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小说:晏捕头 作者:少地瓜
    一群人兴冲冲回到钟家时, 三位老人还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田夫人瞧了瞧墙角的铜壶滴漏, 提醒说“再过半个时辰就是舞狮了,我们还准备出去瞧瞧热闹哩,你们怎么反倒提前回来了”

    倒是钟维往他们脸上一扫,了然道“有案子了”

    庞牧停下拍打雪花的动作, 笑道“到底瞒不过您。”

    晏骄等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他们可还一个字都没说呢。

    钟维哼了声, 圆润的肚子也跟着微微抖了下, “你们还嫩着呢。”

    他也不说到底,卖完关子就重新低下头去,眉梢眼角都带着点儿风水轮流转的雀跃。

    廖无言摇头失笑,对晏骄道“问不出来的。”

    过去几天老头儿被大家拘束狠了,怪委屈的,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炫耀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开口

    倒是岳夫人盯着他们看了会儿, 点点头,“是不大一样了。”

    这群孩子前些日子虽然也是嘻嘻哈哈的, 可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一旦闲下来就开始两眼放空, 好像不知该如何打发闲暇。

    可现在,瞧着一个个脸上都泛了光。

    晏骄下意识抬手摸脸, “真这么明显啊”

    岳夫人笑着点头, “是呢。”

    晏骄砸吧下嘴, “天生劳碌命。”

    累的时候确实累,可也是真充实,什么额外的事儿都不用考虑,只管埋头一个劲儿往前冲就好。反倒是眼下这种没有压力,类似混吃等死的日子,没着没落的,令他们没来由的焦躁不安。

    这么说或许对受害人有点不太公平,听起来也过于变态,但哪怕眼前摆着的是人家的私事呢,他们也已经克制不住地想要偷偷调查一番了。

    侍卫团主动请缨出去调查“何阮”和另外两个小姑娘的身份,其余人也没闲着,直接就着雪地划拉起来,将几种比较常见的可能情况一一罗列。

    夜色渐浓,街上的行人却越发多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了味,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远远近近响个不停,伴着大人孩子响亮的欢笑声、奔跑声、舞龙舞狮的敲锣打鼓声汇成一道无形的洪流灌入耳中。

    漆黑的夜幕中不时有五彩斑斓的光亮划过,在半空中稍作停顿,然后骤然炸裂,将墨汁般浓烈的黑夜照的纤毫毕现。那些硕大的光的花朵稍纵即逝,犹如流星般光辉灿烂。

    众人不自觉停下手中的细竹棍,仰脸朝天望去,随着花开花谢惊呼连连。

    年龄的增长总是伴随着诸多悲欢离合,大人们看烟花时,脑子总会无端浮现出许多曾经以为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画面,而孩子们的世界永远纯净。他们只是纯粹的惊叹于烟花那令人窒息的美丽,然后手拉手在雪地里蹦着跳着,欢呼着。

    庞牧和图磬将白日里采买的烟花爆竹都抱了出来,满满当当一院子,平安和熙儿早已忍耐不住,扯着嗓子喊着让放。

    两个当爹的便将他们抱在怀中,将一根长长的香放入稚嫩的掌心,捏着孩子的小手飞快的点一下,然后在引线嗤啦啦燃烧的瞬间跑远了。

    “轰”

    “砰”

    “啪啪”

    于是欢声笑语也从这座院落中诞生,潮水般肆意流淌。

    钟维已经许多年没跟这么多人一起过年,胖乎乎的脸上都泛着笑意,忽然觉得吃素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又拿出一大堆红包挨着发放。

    “娘”平安尖叫着跑过来,小炮弹似的撞到晏骄怀里,擎着一张兴奋到发红的小脸儿喊道,“您看见了吗我放花,这么大这么大的花,轰隆就开了”

    他努力张开两条短胳膊,尽可能大的比划了一个圆,叽叽喳喳的说着,犹如一只欢快的小鸟,黑黢黢的眼睛亮闪闪的透着愉悦。

    晏骄笑着亲了他一口,“真棒”

    临泉在那边叫了他一声,娘儿俩闻声回头,就见临泉手里捧着一个约莫一掌高的迷你小雪人。雪人鼻尖还用红纸卷了个筒做鼻子,瞧着怪好玩的。

    “堆雪人”熙儿激动地朝着平安招手。

    平安撒欢似的冲过去,留下欲言又止的晏骄。

    临泉给她看得浑身发毛,“你这什么眼神”

    晏骄比划着他手中的雪人,嗤之以鼻,“你那充其量是个雪婴儿吧”

    临泉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脸就来气,再回想下记忆中曾在北地见过的一人多高的巨大雪人,心中忽然涌现出淡淡的羞耻,于是抬手就把雪婴儿砸了过来。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晏骄瞬间感受到一股冰水顺着脖子肆意奔流,她嗷的叫了一嗓子,然后

    一刻钟后,晏捕头将临清先生按在雪地里反复摩擦。

    侍卫团回来时,齐远这个侍卫头子稍稍落后,正跟许倩娇俏地打着雪仗,嘈杂的背景中清晰的传来两人“哎呀”“呦嘿”的甜腻喊声,前面的数字四人面容扭曲,步子越来越大,步频也越来越快,显然都想尽快摆脱后面那对狗男女。

    回到院子后的齐远和许倩本能的收敛许多,四人齐齐松了口气,开始汇报结果。

    “未出阁的姑娘娇贵,尤其是富贵人家就更讲究了,”小八说,“名字不方便问,只好从年纪入手。”

    放河灯的两个小姑娘瞧着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想来那位何阮姑娘也大不到哪儿去。

    萍州城原本是由几个村落发展起来的,其中就有一个何家村,姓何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宅院位于城内,且财力比较雄厚的一共有三家,其中两家都有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

    小六抢道“既然是祈福,想来那位何阮姑娘最近出了什么事,我们大略打听了下,倒是弯月桥东甜水巷的何家有个十三岁的女儿,好像上月开始频频请医问药,本月也曾有大夫出入。”

    小四略一勾唇角,露出两个小酒窝,“年根儿底下出了这样的事,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少不得探望,何家人只说是偶然风寒,可渐渐地就有人开始生疑,说若只是风寒的话,这时候也未免太长了些,而且自打那位何姑娘病后,竟无人能见她的面。”

    临过年,亲朋好友之间走动多,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既然听说有病人,总会有人近前探望的,怎可能一个人都不见

    小五寡言,小八沉稳不爱出风头,见小四和小六干劲满满,倒也不跟他们争抢。

    因此小四一说完,小六就又神神秘秘的接上了,“也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话,好像是曾有人无意中看见他家下人倒的药渣子,说那根本不是治风寒的方子,倒像是孕期女子补养的。”

    孕期女子补养

    晏骄一愣,突然有些尴尬,“你的意思是,极有可能那位何阮姑娘根本不是生病,而是未婚先孕,何家人觉得失了颜面,所以封锁消息。奈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头还有渐渐传出来,而何阮的两个小姐妹的家人肯定也听说了,也必然告诫过女儿。

    但那两个小姑娘年纪太小了,家里人肯定不可能把这种事情说透,所以那两人产生误会,便偷偷出来放河灯祈福。”

    这个年代的女孩子未婚先孕什么的,绝对是普通人家难以接受的丑闻。

    众人恍然大悟,白宁一拍巴掌,“这么说的话,那些家丁在看到何阮的名字后那样失态也说得通了。”

    那两个小姑娘的父母在听到风声后,肯定担心自家女儿也被卷进去,偏又无法明说,只好嘱咐下头的人。

    说到这里,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么说来,还真是人家的私密事了

    本来还打算大干一场的,结果冷不丁搞到个人家庭私事上去,一群人顿时尴尬的不要不要的。

    见刚还干劲满满的几个人瞬间成了霜打茄子,廖无言啼笑皆非道“既然没有案子,也是好事,大过年的,且盼些好的吧。”

    一番话说的大家都笑了。

    也是,什么时候他们这些人真的可以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了,什么时候也就天下太平了。

    想明白之后,众人纷纷重打精神,认真过起年来,晏骄和庞牧甚至还主动带领大家讨论起来,假如有朝一日真的退休了该做些什么好。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还是开饭馆最靠谱。

    然而老天似乎外喜欢耍弄人,你想要的时候它不给,决定放弃时,它又猛地丢出来一个雷。

    初二一大早,新年氛围正浓的萍州城突然就炸了。

    “棺生子,棺生子啊”

    一道凄厉的声音骤然划破清晨寂静的天空,将无数人从美梦中惊醒。

    晏骄被吵醒时根本没听清外面喊得什么,只是觉得吵得厉害,忙叫人去打听,结果不一会儿许倩就白着脸跑了回来。

    “大人,那位何姑娘死了”

    “谁”晏骄没睡够时脑子转的比较慢,一时间竟没把她口中那位何姑娘对上号。

    “何阮,就是那个何阮啊”许倩微微提高了声音,“就是大年三十儿被人放河灯祈福的那个何阮何姑娘,传言中未婚先孕的那位。”

    晏骄瞬间清醒了。

    “你慢点说,”庞牧示意她冷静下来,“我隐约听到什么子”

    “棺生子。”许倩飞快的眨了眨眼睛。

    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一般发生在经历了比较罕见而震撼的事情后。

    许倩换换做了几个深呼吸,迅速整理了思路,“何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了,或许是怕碰见人被嫌晦气,今天凌晨何家人就急急忙忙要抬了棺材出城。但因为前些日子下雪,这几日又降温,化掉的雪水在地上结了一层冰,早上盖了霜就更滑了。外头天还没大亮,黑灯瞎火的,结果一个抬棺人一脚踩滑,那棺材直接掉在地上摔开了。”

    说来也是巧,刚好一个打更人路过,眼睁睁看着一具圆滚发涨的女尸咕噜噜滚到自己跟前,再然后,一具未成形的婴儿尸体慢慢滑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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