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野心里恨得牙根发痒,但他这人贵在能屈能伸,起身把长刀往腰间一挂,已换作一副无赖面孔,有些委屈道:“连看都不能看,那还怎么审?干脆这灵碑里的灵力也别要了,咱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趟权当跑马来了。”
这话显然刺激了其余两族。
云啸一记秋波递空,正心生幽怨,立即附和:“二王子说的不错,君上,空中作战最消耗灵力,我们朱雀可是带着诚意来的,让我的孩儿们饿着肚子空手而归,不合适吧?”
禹族老族长也跟着点头。
“是啊,禹族今年连遭天灾,灵力已近枯竭,如果再无新的灵力补充进去,只怕要出大乱子。君上,仗都打完了,您可不能言而无信,丢下我们不管。”
这是大局未定就要搞内讧了。昭炎眸底闪出丝笑:“一码归一码。”
“诸位要如此说,可就没意思了。”
他一抖鞭,将卷在鞭中的雪色一团丢到麒麟兽背上,继而单手拎起少年后颈,呼啦一下扯开了那顶雪色兜帽,道:“哪儿就不能看了。”
“只怕诸位看了也会失望。”
因长灵是趴在兽背上的,昭炎这一扯,玄色滚金边的宽袖恰严严实实遮住了少年的脸,从逐野、云啸、禹族老族长三人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和少年乌黑发顶上两只毛绒绒的狐耳。
“这——”三人神色各异。逐野遗憾的“啧”了声,云啸失望,禹族老族长则满脸不敢相信。“这小狐应有三百岁了,竟、竟是个半开灵的灵狐。”
这在白狐一族,可真算是废柴中的废柴了,何况还是狐族奇才——八尾狐帝博彦的血脉。
“这——怎会这样?”
老族长还在感叹。
逐野满腹邪念都变为乌有,立时对长灵失去了兴致,嚷道:“一头半开灵的小狐狸,只怕连灵根都没长全,灵文符咒都不定能识得几个,怎么可能会破解灵碑灵阵的方法!”
云啸不甘心就此放弃,美目一转,道:“他不会也不打紧,博彦定然留了破解之法给他。只要咱们能找到那件记录着破解之法的东西,照样能打开灵碑。”
“是这个理!”
经她一提醒,逐野也跟着焕发出希望:“这得好好审一审才知道。”
说完,就摩拳擦掌的想有哪些酷刑可以用到这头仅开了半灵的小狐狸身上,不至于把人给弄死。
“不如用摄灵术。”禹族老族长忽道。
逐野想了想,呲牙一笑:“这个妙。老头儿,你可以啊。”
“我同意。”云啸紧接着发表意见。
独昭炎没说话,只转着鞭柄,轻轻横过去一眼。
“都说老族长是个佛口慈心的,今日倒令本君刮目相看。”
他嘴角一挑,似笑非笑的道。
禹族老族长登时老脸一臊,从脖子直红到耳根。
摄灵术,顾名思义,就是高阶修士用灵力强行侵入到低阶修士的灵识里,去摄取对方想法,这种窥探他人隐私的术法在修真界是很被人所耻的,和盗梦术一样被视为下九流之术,各大仙州严禁弟子使用的。
这老族长身为一族之长,且在四人中年纪最长,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竟提出使用这种方法审问人,传出去只怕名声都要毁了,难怪心虚。
逐野却不在乎名声不名声的,只要于己有利,再缺德的事他都肯干,当下搭着老族长背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嘛。咱们三人,再加上君上,一定可以从小狐狸脑袋里挖出点东西。”
“这种缺德事本君就不奉陪了。”
“诸位随意。只一点,别把人给本君弄死了。”
昭炎已将那件兜帽重新给身前的小猎物盖上,此刻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忽而俯身,呵着那少年耳畔道:“你的命是本君的。”
“想活命,就把秘密咬死了。”
“若敢泄露半分——”
年轻狼帝的声音依旧温柔的让人不寒而栗。
“本君说过——跑断你的腰。”
他意有所指的,拿鞭柄戳了戳少年腰肢,并补了句:
“还有,把脸给本君遮好了。”
直到少年吃痛,乌眸轻轻颤了颤,昭炎方一挑嘴角,翻身下了兽背,山岳般背手立到一边,果真做起了甩手掌柜。
**
昭炎一离开,长灵再度蜷成一团。
少年安静的伏在兽背上,一动不动,从头到脚周身尽隐在那件裂了一道口子的雪色斗篷里,连一根头发丝都未露出。
昭炎不发话,逐野等人自然没胆量把小狐狸从麒麟背上拖下来,因他们都瞧出,昭炎是把博彦这唯一的血脉当做自己的战利品了。待今日事结束,恐怕还要再好好折磨一番才能泄愤。昭炎此举,也是在无声敲打众人,小狐狸的命是他昭炎的,旁人都不能取。
此人一贯霸道的作风啊。
逐野有点牙疼的想。幸好这小狐狸只是个半开灵的废柴,若真是个美人,他岂不是亏大了。
狐族大小官员随狐帝博徽一道伏跪在祭台长长的玉阶之下,见他们的小少主被如此粗暴对待,都敢怒不敢言,有几个追随过博彦的老臣更是掩袖偷偷哭泣。
博徽心惊肉跳,冷汗透背,第一次庆幸自己不像兄长博彦那样有天赋有作为,否则此刻被当做战利品一样任意磨搓的就是自己!
摄灵术除了比较缺德,使用起来并不难。
昭炎既然明确表示不参与,没人敢逼他。何况对付一头半开灵的小灵狐,任何一个三阶以上的修士都可以办到。逐野、云啸、禹族族长三人分坐三角,结符印,同时将灵力灌注到中央少年的灵海内。
裹在斗篷里的少年很快痛苦的蜷成一团,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纤白手指时而颤抖着蜷在一起,时而抓挠兽背,在麒麟幽蓝鳞甲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一无所获。
“这不可能!”云啸有些气急败坏。
禹族老族长在旁边提醒:“不能再加灵力了,否则这小狐狸会承受不住。”
云啸不理会,坚持加了一注进去,长灵立刻痛得浑身痉挛,骨骼咯咯作响。
依旧一无所获。
云啸掌间符印一变,又加了一注灵力,逐野气得骂道:“你疯了!”
“我是为了大局!这可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
云啸狠狠一咬牙,这次直接灌了两股灵流,逐野心一横,也随她加了一股,三股灵流汇成一股,眼瞧就要注到蜷在兽背上的少年体内。
“呼——”
剑气鸣啸,赤色长剑当空劈下,将所有灵力流斩断,剑身发出犹如雷鸣的震响。
所有灵力流全部反噬到了施术者身上,逐野、禹族老族长胸口如遭重击,云啸直接哇得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云族长,你失信了。”
昭炎平静宣布,但所有人都清楚俊冷面容下积聚的怒火。
“君上……”
对方面上的玄铁面罩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手中赤剑淌在日光中,犹如从血海里拔/出来的,云啸望着那宽袖鼓动、鬼面修罗般缓缓逼近的高大身影,牙齿不受控的咯咯打颤起来。
“你既投之以桃,本君只好回之以李了。”
赤色王剑慢慢压下,吻在剑下人雪白的颈间,云啸簌簌发抖,花容惨白,哀求:“君……君上饶命!君上饶命!”
逐野见势不好,也顾不得胸口疼了,暗骂一声蠢女人,紧忙奔过来缓和气氛:“君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要打要骂您随意,见血就别了,咱们四族同气连枝,日后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合作的,千万莫伤了和气啊……云族长,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表明个态度?”
云啸身体仍在剧烈颤抖,闻言,红着眼眸用力一咬唇:“只要君上肯饶我一命,日后朱雀三千战士,尽供君上差遣。”
空气安静的落针可闻。
逐野急得不行:“君上你看……”
“三千将士就算了。”
良久,昭炎漠然一挑嘴角:“听闻你朱雀一族有一味可修复灵识的丹药,今夜之前,本君要见到。”
“你差点弄死本君的猎物,总得原样赔给本君吧?”
云啸忙道:“不必等到今夜,待会儿我就亲自给君上送去。”
“那是你的事。”
昭炎撤剑,翻上兽背,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小猎物往身前一带,见少年昏迷中手指依然紧攥着斗篷,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的,心情无端就愉悦了些许,打了个响哨,麒麟兽再度化作幽蓝闪电跃下祭台。
云啸总算松了口气,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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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徽几乎是以接待上宾的礼仪把四族首领安排到了青丘王宫落榻休息。为了表示忠心,他还主动把自己居住的,也是历代狐帝所居住的首阳殿让了出来,给昭炎住。
如今青丘已被占领,接下来要解决的事,就是四族势力如何划分,原本在此地称王的狐族如何安置。
“君上,君夫人来信!”
刚打发完来此探问消息的逐野,云翳就捧着一封信进来了。
昭炎展信阅完,神色阴晴不定。
云翳担忧的问:“可是天寰城那边……”
“不是。”
昭炎目光如渊,看不出喜怒:“君夫人在信中说,狐族是其本家,严令我不许灭狐族,不许灭青丘,更不许灭涂山王制。”
云翳大惊:“君夫人未免管的太宽!”
“还有。”
昭炎以指敲着案面,忽一扯嘴角:“君夫人还吩咐我不许伤了博彦血脉,让我把博彦血脉带回天寰城。”
云翳眉心一跳:“君夫人怎也知道了博彦血脉的事?君夫人此举,显然是想把青丘狐族和狐族的灵力控制在手里……君上,如果放任不管,天狼必起动乱!”
“可临行前,本君在君夫人面前立下过军令状,若此战得胜,要答应他两个条件。只有那样,他才肯与本君相见呀。”
昭炎有些古怪的笑了笑。
云翳皱眉,很是不赞同:“即便如此,君上也不可为了母子私情而不顾国政啊。”
“可本君盼了这多年,才盼到一点母子亲情。”
“那也不能……”
“好了。”昭炎收起那点笑,道:“本君受命于君父,担国君之位,岂敢拿天狼一族儿戏。”
“你去把博徽找来,就说——本君要与他商讨两国结好之大事。”
“结、结好?”云翳不解。
昭炎眼前浮现出雪色斗篷下少年那双沉静而薄情的乌眸,嘴角缓缓一勾:“本君,打算给天狼娶位王后回去,以安定朝野,振奋民心。”
云翳吃惊的咽了口唾沫:“君上的意思难道是——!”
“如此一来,既满足了君夫人的要求,又能把那小狐狸名正言顺的放在身边,不使其落入君夫人之手。”
“只是,博彦当年伙同符禺人杀害了老君上,咱们天狼族对博彦恨之入骨,朝臣和百姓们,怎会允许博彦的血脉来做天狼的王后!”
何况,就算君上乾纲独断,有把握应付那些口诛笔伐,那头小狐狸呢?一入天寰城,怕要被群狼活活咬死吧!
所以,这安的哪门子朝野,振的哪门子民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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