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最是无情物,不管多么不舍,分别的时候已经到了。
梳着大垂髻,换上一身依然迥异于普通日本新娘的婚礼服饰的公家女子嫁衣,孝子告别了不舍的父母宗亲,带上送亲的队伍和一车车嫁妆,离开了风雅的京都。
身旁跟随的侍女无一不在低头拭泪,孝子也有些感伤,在这个交通不便利的时代,江户和京都的距离足以称得上“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泼出来,一辈子在夫家,就再也回不去了。若还能见上面,都不知是有多幸运了。
孝子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来伤感,一上路就被这年头的交通感动,颠得她上吐下泻,伤春悲秋的力气没有了,整段路程下来让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刚至江户,又是马不停蹄的婚礼现场,孝子强打精神疲惫的进行完了自己的婚礼,婚礼庄重肃穆,连自己的新郎德川家光都不敢多看几眼,更别提眉目传情之类。
回到寝宫,侍女已将装饰摆设整理好,孝子躺在陪嫁过来的架子床上动都不想动,有气无力地唤着侍女。
“川子……”
“是。”
“传膳,我想吃鸡丝面。”
川子当然知道姬君小姐是想吃苏君大人(明国厨子)做的,她有些为难的开口:“姬君小姐……”
这时,一个略显倨傲的声音传来——
“御台所夫人,您的陪嫁厨子是不能进入大奥的。”
房门“刷”地被打开,只见一个年约40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态度,她毫不避讳地打量了一下孝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您这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妥。”
孝子不管是过去未来还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呢!她起身靠在床边,不悦地皱起眉。
“你谁啊?”
跪坐下来的女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半晌,她又笑开,向孝子行了一礼。
“奴婢是大奥总管,阿福。御台所夫人日安。”
孝子瞳孔有一瞬间的缩小。
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嚣张的出场方式,除了春日局,不作二想。不,还要过上几年,她才能得到“春日局”这个封号。现在她还是阿福。
从前孝子的悲剧,除了公武两家不可调和的矛盾之外,春日局在此间起到的作用不可小觑。
孝子唇边漾开一丝浅笑。
“原来是将军的……奶娘,本宫真是有失远迎了。川子,还不给奶娘沏壶茶。”孝子不提阿福提出的“大奥总管”的身份,只点出了“奶娘”二字。
不过是奶娘,有必要这么耀武扬威的。人家将军亲妈虽说和将军不亲,还一直想自己二儿子上位,但那也是亲妈,你一个臣子在主人面前嘚瑟个什么劲?
“是。”川子应道。
阿福哪里听不出其中的讥讽?她沉着脸道:“御台所夫人,您刚嫁入德川家,身为大奥总管,奴婢有必要提醒您大奥的法度,“她扫了一眼孝子寝宫的摆设,”您陪嫁的那些奇怪物件且不说,大奥是男子禁地,您的陪嫁厨子是不可入内的。”
……好吧,孝子捂脸,千算万算,突然把厨子性别这个忘了。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既然是大奥法度,本宫也定当遵守,可那厨子是我父亲花重金请到的,曾供职明国御膳房的,父亲大人的一片慈父之心,本宫……不能辜负了。”孝子意味深长地说。
阿福闻言,心中一凛,鹰司信房……
“即便如此,大奥法度不容亵渎。”
孝子挑眉,“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本宫会禀告将军大人请他拿个主意的,我要梳洗了,奶娘你……退下吧。”
阿福一滞,也不好再说什么,行礼退下了。
待她走远,孝子道:“苏君大人现在安置在哪里?”
“在广敷。”
“你去膳房看看,端些好克化的吃的过来,今天先将就着。”
“是。”
一番梳洗过后,夜幕降临,孝子刚换上自己让侍女做的大红色的寝衣,就是《甄嬛传》华妃穿的那种款式,然后门一拉,三代将军进来了。
德川家光坐在床边,见到一屋子的明国式的器物,尤其是面前那座无法令人忽视的架子床,“这些东西……”
“好看吗,夫君大人?这些是父亲大人专门给我物色的呢。”孝子坐在三代将军身旁笑着说,双手挽上了身边男人的手臂。
听到孝子对自己的称呼,德川家光有些不自在,又见孝子就这么靠了过来,胸前的软肉一蹭一蹭的,他虽不亲近女子却也知道那是什么,耳朵红得滚烫,面瘫脸差点维持不住,忍住抽出手的冲动,喉咙里憋出两个字。
“尚可。”
孝子羞涩的笑了,很是难为情,却依然抱着他手臂不放。
她从来都是矜持的,但自从决定要攻略这个性向不明爱好奇特的男人,也是豁出去了。
她红着脸想,有反应,就还有可操作性。
都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女人在现代都称得上弱势群体,更别提现在,为了达成目标,拿下他是肯定的!
什么恐女症,什么同性倾向,都给她闪一边去!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还就不信了。
她看着屋子外跪坐着的侍女,心里直叹气。真不是人过的的日子,睡个觉还有人在旁边监听,古人怎么适应良好的?
也好歹再离远点行不行?
她一拧眉,“你们都下去,离远点。”
陪嫁的侍女都知道孝子现在这个习惯,听见姬君发话了,也就行了礼退下了,而大奥侍女们对视一眼,“御台所夫人,这是规矩。”
“规矩也是人定的,”孝子转过来向德川家光撒娇道“夫君大人,我不喜欢我们相处的时候旁边还有别人,我……我就想……就想……”
德川家光听着孝子话外的意思真是别扭极了!他从来没遇见这么直白的小姐……僵着脸开口道:
“……都出去。”
为首的奥女手足无措,“可是……阿福大人说……”
中二期的将军大人正处于“凡是阿福说的我都不同意,凡是阿福认同的我全反对”的时侯,听有人提起阿福,立马冷了脸。
“出去!”
“…是。”奥女们见已触怒了将军,只好行礼退去。
孝子扬起俏脸,眉目含情,“夫君大人……”
“……”
不是吧,千娇百媚的夫人这么热情了都不给个正脸?
孝子咬唇,不管了。
没经验,创造经验也要上。
机会不等人,今天必须拿下!
她慢慢靠在三代将军肩上,小手抚上他的胸膛。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夫君大人,孝子终于嫁给您了。”
她的声音宛如出谷黄莺,微微带着长尾音的京都腔调,有着另一番魅力,如此接近的距离让德川家光清晰的嗅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胸前那只玉手抚过的地方酥酥痒痒,心脏控制不住的加快。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感受到孝子对他依恋的心情,心中有些熨帖,抬起手控制不住的想要握住她的,却在半空中止住动作,又收了回去。
想想母亲大人,想想阿福,女人的争斗太可怕,他不想将这种生活再继续下去。
于是他忍住内心的悸动,生生将就要钻进他胸膛的孝子扒拉出来,起身欲走。
“吵死了。”
他僵着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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