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宵根本没想到深夜会有人看到结界内的异象,他在浴缸里把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回清洗那么几遍,勉强觉得干净了才开始认认真真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里。
浴室里弥漫着水气,从氤氲的热气中隐隐能看到凤宵的人影和水中的身躯。他身材自然是极好的,宽肩瘦腰,腹部有肌。
凤宵躺在浴缸里,水气打湿了他的头发,很是随意的贴在他的眉毛上方,深邃幽暗的双眸微闭着,脸上满是水渍。如今这样的场景让他看起来少了那分疏离傲慢之感,多了几分属于尘世的慵懒和俊逸。
先前便说过凤宵的面向是极好的,双眉狭长入鬓,鼻梁高挺,相貌俊美,骨姿清奇,端的是举止优雅,举的是矜持贵气。
这样的人仿佛离众人很遥远,但现在因为那凌乱的发丝和脸上的水气,让他从遥不可及处落在了凡尘。
许是心情放松的缘由,又或者是环境太过优美,凤宵躺在那里动都不想动弹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半醒半睡之间,凤宵仿佛站在云端,长发用一深海碧玉簪随意的束着,宽袖锦衣,衣衫随风而动,手中通体莹白的剑身上满是血迹。
剑上的血再要低落在云间时,被他随手一甩卷到了天的尽头消失不见。
有人在他对面笑着无奈的说道:“凤宵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抬头,看到了他师傅观尘那张突然放大又满脸白胡子的脸。
凤宵心中一惊,人蓦然睁开了眼,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想到师傅观尘,凤宵的眼睛里难得出现两分迷茫。他自打有记忆开始,师傅就一直在他身边。儿时他有一段日子,身体特别的差,动不动就生病,那时他师傅一直是忧心忡忡的。
直到后来他大了些,身体慢慢的开始变得强壮起来后,他师傅才开始教他各种术法,也教会他认识现在社会的各种物件。
现在因为这个突然的梦他倒是想起来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有次喝了不干净的水闹肚子,他师傅一脸无奈的对他摇头叹息说:“凤宵啊凤宵,你说你这破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在当今这个社会你要是这不吃那不喝的比谁都金贵,有几人能受得住。”
话虽这么说,从那以后,他喝得水都是观尘烧开的。不过后来,他年纪越来越大,观尘以他们住在山上身上穷为由,对他是越来越不精细,越来越粗糙。
以至于现在凤宵是泥巴地里能打滚,高档酒店也能面不改色的住下。
观尘那时从山下回来,有时是白胡子爷爷模样,有时候是乞丐模样……不过最多的还是他略带几分病态却十分斯文的样子。
想起这些往事,想到观尘,凤宵有些微微失神。观尘去世的时候,中气十足面色红润,眼底有一丝笑意还有一丝纠结不舍。他亲自交代凤宵如何办理后事,说自己潇洒了一辈子,死后便尘归尘土归土,埋到梧桐树下正好。
他最后还特意交代凤宵,下山后多长两个心眼,这山下有些人可不单纯,还说什么不要搞迷信,要努力科普科学等等。
观尘念念叨叨一阵子说了很多话要求很多,有的甚至是相互矛盾的,凤宵都答应了。
最后观尘还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莫要逆天改命之类的话,凤宵听得不是很清楚。
观尘笑了,斯文温和:“算了,你记得在山下遇到什么不平事,该管的管,能管的管,管不了的就以跑为主。”
凤宵也同意了。
观尘那时的容颜同凤宵一开始有记忆时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他彻底闭上眼时,他的容颜迅速枯老起来,根本看不出年岁。
凤宵到了那时也不知道把他养大的是山中精怪还是尘世中人。
观尘去世时,凤宵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很莫名。在他眼中人人都是会死的,观尘不例外,他也不例外,没有人能躲过这天地方圆的规则。
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不念着观尘,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希望观尘能活着。
可惜,这世界不是以他的希望转动的。
往事不可追,凤宵用水抹了把脸,在他从水中起身的那刻,浴巾从架子上不符合常理的飞了过来裹住了他的身体。
不过后面凤宵并没有违反常理的弄干自己的身体,而是裹着浴巾拿起架子上的毛巾边走出浴室便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在到了客厅时,那蛇灵还软软的躺在地上。
看到凤宵它有气无力的昂了下头,又缩回去了,一副被抽光力气的模样。
凤宵没有搭理它,筋骨重塑需要时间适应,更需要重新找到吸收灵气和日月精华的感觉,这对妖灵来说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所以这蛇灵躺在这里慢慢感悟一些东西也是正常。
凤宵拿起抽屉里的吹风机吹着头发,蛇灵躺在地上看着他,只觉得凤宵这样的人,应该很少自己做什么事的。
这么自己吹头发总给它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好像太接地气了,让它有点难以接受。
凤宵认认真真的把头发吹干,然后就到卧室睡觉去了。这卧室也是凤宵非常喜欢的地方,很舒服,有股阳光的味道。
这一觉凤宵睡得极好,没有做梦,心态极为平和。
一觉醒来后,凤宵把蛇灵留在酒店,他则去了楚大的工地。
凤宵到达工地时时间正好,工人都前来上工了。楚大在,赵铁也在。
赵铁手上提这个红色袋子,里面装着沉甸甸的东西,看形状像是书本之类的东西。
他正在微笑着和楚大在没有人的角落里说着什么,一脸感激的样子。
楚大手里提着赵铁给他送的礼物,一大袋子红枣和枸杞,说是感谢他昨晚的帮忙。
楚大这礼物收的很不好意思,他昨晚也没帮什么忙,再者说这礼物也怪的很,红枣和枸杞搭配在一起总是怪怪的,像是给人补血的。
不过楚大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今天赵铁换了个发型,是个寸板,脸上满是笑意。因为赵玉已经清醒的缘故,他身上背负着的无形枷锁已经没有了,人看着也年轻了很多,也精神了不少。
看到凤宵,赵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凤宵走过去后,赵铁打开编织袋拿出里面的东西,语气略带几分讨好的说道:“凤……大师,你看我买的这些东西有用吗?”
楚大顺着赵铁的话看过去,只见赵铁从袋子里拿出的书基本上一眼望过去都是什么《马列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科学发展观》、《破除迷信的科学依据》等等。
楚大:“……”
凤宵点了点头道:“这些就好,多看看是有好处的。”
楚大看着这些鲜艳明了的书本一脸无语,他没想到赵铁历经了昨晚家里那些非正常事件后,竟然开始投身科学的怀抱了,这怕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赵铁却是很虔诚的望着凤宵,他们家昨晚也算是历经了大悲大喜。赵玉虽然忘掉了这几年发生的事,但这并不影响她同家人一起抱头痛哭。
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凤宵昨晚交代过他的,赵玉的事,除了被赵父误打死的蛇灵之故,还有他母亲请回去的那些不正宗的神像。
那些失了本心的神像已然成了魔,在赵玉魂魄面前做下过很多污秽到不能入眼的事,这也是刺激赵玉破口大骂的缘由之一。
有时候请错神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凤宵叮嘱赵铁日后务必阻止他母亲胡乱请神回来。为此,凤宵还特意给赵铁列举了这些书让他母亲以后多看看。
心中信科学,家里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事儿了。
赵母现在是非常听赵铁话的,昨晚发生的事赵铁并没有详细给家人说,也没提起凤宵的名字,只说有高人指点让她母亲以后多信这些。
她母亲立刻就同意了,只说高人提的那些书肯定是开过光的。
不管怎么样,赵母现在总算是定下心准备做时代的榜样了。赵铁也就放心,这不今天一大早,他就去书店把能买到的书都买了。
现在看到凤宵满意,他的心彻底安下了。
等赵铁拿着书兴致勃勃的去干活时,楚大一言难尽的望着凤宵:“你不给他们家弄个符什么的,就给他们看这个?”
凤宵淡淡觑了他一眼:“他家这情况,有时候科学比符更有用。”
楚大:“……”
然后凤宵又道:“当然,赵玉三魂七魄刚归位,还不是很稳定。为了以防万一,我昨晚已经用你的血给她画了一张平安符。龙虎能相争,那蛇灵到底是蛇,你是虎,用你的血画成的符还是能同它一争高低的,也算是能护住她的平安。”
“赵铁也有心了。”最后凤宵看着楚大手里的红枣枸杞慢声道,知道楚大失血,就拿这些来补,可不就是有心了吗。
楚大:“……”
他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红枣和枸杞很重,他就说这礼物怪的很,像是需要补血增气之辈吃的,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楚大手上千斤重,他茫然的看向凤宵:“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你昨晚不是昏迷了吗?”凤宵瞅了瞅他:“扎你的手指时,你都没醒过来,你说过乐意帮忙的,也就没有特意询问你的意见。”
楚大:“……”他一脸木然的想,发生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知道。
他回到家是看到手指头上有个小小的伤口,但他以为那是自己被吓晕后碰到什么东西弄的,完全没想到自己被放血了。
这的确要补补,而且赵铁曾说过要给他卖命的事也得尽早安排上,要不然怎么想都对不起这枣和枸杞。
凤宵看楚大一副受打击的模样,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这时有车子行来的声音。
凤宵回头,只见几辆很低调的黑车从不远处行来。
楚大看过去时,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工地处。
楚大望着车上走下来的人神色微微一变,小声对凤宵说了这些人的身份,他忙迎了上去。
凤宵望着中间车子上走下来的那人,他微微挑了挑狭长的剑眉,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竟然是昨晚在酒店看到的那人。
顾临靖人群中第一眼便看到了凤宵,这人站在尘土飞扬的工地里,双眸平静无波。
仿佛间,顾临靖觉得自己不知何时也曾看到过这样的眼眸。
睥睨天下,俯瞰终生,又高高在上。
明明没有见过,看到这人却仿若是看到了故人。
“他是谁,在这里做什么?”顾临靖问道。
楚大是知道顾临靖的,他没有直接同顾临靖打过交代,但也知道顾氏这位大少爷有多难缠。好在同他交接工作的都是顾氏其他负责人,姓程名尧,是个面相和善身材胖胖的精明中年人。
楚大正准备同程尧握手寒暄时才发现自己还提着红枣和枸杞,瞬间尴尬的浑身直冒气。
正想挽回自己颜面时冷不丁的听到了顾临靖的问话,他心中一愣,顺着顾临靖的目光,楚大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担当他们工地颜值的凤宵。
吞了吞口水,咽了咽唾沫,楚大艰难道:“这……这是我们工地上的小工子。”小工子,什么小杂活都干的人,这是可观存在的事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
顾临靖:“……”
其他人:"……"
身份同想象中的差别甚大,众人一时难以开口回应。
望着凤宵神仙一样的颜值,说这话楚大自己都不信,觉得良心有点痛。
可他说的都是真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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