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伤口不断涌血。
鲜红的血顺着皮肤滑落,已经湿透了身下的床单。
“淌了这么多血,这、这还能活吗?”
伤势这般严重中,一些人心里头直打鼓。
连大祭司都救不了大将军,公主殿下的法子真能管用吗?
大祭祀的神水也没让大将军醒过来……
商如诲脸色沉凝如水。
他微微蹲下身,带着厚茧的手掌揉了揉云荭粉嫩嫩的脸颊。
“小玩意儿,救不了就不要逞强。”
云宏正思忖着治疗的方子,闻言诧异扬眉。
一抬头,对上了商如诲认真的眼眸。
锐利的凤眸里,沉淀着令人心安的情绪。
云荭头一回觉着,渣爹有了当爹的觉悟。
附在自己发顶的大手带着温暖。
大将军原本伤势就重,要是小玩意出手救治不回人……
只怕有些人会觉着是云荭年纪小不懂事。
故意拖大,害了林苏这条命。
只要她救不回来,那就是罪过。
“放心吧,父王。”
云荭搂住商如诲脖子,粉嫩的脸颊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前段日子,她几乎看遍了王宫周围的所有药草。
林苏伤势的确很重,但只要能快速止血消炎,就不会有大问题。
“哒哒哒!”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静姝静好并两个侍从官,提着竹筐,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脸上全都是汗。
扶着殿门,气喘吁吁的。
“殿下,您要的东西。”
“……嗯。”
要的东西?
难不成,这就是能救大将军的东西?
一群人难掩兴奋激动,唰唰唰看下那些竹篮子。
竹篮子里,分门别类地摆放了十几种杂草。
陈忠立刻皱紧眉头。
杂草?
“公主殿下,您不会想用这些野草来救大将军吧?”
开什么玩笑!
这简直就是拿大将军的命当儿戏!
大祭祀配出的神水全是与神凤大人沟通后,承了神凤意志,又在祭坛前供奉数月之后,才能取用的。
公主殿下居然叫几个下人抱来了一堆杂草?
“殿下,人命关天,这不是儿戏!”
陈忠的脸直接黑了。
云荭根本没搭理他,淡定地从静姝手里接过东西。
“药草都清洗过了?”
静姝气喘吁吁的半跪在店门口:“回殿下。全都是清洗干净的。奴婢们把殿中剩下的那些晾晒好的也拿过来了。”
“做的不错。”
小人蹲在竹筐前,熟练地选出了七八种药草。
分别选了药草的根茎或叶子,分别处理好,淡定地捣药。
殿内人面面相觑。
陈忠脸色更黑了。
大将军对他恩重如山。
本以为公主殿下真有法子,能救治大将军,没想到……
陈忠周身止不住地散出杀气,那些跟随的将领脸色也很不好看。
救人怎么能用这些杂草!
他们原以为,公主殿下也会配置神水,而且是比大祭司配置出的,更有用的神水。
没想到……
云荭起身拍了拍手,迈起小短腿往床边走,吩咐静姝:“给他上药。”
“是,殿下。”
静姝小心地报用勺子舀起药草,准备给林苏敷伤口。
旁边,突然横过来一只大手,直直挡住她的动作。
“不准。”
陈忠铁青着脸:“王上,您就任由着公主殿下这样胡闹?!”
“这可是大将军的命啊!”
商如诲俊脸微沉,还没说话。
“再敢废话,把你丢出去。”
床前的小人儿脊背挺得笔直,小手背在身后,凉凉地扫了眼陈忠。
说完这话,她看也不看陈忠,沉着小脸冷喝:“上药。”
静姝不敢怠慢,直接推开沉重的手,将药草完完整整地敷在了林苏伤口上。
绿绿的药汁混在一起,瞧上去格外恶心。
“大将军!”
陈忠万万没想到,云荭态度居然如此强硬。
顿时瞪眼,对着云荭怒目而视:“公主殿下,大将军哪里得罪你了?要你这般折磨他!”
跟随着的武将们,看下云荭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他们原还以为公主殿下是有真本事,真要救治大将军。
万万没想到……
一个年轻的冲动将军已经顾不得商如诲了,直接冲上去要把大将军伤口处的破烂玩意儿都扫下去。
他们将军已经受了重伤,绝不能再受如此戏弄!
就算他被大王处罚,也容不得大将军受这般侮辱。
“父王,拦住他。”
“第一。”
商如诲冷冷地喊了一声。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冲进大殿,三两下把年轻将领压在林苏床前。
那年轻将领疯狂挣扎,眼圈都红了,愤怒瞪向云荭。
“大王!”
“大将军他……”
他的话直接被云荭打断,小小的人斜眼睨了过去。
“我问你,大祭司能不能救他?”
年轻将领一愣,咬着牙:“不能。”
“我再问你,你觉得,他能不能活?”
年轻将军一张脸悲痛愤怒,他是行兵打仗的。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大将军的伤势必死无疑。
他们拼了命地抬着大将军赶回王城,只是想安慰自己罢了。
大祭司……救不了大将军。
“回答本公主的问题。”
奶娃娃说话带着萌萌的奶味儿。
偏生。
又让人感觉气势十足。
带着一种诡异的反差萌。
“不能!”
“活不了!”
年轻将领几乎是嘶哑着嗓音吼出来的。
“既然都活不了,本公主死马当成活马医,有什么问题?”
“那也不能如此侮辱大将军!”
“白痴!”
年轻叫领被云荭气得脸色涨红。
云荭眸子转了转,这些日子,她走到哪儿都是被商如诲抱着。
奶娃娃力气又小,站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累。
云红轻哼了声,颠颠地跑到商如诲腿边儿。
短短的小手抱住男人大长腿,将全身重量都压到他身上才满意了。
仰着小脸撒娇:“父王。”
“孩儿讨厌他。”
“就让他跟陈将军在这里罚站吧。”
“嗯……”
“罚到我心情好为止。”
商如诲一眼望见小娃娃眼里藏着的狡黠。
笑眯眯将她抱起来:“好!”
“小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商如诲抱着云荭走出大殿。
云荭给静姝静号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刻提着竹筐子跟上。
留下一群将军们愤怒又不平。
“王怎么能如此是非不分!”
“大将军可是王上的老师!”
陈忠虽然也愤怒无比,还是清楚君臣之比天大,立刻冷声斥责:“闭嘴!”
殿内顿时一阵沉默。
被罚站的年轻将领才十九岁,他满脸悲怆痛楚,看向陈忠:“将军,大将军他……”
殿内又是一片静默。
一群虎背熊腰的汉子,红着眼,眼眶湿湿的站在殿里。
陈忠心中悲痛难以言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都是我的错。”
“……那小公主也太欺负人了!”
还是有人压抑不住心中悲愤。
“大将军为国为民,南征北战,立下了不世之功。”
“怎么能……”
被一个小娃娃戏弄侮辱!
那公主简直欺人太甚!
殿内唯一能保持沉静淡然的也就命直一个了。
他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林苏身上。
在众人情绪悲愤吵吵嚷嚷的时候,命直猛地往前,一把推开了陈忠。
那双沉静的眸死死盯着林苏受伤的右腿,眼眸中不知是激动还是不敢置信。
“怎么会……居然……”
“大祭司,我们大将军怎么了?”
陈忠听见命直的话,还以为林苏不行了,赶紧挤上前,满心急切。
命直再三确认,情绪有些复杂:“林苏的血止住了。”
命直这话出口,顿时全场安静。
陈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去看林苏的伤势。
却发现,那原本在不断淌血的伤口,居然真的不再流血了。
“止住了血,林苏的命至少保住一半儿。”
命直想起方才那小娃哇老气横秋的模样,眼中急速地掠过一抹复杂神色。
说起来,这位小公主的命还是她保住的……
“是公主殿下帮林将军止住了血。”
命直看向难掩激动兴奋的陈忠和一群将军们:“你们错怪她了。”
场内又是一片安静。
陈忠最关心的还是林苏的命,他充满希冀的问:“大祭司,血止住了,大将军是不是……”
命直沉默摇头。
“要是发热……”
接下来的话他并未说出口。
这样严重的伤,铁定会发热。
一旦发热,撑不过去,人就死了。
将军们眼中的亮光黯淡了一大半。
床边的年轻将军虹可突然出声:“公主殿下既然能止血,是不是还能……”
“我去找公主殿下!”
陈忠转身便要向殿外冲去。
“谁要找本公主?”
云荭被商如诲抱着,从殿外踏进来。
粉雕玉琢的娃娃脸上透着笑意。
笑意如星光:“呀,是陈将军要找本公主啊!”
陈忠对上云荭灿烂清澈的眸子,那双眸子看的他脸色讪讪,总觉得自己被个娃娃笑话了。
脸皮一阵烧得慌。
虽然仍旧心存疑虑,但陈忠还是将大将军的伤挂在第一位的,满眼希冀地看着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踌躇着问:“殿下,大将军,他已经止血了。但大祭祀说,这种伤会发热……”
“本公主不是叫你罚站吗?谁让你挪地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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