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虞梦颖没有隐瞒。
“当时她就站在我身后,除了她还能有谁,可如今再想想,桥上的人太多,我也并非亲眼所见。”
庚瑗青先是出言讽刺她命好,接着就落了水。
落水前,自己被推的不是背,而是腿弯。
腿弯一麻,她没站稳才跌了下去。
若真论起来,她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庚瑗青。
“姐姐别想其他,深宫里是非多,自顾不暇,哪还有心顾及旁人。”
虞梦颖最怕的就是宫中这些争斗,她不进宫的原因之一,也是怕了女人堆里的是是非非。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废话。
她如今是一身松,这些说的容易,真要进了宫,处在星烟的位置,恐怕她比星烟还要急。
“姐姐定要护好自己,我得了空就来宫中看你。”
虞梦颖只能对星烟千叮万嘱。
星烟笑着应下。
送走了虞梦颖,星烟便让采篱找人留意庚瑗青身边的丫鬟。
庚瑗青蠢,但也不会蠢到众目睽睽之下推人。
星烟想知道推人的到底是谁。
庚瑗青说是那个丫鬟。
庚瑗青被罚去了掖庭局,那丫鬟也跟着一块儿罚了过去
之后掖庭局就出现了闹肚子。
自己发热,太医院的人恰好都不在。
星烟敢肯定,庚瑗青的丫鬟就是周贵妃的人。
采篱找了一个信得过的丫头,给了她银子,让她去掖庭局跑一趟。
到了晚上,采篱带了消息。
“不是那丫鬟推的。”采篱的话让人意外。
星烟怔了怔,看着她。
“周贵妃在查,那日在桥上的有哪些人。”
若人真是那丫鬟推的,周贵妃不会查。
星烟瞪着两大眼睛,后背生凉。
不是周贵妃?
那是谁。
星烟仿佛又听到了进宫那日,宫墙内的叫喊声。
“主子不是失足......”
星烟突然开始怀念皇上了。
她势单力薄,她害怕。
昨儿皇上的那一抱,已经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没有退路,只能继续争宠,继续往上爬。
这宫里能保住她的人,也只有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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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内,周贵妃忍了一天,还是忍住了没去找星烟。
屋里能摔的,都被周贵妃给摔完了。
她谋划来谋划去,到头来却便宜了庚烟星那个贱人,竟然让皇上亲自抱着她去太医院,还留了一晚上,周贵妃想起这事,就满腔怒火,怒气难消。
“如今皇上正在查,娘娘千万要稳住啊。”周贵妃身边的晴姑姑劝她。
“那庚瑗青在掖庭局里叫的厉害,传到了皇上耳里,皇上那边已经发话了,说既然有怨,就该查。”
周贵妃的脾气上来,没好气地说道,“查就查,横竖虞家姑娘落水,也不关本宫的事。”
赏花那日她看到庚瑗青那个贱人当着众人的面送了皇上荷包。
皇上居然还收了。
那时她就恨不得庚瑗青去死,后来虞梦颖落水,庚瑗青脱不了干系,她激动地差点鼓掌。
发誓要弄死庚缓青那个贱人。
事后她以为是自己的人动的手,调回来一顿夸,谁知那丫鬟却说不是她推的。
“不是奴婢推的虞姑娘,庚淑仪就站在奴婢前面,奴婢亲眼看到,她也没推。”
这事情就玄乎了。
不是庚瑗青,不是自己的人,还能有谁。
周贵妃当时就冷哼了一声,“闷声放响屁的人,除了那姓魏的,还能有谁。”
皇上要查,她巴不得查,能将魏贱人拉下水,她做梦都会笑醒。
“掖庭局和太医院的事,娘娘可脱不了干系 ,又何必去惹祸上身,到头来两败俱伤,便宜了谁,娘娘不清楚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便宜了谁?便宜了庚星烟那个狐狸精呗。
周贵妃起身又骂了几句贱人,回头就吩咐晴姑姑,“将那丫鬟处置了。”
死人的嘴才最可靠。
见晴姑姑欲言又止,周贵妃很不耐烦地说道,“栽赃给庚瑗青,将死之人,也不在乎多一桩罪。”
晴姑姑没再说话。
夜里乌云突然聚集,到了早晨,云雾散开,又开始落起了雨。
淅淅沥沥,整片天色透着阴沉。
星烟早上起来便让杏枝和采篱备了糕点,去掖庭局看庚瑗青。
出门时,叫上了吴嬷嬷。
昨儿虞姑娘前脚刚走,吴嬷嬷后脚就找上了星烟。
“三小姐可同虞姑娘说了娘娘的事?”
星烟还没回,吴嬷嬷就说,“三小姐再不使力,过些日子苏夫人来了,你自个儿给她交代吧。”
星烟抬头问了一声,“母亲要来?”
吴嬷嬷终于有了底气甩脸子给她,“娘娘知道自己还有母亲就好。”
尽管吴嬷嬷给了星烟下马威,星烟当日还是哪都没去,在屋里睡了一日,精神养的饱满。
今日出来,吴嬷嬷心头很不满。
“娘娘还是在太后那边多使点力。”吴嬷嬷巴不得星烟一天到晚就跪在太后跟前,替庚瑗青求情。
杏枝听的耳朵起了茧。
“嬷嬷可催不得,逼的急了,太后心烦,一道旨意下来,吃亏的怕还是你家庚娘娘。”
吴嬷嬷终于闭了嘴。
雨水将地面浇的湿滑,杏枝和采篱护着星烟走的小心翼翼。
掖庭局里的人杂,但耳目众多,外面发生了何事,大伙儿都知道。
采篱找了管事婆子,说是芳华殿的庚娘娘来了,婆子态度热情地将星烟带了进去。
谁都知道,昨夜皇上抱着庚淑仪去了太医院,严太医就因为耽搁了时辰,如今就被打的半死不活,可见,这位庚娘娘不同,是个受宠的。
婆子听星烟要见庚瑗青之后,脸上有些挂不住。
昨儿众人闹肚子,就她一个人没事,不是她搞的鬼是谁?
人都进了掖庭局了,她还以为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娘娘,不干活就算了,这也嫌弃那也嫌弃。
婆子能当上掖庭局的管事,自然有些手段。
昔日还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夜之间被罚到此处的人,又不只庚瑗青一人,到了这里,如今还不是照样服服帖帖。
庚瑗青想使银子都没用,婆子活到这把年纪了,有时候就是吞不下那口气,见不得人嚣张。
庚瑗青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
婆子自当认为,她受了罪,对众人下毒,是为报复。
“不过一个罪人,娘娘可别脏了手。”
婆子说完,吴嬷嬷脸都气绿了。
星烟执意要见。
婆子没办法,只能带她过去。
以往在侯府,星烟的印象中,庚瑗青最常见的就是手里摇着一把团扇,腰杆子直挺挺的,见谁都是眼皮子上翻,高贵的不可一世。
星烟从没见过她干活,
也无法想象她会干活。
星烟跟在婆子身后,顺着长廊一直往下走,天色暗沉,屋檐下的雨线垂直落下,星烟侧目往雨里望去,视线受阻,瞧不清对面长廊里的情景,只能再往前走。
掖庭局,洗衣缝针洗洒的杂活儿多的是,庚瑗青的银子也不是半点作用都没,至少没被派去刷马桶。
婆子指着前方长廊上,竹竿撑起的层层布料之间说道,“她就在那里,娘娘自个儿当心些。”
婆子没再跟着。
前面吴嬷嬷一声“娘娘”叫的悲恸。
杏枝和采篱在星烟的左右两边,替她先佛开前面湿润的绸缎。
风吹起,星烟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坐在尽头。
只一眼,她不敢认。
如此几回,对面的人也看到了她。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星烟人还未走到她跟前,就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
星烟没停,继续往前走。
直到跟前再无障碍,她终于看清了庚瑗青的模样。
曾经她也让自己穿过碎花衣裳。
其实星烟觉得这身衣裳也没什么不好看,洗衣这等活儿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在侯府时,她都干过。
很平常的事。
她觉得平常,可对于庚瑗青来说就太不平常了。
她被侮辱了。
庚瑗青就是这么想的。
进了掖庭局没人伺候,庚瑗青一头发丝凌乱不堪,再加上她此时看向星烟的凶恶神情,看上去竟是落魄至极。
衣袖挽到了手肘以上,那双手也并非沾不得阳春水。
星烟看的哭了。
泪珠子挂了满脸,哭的情深意重。
“姐姐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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