝中揪了出来,打入了天牢大狱中。
而贵妃与淑妃的母族,也在镇北军那黝黑的筒下匆忙落幕。
贵妃与淑妃只是后宫佳丽的一个缩影。
沿街住着的京城百姓倒是听见了动静,可大晚上的,哪有人敢开门出来吃瓜
等到第二天早晨天亮了,听到街上的人声,这才敢开了门,然后便听说了晚上发生的事情。
听说天牢都被塞满人了,午时就要全部问斩
杨绣槐来京城这么多年,还没去看过沙头的场面,她想着苏鲤做过的那个梦,决定去看看沙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杨绣槐不仅打算自己看,还喊上了张春芽、李大妮和叶桂枝。
婆媳四人在临近菜市口的酒楼上选了个临窗的包厢,点了几道小食,一边瞎聊一边等午时到来。
那些罪犯身上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成囚服,有些人是直接从被窝里提溜出来的,衣衫都没穿整齐,不过这都不要紧,反正刽子手刀起刀落之后,便没人记得那具身子配哪个头了。
杨绣槐靠窗户最近,她端着茶杯,亲眼看着那些犯人像是种萝卜一样被按在了刑台上,还嘀咕了一句,“看着怎么像是割韭菜一样”
她的话音刚落,一排刽子手就走了出来,各自往各自手中的长刀上喷一口烈酒,刀齐齐一扬,一排脑袋就飞了出去,鲜血喷洒一地。
杨绣槐给吓呆了。
刽子手们一个跨步就绕到了第二排犯人跟前,这次连烈酒都没来得及喷,刀起刀落,他们还赶着去砍第三排的人头
这些刽子手们相当注重效率,与杨绣槐所嘀咕的那句割韭菜像极了。
杨绣槐和叶桂枝都被吓得面如土色,不忍再往窗户外看,张春芽和李大妮却不觉得怎么样,张春芽还和杨绣槐说,“娘,我和崇山当初在北疆养貂的时候,年末也是这么杀貂的。”
杨绣槐“”她无法直视自己穿过的貂皮大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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