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的阿佐野城,空气里弥漫着凝重的气氛,连风吹起枝叶的弧度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然而更多的,是那压抑着的蠢蠢欲动的野望。
娑罗坐在廊上,周围静心侍弄的花草提不起她一丝兴趣,只是眺望着天空里的云朵,看它们时而聚成一团,时而被风吹散。
阳光正好,暖洋洋的,晒得人都倦怠起来。她浅蓝和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桔梗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微微露出的一截脖颈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若不是马上打仗了,那真是,悠闲的生活呐。”
她是胎穿,大晚上熬夜背英语单词到凌晨三点,终于撑不住去睡觉,结果眼一闭,被阿佐野城的城主夫人给生了下来。
新生儿的视力太过微弱,看不清东西,她只能依赖耳力辨别身边的情况。她好不容易终于从零星几句“嗨以”、“卡哇伊”、“啥嘛”知道了身处日本外,再也无法获得更多的信息了。毕竟她日语水平过低,对于侍女亲人那一长串不带歇气的对话,是真的不明白。
#一觉醒来啥都听不懂是怎样的体验#
再大点,等她看得清东西了,她知道了自己真的穿到了古日本。日本的历史她不清楚,也就只记得历史课本上着重介绍了日本的德川幕府和明治维新这两件事。而且日本的和服的演变她也弄不明白,在她看来都一个样,没什么辨识度。想让她用自己微薄的知识储备识别身处时代,太难了。
一年年过去,等到她可以撇下侍女的手跌跌撞撞行走,也可以听懂大部分日语之后,她终于知道了这里是阿佐野城,她爹是一城之主——阿佐野双树。现下时局混乱,连年战火。阿佐野城大大小小还算有些底蕴,一些小城虽有贼心,但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并不敢前来侵犯,也就勉强维持了一片净土。
当然,见惯天,朝大场面的战争后,让她承认这边几十人几百人打打杀杀抢夺城池就是“战役”的话,抱歉,有些做不到。
所以,得知自家老爹手握数千士兵就算雄踞一方这件事,娑罗也不知道脸上该是什么表情好了。
#神他妈家大业大#
忘记说了,这个世界还有妖怪。
对,有妖怪。
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有八卦,府中日子难熬,侍女们除了讨论胭脂水粉吃穿用度一类的事之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奇闻异事了:哪哪家的小姐和妖怪生了个孩儿,哪哪家的公子宠爱的妾室最近发现是个狸猫变的,哪哪家的公子被妖怪吃掉了……一件一件,各种各样的,她们都谈,有时她母亲也会饶有兴致的加入进来。她对妖怪这事本来是不信的,“相信科学,远离迷信”已经是根深蒂固在她脑子里了,但是她亲身经历过一次之后,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说起来,她自身就有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她自带灵力。
这灵力应该是属于生气吧,最初她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自己很讨人喜欢,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亲近自己。其他人不说,阿佐野双树这个讲究“抱孙不抱子”的男人都可以抱着她一天不撒手。
“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啊,一抱着娑罗这孩子,我都不想放下来。”阿佐野双树说。
每当城主大人这么说的时候,城主夫人就会答道:“是因为夫君大人喜欢这孩子呢。”
城主夫人没想这么多,因为她也喜欢抱娑罗,所以她觉得只有血脉情深可以用来解释。
阿佐野双树也是这么想的,他对夫人的话无比赞同。毕竟是父母,都不会觉得自家孩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是娑罗觉得啊,她穿越这事都不算正常了,再来点不正常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等她注意到这个问题后,她迈着小短腿悄悄做了一个实验。母亲院子里的紫阳花盛开了,但不是每一朵都开的那么繁盛,她挑了一朵快凋零的,摸摸它的花瓣和枝丫,摸着摸着,她突然发现指尖绽放的点点光华。
她“嗖”地一下收回手。
第二天,那朵紫阳花开的好极了。
至此,她鲜少与人肢体接触。
扯远了,刚刚明明在说妖怪的事。
阿佐野双树喜欢打猎,每年不知道要出去多少次。她八岁那年,父亲回来时除了满载的猎物,还特地给了她一只活的狐狸。
“娑罗啊,是只少见的白狐呢,拿去玩吧。”
小狐狸后腿被箭射中,箭已经被取下来了,也经过了简单的包扎,白布上渗出的鲜血依然触目惊心。身体关在笼子里无法反抗,但它的爪子戒备着,水润润的眼睛里流露出满满的不甘。
娑罗没有去摸它的脚,这么重的强势若是几天养好太惹人注意。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父亲的心意,但是狐狸不是猫儿狗儿,她也不想把它关在这里,泯灭它的野性,等过了两月狐狸伤好之后,她趁着夜色打开了笼子。
“走吧。”
白狐走出来,盯着娑罗一动不动。
娑罗摸摸它的小脑袋,笑着说:“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小狐狸像是懂了她的意思,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紧闭的嘴微勾,像是在笑。
接下来的事让娑罗知道她没有眼瞎。
她分明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谢谢你。”
白狐离开了。
至此娑罗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出门,父母都以为她是因为白狐失踪了伤心呢,天知道她只是觉得这世界太疯狂。
阿佐野双树:“娑罗啊,下次父亲大人再给你猎只更好看的狐狸。”
娑罗:别,千万别。
又过了一段时间,娑罗决定要好好利用自己这个能力。指尖灵力的充沛程度她已经了解得非常清楚了,不说其他,美容养颜的效果都非常好,看她母亲就知道,因为娑罗时常给她倒水的缘故——其他事都不用做,就是简单的倒水端着杯子递过去就成,生了几个孩子的女人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娇嫩。
于是她时常向阿佐野双树撒娇,让他视察平民疾苦时也带上她一起去。
娑罗自带的亲切值不是吹的,阿佐野双树哪有不应的?也就带着去了。
这事的结果就是阿佐野城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好,丝毫不受天灾人祸的影响。天,朝有句话叫“农为国本”,这话用在东瀛也说得通,阿佐野城底子本就摆在那里,这下更加做大了。
阿佐野的强大使得阿佐野双树的野心日益增长,向外扩张的欲,望根本掩饰不了。他早就定下计划企图占领他人的城池,而对方也不会坐以待毙,战争一触即发,很快就到了对决前夕。
这两天母亲已经将父亲的铠甲洗刷得干干净净,她是个柔弱温和的女人,但在这时候还是像个贤内助一样立住了,雷厉风行地准备这一切。
不单单是她母亲一人,全城的人都紧张的为战争做准备,这一对比,娑罗便觉得自己闲得发慌。
“姬君大人,该用膳了,夫人请你过去呢。”廊下的侍女说。
“知道了。”娑罗说,伸手悄悄捏捏腰肢。
她坐这该多久了?腰都给坐僵了。
娑罗很讨厌打仗,这是和平年代的人无法想象的残酷体验,不管是不是因为她给阿佐野带来了变化,在这个年代,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战争是无法避免的。
既然要打,她就不想阿佐野输,输掉这场战役,平民可能不会伤筋动骨,可她就不一样了,身为城主的女儿,下场不要太惨。
所以不能输。
她怕途中出事,有自己在至少能保住父亲的性命,费尽心思说尽好话让阿佐野双树带了她来。结果战争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结束了。阿佐野资本雄厚,兵强马壮,短短十几日,杀得对方毫无反抗之力,败军一泻千里,就等着明日最后一战了。
夜晚,她煮了一碗安神汤给父亲端去,谁知侍从突然进来禀报:
“大人,有人向敌军大营攻了过去!”
“哦?”
阿佐野双树走到一个窗户旁,那里视线广阔,能远远望着敌方大营的位置。
娑罗也走过去好奇地看了一下。
“娑罗啊,你看那个男人,单枪匹马闯入敌方阵营,身手十分了得。”
阿佐野双树见敌营燃起熊熊大火,不禁抚了抚小胡子,快意一笑:“真是上天都在帮我们,想必用不着明日一战,敌军已然土崩瓦解,只是不知那位闯营的壮士能否为我阿佐野所用。”
隔得这么远,也看不清什么,娑罗也就看见那个男人使得一手好鞭子,穿了件白袍子,好像还裹着狐裘。
太奇怪了,天气挺暖和的裹什么狐裘?奇人果然与众不同。
不过……
“鞭子使得真好呢。”娑罗想着,她就不行了,体育不行,运动神经超差,从前小时候玩陀螺,那鞭子能缠到自己身上。
事成定局,娑罗也没兴趣再看,回去歇下了。
清晨,娑罗提着篮子出了门。
她今天换了一身粉绿色的和服,踩着木屐上山了。山上有几棵老桃树,结的果子特别甜,她今天就是去摘桃子的。侍卫们都知道她有出门的习惯,几年了也没见出事,城主大人都默认了,是以也没人拦她。
氤氲着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小草上的点点露珠浸湿了她的袜子,她站在悬崖边深吸一口气。
空气真好啊,二十一世纪早就没有这么新鲜的空气了。
太阳已经从天边探出头来,从这里向下望去,满眼葱郁,一片欣欣向荣。
欣赏够了风景,娑罗往林间深处走去,她记得她还要穿过这片树林,再经过一个山涧才能到达目的地。
林子里杂草丛生,她小心的提着裙边,唯恐一个不注意就被荆棘划开一个口子,又绕开一个灌木丛,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倚靠在树下的男人身上的狐裘。
……这是昨晚那个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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