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缓了两口气, 正要开口解释, 身边的男人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而是递过来一根色泽金黄的肉串, 一阵阵的烧烤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很好吃。”
她轻声道了谢, 将东西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真是唇齿留香。
江离随即又将话题引到了案件相关上, 虽然都是一些细小的、不是特别重要的细节,但是另外两个人很快就被他的思路牵着走。三人边吃边聊, 直至一点多返回酒店。
第二天一早, 江离和苏言吃过早饭之后直奔疆北市局, 在谢涂的带领下到了技术大队的办公室。
谢涂给二人介绍了几个技术同事之后, 就道“把这些证据分类之后, 参照了你们的意见, 我们准备把一部分证据做优先处理。匡乐乐与那名男性死者的dna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证实二人之间有亲属关系, 所以死者应该是匡诚没错了。”
“我记得昨天有从他们家中带回来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很破的那个。”苏言用手比划出那个笔记本的大小“湖蓝色的皮质封面。”
旁边的一个技术大队的警员很快从箱子最底下翻出了那个笔记本,可能因为里面每一页都写满了字, 加之偶尔页与页之间还夹了纸条之类的东西, 所以这个本子几乎都难以合上, 还用一个有弹性的大号橡皮筋勒了住。
苏言道了谢,接过笔记本将橡皮筋打开,一页一页的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遇到夹着的小纸条还会拿起来仔细的看两眼, 然后放回原处“这个相比于普通的日记, 更像是账本之类的东西,里面有两种字体,所以应该是洪珍梅、匡诚夫妇共同所有或许是五金店的账目”
“有可能。”江离点头。
“我觉得我们可能要先从这本东西入手。”苏言建议。
谢涂明显一愣“好啊,你们说了算。不过说实话,我以为你们会更倾向于那些潜在的痕迹证据,比如说相框上的指纹,或者是旧衣物旧鞋子之类的。”
“一年的时间说短不短,家中的痕迹证据未必会有太大的发现,我们得先弄明白他们去南城干什么,才能继续往下查为什么会死。”江离解释“根据现在已知的线索,能够让两名死者出现在南城市的唯一解释就是生意上的事儿。”
“所以账本上或许会有些有用的东西,至少能够指引调查方向。”谢涂一脸大明白的拍了拍手,很快他们几个就凑到一起,将几页内容扫描投放在大屏幕上,一起研究起来。
笔记本内的东西有些晦涩难懂,破解肯定不是短时间内能实现的。
苏言手里拿着一支笔,正皱着眉歪着头看着大屏幕,过了几秒之后开口道“我觉得不如找个专业的顾问,如果上面是五金店的一些货品专用代码及他们惯用的出货客户代码,由咱们来破解会浪费很多的时间。不如找个熟悉这个领域的店主之类的,问询一下。”
其余人也对于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谢涂便站起身走到一边准备和上面申请。这时技术大队的一个男青年一步两步三步的凑到了她的身边,对方长相端正又秀气,一头栗色微卷的短发使得他看起来整个人有点韩国花美男的fee。
男青年眨了眨眼,起先是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还没等说话就粉了耳尖,随即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开了口“那个苏警官”
“嗯叫我苏言就好。”她的眼睛本来是紧紧地盯着大屏幕的,听到动静视线还仍旧停留在那里两秒,之后才扭过了头微笑“沈警官对吧”她对面前的这个男青年有点印象,对方也参加了昨晚的搜证工作,今天算是第二次见面了。
“那你也叫我沈河就可以了”男青年显得尤为兴奋,然后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加个微信或留个电话号码之类的你知道的,就是方便我这边有什么结果,及时通知你。”
“额”
苏言正要有所回应,谢涂在一边刚刚撂了电话,见到这个情景一下子就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了男青年的脖子,皮笑肉不笑的问“小沈啊,干嘛呢”
“我我”沈河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但是竭力想要使自己淡定“毕竟咱们现在也算是负责半个案子,要个联系方式方便办案不过分吧”
“不过分”谢涂扩大了一点笑容,一个用力就勒着脖子把人给强制性的带到了一边,之后二人背对着刚才的方向,他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看向大屏幕的苏言,以及其身边正露出一个侧颜似乎瞄向这里的江离,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别说做兄弟的没提醒你,南城来的这个,你别打主意了啊”说着还用拳头锤了锤对方的胸口。
“为啥”沈河表示不服气“你别跟我说你也看上了,就算你看上了那也得公平竞争啊,咋的你以为你长得壮我就怕你啊”
“嘶”谢涂冲着他呲了呲牙,然后压低了声音“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南城市这回来的人是谁”
“江离啊,我怎么不知道,全省警界都有名的人物。我大三那年他就已经开始参加专案了,还立了功,当时我们老师还拿那个专案当学习材料来的,让我们学习里面痕迹鉴证的先进经验。不过江离这个人名我也不陌生啊,老师还着重提了提,年轻有为呗。”
“知道就好,我就实话跟你说了,这个苏言可是江队的女人,人两个”谢涂松开了他,两个大拇指对在一起弯了弯,之后使了一个眼色“人俩好着呢,当人家的面儿抢人家的妞儿,你不要命了”
“卧槽”沈河及时压制住了自己的语调,贼眉鼠眼的回头看了看“瞧不出来啊”
“人家这叫专业,你懂个屁,要不是哥昨晚上和人俩套了个近乎,你今儿就等死吧”
沈河摸了一把微凉的额头,他可不是什么不识好歹非要往前撞的人,虽然难得见到合眼缘、年龄也合适的美女,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活着比较重要。
那边的江离见谢涂将人带到了一边一阵嘀咕,两个人还时不时的使劲点头,便不再去注意那里,转而面向了苏言“谢涂说匡诚夫妇原本那家五金店现在仍旧是在做相关的生意,搜查证应该快批下来了,咱么一会儿先过去那边查一查。”
“好。”苏言站起了身,二人一起往外走。
男人却忽然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左肩膀,从某个角度看上去好像两个人的姿态是十分亲密的,他看她那略显疑惑的目光,便收回手晃了晃“肩膀上沾了碎纸片,好像是从那笔记本比较老化的纸张上脱落下来的。”
“谢谢。”苏言莞尔,道谢。
而一直密切观察着两个人一举一动的谢涂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沈河,一脸的傲娇“咋,老子没骗你吧”
“”沈河神色几度变幻,最终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还是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去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了。
而谢涂则是呲牙一笑,快步跟在那两个人后面也出了技术大队的办公室。他拿上搜查证之后,又从技术大队抽调出两名技术员,一行人开着一辆警用面包车直奔那家五金店。
那家店铺位于疆北市老城区,那片几乎没有什么近些年的新建筑,街道在经过几次扩修之后,仍旧是又窄又挤。警车穿过一片平房和破旧楼房混杂的区域,最终把车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旁边,那里有着一间浅绿色外墙的平房,门口上面挂着一个牌子九平五金建材商店。
下车之后,谢涂确认了一遍地址,点头“应该是这里没错了。”话音落下,他率先推门走进了店内,门框上方吊着一个风铃,随着他的进入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时从一个柜台后面缓缓的冒出一颗人头,不知蹲在那里在干什么,伸长了脖子招呼道“想买点什么啊”
他看了一眼跟进来的江离和苏言,走上前去将搜查证摆在了柜台上,然后伸出手敲了敲玻璃柜台。见后面正蹲着理货的秃头中年男人终于狐疑的站起了身,他笑着道“公安办案,请您配合。”
几分钟后,技术人员及江离和苏言他们都开始了搜寻,而那个中年秃头老板正和谢涂站在门口往里看,苦大仇深的皱着眉“我肯定会配合警方工作,但是你们总得让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吧”
“孙老板是吧正好我们也有事想要问问你呢,他们得一会儿,这期间咱俩正好唠唠嗑。”谢涂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地方,是这儿吧”
照片是从受害者家中带回来了,洪珍梅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白裤子和黄衬衫插着兜站在这家店门口。不过上面的招牌和现在的不一样,当时挂着的是腾飞五金商店。
“是这儿没错。”孙老板眯着眼看了看,确定的点了点头“所以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吧我接手这家店还没到一年的时间呢这店里是不是出过什么事儿啊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你认识照片里的人吗”谢涂接着问。
“认识是认识,不熟悉就是了。”孙老板一提到这个,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那叫一个滔滔不绝“这家店铺以前的老板失踪了嘛,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后来他们儿子还出车祸了,只剩下一个小女儿,这一家子惨的哟”他长叹一口气“马路斜对面那家米粉店也是我开的,大概七八个月前,这家店突然外兑,我就兑了过来咯据说这家的儿子需要治病的钱嘛,着急出售,价钱还挺合适的。”
“哦是吗”谢涂笑“生意怎么样”
“甭提了,赔钱呢。”孙老板撇了撇嘴“我家那口子现在整天数落我,说我一个买米线的偏偏凑人家五金的生意,这回可好,赔个底掉。要么你说做生意这件事也是挺奇怪,人家干的时候赚钱,我接手了不提也罢。看来什么买卖老客户都是很重要的”
二人正在这里像是唠家常似的东一句,西一句,苏言带着手套走了过来问道“您说您接手这家店也才几个月的时间那在接手之后,有没有进行过陈列挪动或者是大扫除之类的翻修呢”
孙老板摇头“没啊,因为接手的时候什么都是齐全的,而且柜台什么的都很新,我没必要重新折腾不是至于大扫除我擦了擦柜台,拖了拖地算吗翻修什么的我可没有时间,我对面的米粉店还是挺忙的,有时候饭点这边没什么人,我还得回去帮忙呢”
“好。”苏言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回去,却又停住了动作“你刚刚说,这里的生意以前很好”
“好”孙老板狠狠地点了点头“至少不像我现在这么冷清,但是的确啦,人家本来都是靠固定老客户的,我光靠散客肯定不行的。好在这几个月多少摸出了一点门道,这店眼瞅着我就能盘活了”
苏言眨眨眼,没接话,转而走到了屋子那头江离的身边。只见江离正站在刚刚被挪走的一堆纸壳箱子那里,露出来的墙壁上有一铁门,他还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敲了敲。
“老板,里面是”他开口问。
“是库房,以前应该是存货的地方吧,但是我接手的时候里面就没什么货了。后来我也没有囤货啊,这个生意囤货没必要。”孙老板耸了耸肩膀,走上前来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翻找了几下才用钥匙把门开了开“你们随便查吧,不过里面应该不太干净,保不齐还有老鼠,我有两三个月没进去过了。”
果然,铁门一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飘了出来。
在上面那个昏黄的灯泡被打开了之后,苏言率先走了进去,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几个破旧的纸壳箱,一些清扫卫生的工具,像是扫把、拖把之类的,还有几把铁锹和一些铁质工具。
她绕了一圈之后,视线定格在了那几把铁锹上,就在同一时间,江离蹲在了那些铁锹的前面。
“根据法医给出的报告,男性死者颅骨碎裂,呈放射状,说明生前遭受过重击。张哥好像模拟了可能的凶器,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表面平滑呈微微弧形的光滑钝器,这个描述听着像不像铁锹”男人道。
苏言抿了抿唇,二人十分有默契的退出了这间库房,将灯关闭,由技术人员上前进行大面积试剂喷洒。最终用特殊的灯光照射,地面上显现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痕迹,墙壁上也有喷射状的血液痕迹。
“看来,我们应该是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了。”苏言看着其中一把铁锹上的浅蓝色血液反应,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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