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声音是从别的什么地方传来的话,那还都好说,不会这么突兀和吓人;但是在已经天黑之后的时间点、又是从路边的房顶上这个微妙的地方传来的话,可就有点问题了,毕竟并不是人人都有大半夜的打开天窗跑到房顶上吹冷风的习惯。
此人声音一出,刚刚还抱在一起疯狂亲吻的这对情侣便像触了电一样迅速分了开来,还没等赫蒂反应过来呢,这两人已经飞速跑远了,生怕腿脚慢了一点,就要被刚刚从旁边传来的那道神秘声音的主人给逮个正着。
和这两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赫蒂,这倒让那人颇感好奇了,便问道:
“你为什么不跑?”
赫蒂据实相告道:“其实我超想跑的——”
那人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那你赶紧跑啊。”
“——但是我腿麻了。”
“……”这话没法接。
这个回答可真是诚实得要命,而且兼具了某种十分微妙的哥谭本地人特有的不要命之感和外地人才会生成的过量恐惧混合在一起的气息,真是薛定谔的害怕:
在赫蒂本人的状态无法被观测到的时候,她在外人的眼里便是出于害怕和不害怕两种情绪的叠加状态,可以说她既害怕又不害怕,而只有在观察到她的那一瞬间,才能准确地定义这姑娘究竟是吓傻了还是真的无所畏惧。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就彻底沉默了下来。没有一人想率先开口,就好像两人在隔空玩某种名为“谁先说话谁就输了”的游戏似的。
而当周围的环境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源的时候,在视觉方面受到限制的前提下,听觉触觉和嗅觉等其他的感官敏锐程度便会大幅度提升。
赫蒂隐约间听到了在不远处的房顶上,正有不知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结合眼下这个惊悚感十足的地点和时间,简直宛如恐怖悬疑影片的拍摄现场,就好像有什么未知的怪物身处黑暗中,正伺机对她们伸出锋锐的爪牙一样。
这么一来,就连系统都有点害怕了,不停地在赫蒂的脑海里抖着声催她离开:
“小赫蒂,我们赶紧走走走走吧,你听见什么不对劲的声音了没有?”
就在这个空当里,终于完全适应了周围漆黑视野的赫蒂好容易才看清了路边屋顶上那些窸窸窣窣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无数的杂草正在疯狂生长。短短几分钟内,这些植物就已经生长到了足以匹敌一个正常身高的成年人的高度。
在屋顶这种对植物们来说相当贫瘠的地方,仅有一点点风化与风积带来的泥土,在没有人为改造的前提下,根本不可能养活任何一种大型植物。偶尔有零星的青苔和杂草艰难地生长在这些钢筋水泥的缝隙里,便是难能可贵的、独属于“生命”的顽强成就;要想让它们在短时间内就疯狂生长、甚至成长到足以淹没一个成年人身形的程度的话,那就更匪夷所思了。
但是这一幕还是出现在了赫蒂的面前。
与这难以置信的画面一并呈现出来的,还有一位置身于这反常的满目绿意中的红发姑娘。她的身上的衣服样式很奇怪,像是由直接从身体上长出来的绿植所构成的,却又隐隐有着正常衣服残骸的轮廓。当她分开那一屋顶的葱茏向赫蒂走来的时候,便宛如摩西分红海一般,周围的所有植物都要挥动着长长的枝叶和茎秆为她让路。
赫蒂在看到那些生长反常的植物的时候,心底对此人身份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已经隐隐有了某个猜测,而在看到那一头近乎是标志性的微卷红色长发和异于常人的、鲜亮的绿色双唇之后就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个猜想是正确的:
这就是不久前又一次从阿卡姆越狱了的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本人。
她在漫画和电影里其实已经见过很多次不同的毒藤女形象了,然而甭管平面载体上的东西再怎么生动形象,也不如直面站在面前的本尊来得有冲击力。尤其当她面对的是一位不管用怎样的语言表述,都逃不过“美艳”这个词的女性的时候,这种异于常人的、满溢着邪恶的美便更加让人饱受震撼了。
虽然按理来说毒藤女应该是阿卡姆里比较正常的那波人之一,和小丑杀人鳄之流相比,手段不会过于激进和残忍,更不会以杀戮为乐,但是赫蒂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美漫平行世界满天飞,就连超级英雄们都有黑化的可能,天知道她来到的会不会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平行世界!
挖坑不填系统本统倒是很乐观:“不要这么紧张小赫蒂。你想想,按照毒藤女的设定里‘她把所有的植物都当成自己的孩子’的特性,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把那对割了她孩子的【哔——】的小情侣吊在半空中勒死示众就能说明她现在的精神很稳定了。”
赫蒂:“……太有道理了。”
正在此时,帕米拉终于开口了。她看着赫蒂手提包中的课本,问道:
“自然科学?”
赫蒂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提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根悄悄探进去的藤蔓拉开了一边的系扣,露出了里面厚厚的课本笔记;而她的手提包上还别着哥谭大学的校徽,根本无需多言,她的身份就已经昭然了。
在场所有人中——虽然也只有两个半人,系统号称自己是秉持人道主义工作的系统,所以勉强也算是半个人——只有毒藤女才能凭借着她控制植物的能力做到这点。然而即便如此,赫蒂也完全搞不懂帕米拉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阿卡姆疯人院的人想干什么,十有八九正常人也想不出来。
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赫蒂便点点头回答道:“嗯,是的。”
“真巧。”帕米拉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才把对话继续了下去:
“我以前也是哥谭大学自然科学系的学生。”
赫蒂:“……那是挺巧的。”
帕米拉:“……是的呢。”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没人能主动把对话给继续下去。这真是典型的工科女之间的对话,在完全不认识的前提下互报家门,报完就双目相对持续发呆,完美演绎了“没话能说还要强行找话说会是怎样的下场”这个问题的最糟糕结果。
综上所述,赫蒂决定采取一种最安全也最保险的方法和帕米拉沟通。这个套路完美结合了哥谭本土充满着神经病的气氛和哥谭人的八风不动的沉稳大气,万无一失,绝对保险,之前曾经成功地套路过同样身为神志不清醒的反英雄大军中的某位——
“吃了吗您?”
帕米拉:???
毒藤女觉得自己自从被强行改造过之后,就已经很是神志不清了,只有极少数时间才能模糊想起来自己之前的身份:
她不是什么“世间所有植物的母亲”,而是出身自西雅图的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在哥谭大学就读的时候还是一名优秀的自然科学院系专攻植物学的学生来着,然而她所有的正常的生活全都在那一剂致命的植物毒素的侵袭下画上了突兀的休止符。
直到今晚她突然恢复了些许神志,结果就当场被这位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她的小学妹的姑娘甩过来的问题给搞得开始怀疑人生了:
究竟神经错乱的是谁?!
“……呃。没有。”
十分钟后,两人在附近唯一一家深夜还在开着的炸鸡店包场了。
挖坑不填系统:……这个剧情我见过的!
店老板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短短数天之内他的店铺已经分别被红头罩和毒藤女这两位来自阿卡姆的大人物光临过了,换作别人的话可能早就因为能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而大彻大悟,把店给关了回乡下养老混吃等死去;然而这位店老板不仅没有关店的打算,甚至还在那里八风不动、眼都不抬地认真地处理着手头的炸鸡,敬业程度值得当选本年度爱岗敬业模范之首。
趁着毒藤女短期内好像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征兆,系统正在和赫蒂疯狂地用脑电波飞速交流沟通:
“小赫蒂你现在抓紧时间检讨一下还来得及。”
赫蒂一头雾水:“检讨啥?”
系统:“???你觉得呢???”
赫蒂经系统一提醒之后,恍然大悟,立即深刻检讨了三秒钟,然后——
把自己面前的汉堡里的生菜叶子捡了出来。
系统:“???小赫蒂你干嘛呢???”
赫蒂:“我在深刻检讨自己的行为仍有疏漏之处。万一毒藤女现在还处于‘全世界的植物都是我的孩子’的状态下的话,系统统,你就会明白我这个行为的求生欲望究竟有多强了。”
系统:“……我是让你反省你用同样套路蹭了两顿饭的这一点,而且你竟然还蹭成功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小赫蒂。你知道吗小赫蒂,你要是填坑续命的时候还敢这么偷懒的话,我是要诅咒你在你的同人主角面前当场掉马的。”
赫蒂:“……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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