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原来,我也可以享受这样的太平繁华。”
他也曾建立王朝,在高高王座上坐了一辈子。
最后积劳成疾,终究,没能恢复大战后的王朝元起。
他心有不甘,才转世重生。
睁开眼时,他欣喜若狂。
胸中滔天杀气,又有郁郁不得志的悲苦。
恨不能将商如诲那暴君立刻毙命。
但如今,八年过去,他终究什么都没有做,安静地离开了这座王城。
他曾为奴隶,曾为帝王。
前半生枷锁缠身,恨意滔天,精于算计,步步谋划,终究得偿所愿,成王称帝。
后半生俯瞰山河天下,看的却是满眼萧条荒芜。
他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即便到了如今,看到这一番繁荣景象,也不会后悔上一世对商如诲和云荭的算计和手段。
暴戾君主,腐朽王朝。
你既不仁,天下共戮之。
八年,他在王都,在大商,四处奔走。
在听,在看,在感受。
那些谋划算计被一次次提起又放下,一次次地开始执行,又被他中途截断。
如此迂回不停,不甘心和愤怒,数次令他无法自控。
但他终究曾是一代开国帝王,青史留名。
当断则断。
他半生困于山河萧条,民生多艰。
更明白此刻盛世繁荣,多么来之不易。
王者,可开疆拓土,时刻以大局为重,不拘手段卑鄙与否,当狠则狠。
他是明君,纵使心中激愤满满,一想到商如诲,就心头杀意狂涌。
陈涵依旧做得到,以民为贵,君为轻。
“商如诲。”
“如今的你,做的比我好。”
“但你只赢在生了个天下人都羡慕的闺女!”
陈涵终究没忍住,侧目回头。
雄伟王城逐渐远去,他眸凌厉如刀,喃喃自语,“我会看着你的。”
“若你哪日再重蹈覆辙,暴戾无道,我便揭竿而起。”
“再推了你的王朝。”
一眼过去,远远的城墙上仿佛有一抹粉衣飘动,在铁色甲胄之间,格外显眼。
陈涵一怔,旋而抿唇笑了。
一眼罢,他再不回头,快马加鞭,远离王都。
他心中清楚。
那天。
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他说不清,真正放弃时,是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松了一口气。
扛了一辈子的东西,突然放弃,总有些不适。
“听她所言,大商之外,还有天地。”
“重活一世,倒不如去瞧瞧。”
“总不辜负我再来一回。”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白马白袍,青年姿容俊秀若华,笑声畅快。
他眉骨处一处疤痕已经浅得几乎看不见。
马蹄声扬,衣袂滚滚。
青年挺拔的背影决绝而潇洒,若冬日红梅经风霜而绽,风骨卓绝。
马蹄声远,身影直奔温暖南方而去,没入遥远。
再未回头。
“公主殿下,您说来送人,就是那位公子吗?”
“怎么过来,却不见他?”
哪有人送行是这么送的?
静姝心里奇怪,而且,那位公子跟公主殿下很熟吗?
她时时刻刻跟着公主殿下,怎么不知道?
少女手撑着城墙边,杏眸如水,清亮亮。
她目送陈涵,看他在视线中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云荭抿了抿唇。
叹了口气:“心性如此,不愧是能战乱崛起的乱世明君。”
比她那个笨蛋傻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看看人家这心性,这手段,这风骨,这爱民之心……
她就该把不负责任成日溜号的傻爹从王位上一屁股踹下来!
“公主殿下,王上找您呢。”
侍从官匆匆爬上城楼,看见云荭的身影,大大松了口气。
云荭翻了个白眼,“父王有事?”
侍从官偷偷瞧过周围的巡逻官兵,凑过去压低声音:“王上跟大将军正赌骰子呢,已、已经输得……有点……”
惨烈了。
小侍从官支支吾吾。
“已经输得裤衩都快没了?”
云荭瞪眼。
小侍从官已经习惯公主殿下这般剽作风,但还是有些心惊胆战,他艰难点头,“王上请您快点回去……”
给他撑场子。
云荭捏了捏小拳头:“这个笨爹!”
又笨又傻又渣。
云荭走下城楼,面上无语。
摊上这样的爹,她能怎么样,继续宠着呗。
【叮!】
【世界任务已完成!】
云荭活了45岁。
才重返了白蒙蒙的系统空间。
随手抓过瓶可乐,咕嘟咕嘟灌了两口。
系统圆滚滚的大光球在不停闪烁金色光芒。
【宿主,是否立刻传送下一任世界?】
云荭漫不经心抬眸:“可以。”
系统光球上的金光闪烁,发出机械的声响。
【友情提示:上一世界为试炼世界。任务难度较低,主要是为了帮助宿主尽快适应女儿角色。】
【真正进入任务世界,希望宿主再接再厉。】
【叮!】
系统光球一闪,下一刻,云荭在昏昏暗暗的房间里,一片嘈杂吵闹声中睁开眼。
她正坐在沙发上,环顾一圈。
这应当是个ktv包厢,一群少男少女在昏暗的光线里蹦达唱歌,喝酒划拳。
像群疯子。
云荭揉了揉眉心,适应了嘈杂的环境。
翻了个白眼道。
【白痴!】
【世界线剧情没传输,你把我送进来干什么?】
头一回上任的萌新系统才反应过来,立刻就慌了。
云荭脑袋昏昏沉沉的,还得安慰这只出了大岔子的笨蛋萌新。
【现在,传送给我。】
萌新系统哆哆嗦嗦得,简直要哭了:“宿主,现在不行。”
“你得赶快去……救人。”
“你爸爸马上就要被人拖走玷污了,必须赶快救下来,否则,过不了几天他就会跳楼自杀。”
任务铁定失败。
云荭精致的脸唰地黑成锅底。
从沙发上站起来,大踏步向门边走。
“苏云荭,你这是要上哪儿?该不会,又想着给齐三少下药吧?”
少女扭头,眼神冷寒,不带任何情绪。
那种冰冷淡漠,看的出口讽刺,嬉皮笑脸等着云荭难堪的少年一怔。
云荭理都不理他,径直拉开门,向走廊尽头狂奔而去。
【宿主,四楼407。】
【原主现在的脑子里有那段记忆。】
云荭飞快搜索一圈,噔噔噔,身形若风,急奔到四楼尽头。
昏暗的走廊,三个黑衣保镖按住了一个面容俊逸潇洒的年轻人。
他瞧着20出头,这会儿,正拼了命的挣扎,试图攥住被带到门边昏昏沉沉的男人。
“阿墨!”
“李总,请你高抬贵手,放了阿墨吧。”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满脸油腻,很是不耐烦地挥手:“把他给我弄出去。”
他可是看中苏墨很久了。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李方成油腻腻的肉爪子搭上了苏墨肩膀。
“阿墨,你快醒醒!醒醒啊!快跑!”
严肃之双目猩红,几乎要绝望了。
“那个丑八怪,你他娘的给本小姐撒手!敢动我老子,我活剐了你!”
平地一声,炸雷起。
一道凛冽森寒的娇喝声引了所有人注意。
话声中的杀气,令李总伸向苏墨肩膀的手,顿在原地。
一群拉扯的大男人下意识偏头。
浓妆艳抹,皮衣短裤,烟熏妆的痞子少女踩着凌厉的步伐,那双画着深重眼线的精致眉宇间戾气丛生。
分明是瘦弱少女,恍惚间,却给人一种利剑出鞘之感。
严肃之楞住了。
少女的打扮容貌分明熟悉至极,但那气质,却令他陌生的不敢认。
“云、云荭?”
云荭瞧都没瞧他一眼。
李总已经回过神,上下打量云荭,冷嗤一声:“哪来的黄毛小丫头?”
“过来找死吗?”
“把这两个白痴全丢出去。”
保镖们立刻拖起严肃之往外走。
还有两人,大踏步走向云荭。
云荭环顾左右,随手抄起两瓶悬在走廊间,被当成装饰的红酒瓶子。
身形如风,气势如虹。
“哐哐!”
两声沉闷的爆响,伴随着爆裂出的红酒,爆砸了保镖满头满身。
严肃之双眼瞪的比铜铃还大。
看着那两个被红酒爆头,当场昏迷过去的彪形大汉。
少女又是抬脚,皮靴凌厉踩着还有些清醒意识的家伙。
冷然踹出去。
黑衣保镖满头冒星星,直接昏迷。
这一变故,骇住了在场所有人。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少女满身悍匪的杀人犯气场全开,混着弥漫开的红酒味。
她缓步而来。
那气场,冷锐得让他们胆颤心寒。
仿佛,她将整个走廊都变成了自己的屠宰厂。
她是那手握菜刀的屠夫,而他们,全都是粘板上的鱼肉。
李总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好歹是大风大浪里滚出来的。
脸色难看的冷哼:“你们还在发什么愣,把她给我丢出去!”
余下三个保镖留下一个钳制严肃之,另外两个,大踏步走向云荭。
他们不信,两个成年大汉还打不过一个……
脑袋里这念头还没转完,又是砰砰两声。
少女纤柔有度的双腿,仿佛带了千钧力。
两个彪形大汉步了同伴后尘。
剩下那个,惊得三魂去了两魂,看一眼烈焰红唇,正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烟熏妆少女。
保镖后背寒毛炸开,思考了下。
两眼一翻,昏在当场。
李总看到最后这保镖的反应,心肺都气炸了。
云荭踏过满地晕开的红酒,一把抓住人事不醒的苏墨。
看都没看一眼,将他整个人丢到严肃之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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