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麻烦。”站在晕倒的两人身后不远处的糖葫芦贩子轻声说了一句, “可惜了这些糖葫芦。”
他抽出一根糖葫芦, 熟练地咬了一颗山楂果下来, 一步步走了过来。
从附近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忽然走出几个衣着普通的人, 将闻鹤与宗玚抱起来, 准备抬到一架马车上。
其中一位手下正打算将闻鹤拖到马车上的时候,糖葫芦贩子嚼着山楂果说道“干啥呢, 轻点儿,轻点儿碰坏了你们赔得起么。”
“是。”手下连忙轻手轻脚地将闻鹤给抬上了马车。
糖葫芦贩子也一跃跳上马车,往扬州城外的一处破庙缓缓驶去。
他坐在马车里,抬起手,扯下脸上的,竟然是岑雍。
“一路上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要不是今天出了驿馆, 我还真的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岑雍龇牙咧嘴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两侧被扯痛的地方。
不多时, 马车已经来到扬州城外一处不起眼的破庙门口, 从外面看着破败且简陋。
但破庙的门口处聚集着约莫数百人的士兵, 从服饰来看并不是大乾朝的人,似乎是朔方国的士兵。
“岑公子, 您回来了”守在破庙门口的统领连忙行礼,恭敬地问道, “人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 从天气推测, 他们果然停在了扬州城中。”岑雍跳下马车, 命人将闻鹤与宗玚带下来。
“那么,现在如何将这位小将军放了,单独带走闻鹤公主”统领朝嘴里哈了一口气,搓搓手,有些犹豫地问道。
“就带走闻鹤”岑雍瞪大眼,语气有些不耐,“估计没办法,若只带走她,恐怕这位宗小将军不会善罢甘休。”
“啊”统领脸上出现了好几个问号,“为啥啊,镇国公府和闻鹤公主的关系这么好吗”
“他们年轻人的事情,你知道个屁。”岑雍无奈地拍了一下统领的肩膀,示意让他先将闻鹤带下去,“我先来会会他。”
这个扬州城外的不起眼的小破庙,从外面看起来简陋,但内里布置得倒还算完善。
岑雍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沏了杯茶,好整以暇地看着靠在椅子上,双眸紧闭,双手被绑缚到身后的宗玚。
他伸手,从袖间露出一个白瓷的瓶子来,正是糖葫芦上的迷药的解药。
解药瓶子在宗玚鼻下晃了晃,清冽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呼吸之间。
宗玚轻轻一呼吸,便醒了过来,他略微皱眉,抬眸,看到了岑雍的脸。
他马上就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正打算用力将绳索挣脱的时候,却发现绑缚住他双手的麻绳似乎是特制的,根本无法挣脱。
“宗小将军,你也别挣扎了。”岑雍轻呷了一口茶,语气轻松,“你挣脱不开的。”
宗玚看着他,双眸中罕见地出现了明显的怒气,竟然不再冷静。
“你想问你家小公主去哪了吗”岑雍轻笑一声,“她好着呢。”
岑雍看到宗玚沉默且冰凉的脸,紧盯着他的双眸,神色认真。
“你担心她吗”岑雍开口问道,带着些调笑的意味。
宗玚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岑雍的话。
“她现在好着呢,睡得很安详。”岑雍轻咳一声,开了个玩笑。
现在闻鹤正在晕倒着,确实是睡得很安详。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不正常的响动,宗玚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伸手朝岑雍扑了过来。
宗玚的速度很快,有力的双手紧紧抓着岑雍的脖颈,垂眸看着他,目光之中的掩饰不了的杀机。
岑雍低头,看到宗玚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伤口,鲜血从手腕上蜿蜒而下,轻叹了一口气“宗小将军,你何必呢”
宗玚手腕用力,手指收紧,岑雍只觉自己呼吸不畅,神色有些惊恐,瞬间明白过来宗玚是真的准备杀他。
“放手。”岑雍皱着眉头,将宗玚的手腕擒住,“你若现在不放手,你会后悔的。”
宗玚的手逐渐收紧,岑雍无奈,只能从喉咙间溢出语言“我诓骗你的,她还活着。”
他话音刚落,宗玚的手便松了下来,但还是放在岑雍的脖颈上。
“你这么对我,你真的会后悔。”岑雍咳了好几声,声音有些沙哑。
半晌,宗玚挑眉,似乎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你如此,我要如何待你去找她”岑雍开口,轻声说道。
宗玚放开了手,只站在岑雍面前。
如果他是绑架他与闻鹤的罪魁祸首的话,那么看紧他,便不怕对方不放人。
岑雍觉得自己整这么一出真的好亏,他处心积虑地将两人迷晕,到底是图个啥呢
他不知从何处又掏出了一根绳子,抛到宗玚面前。
“你且再绑上。”岑雍开口说道。
宗玚摇头,既然他已经挣脱了,怎么会有再绑上绳子的道理
“你杀了我也没用。”岑雍开口,我就是朔方国派来的小喽啰,“我死了,闻鹤一样不会活下来。”
宗玚挑眉,看了一眼岑雍,没有动。
他不相信岑雍的话,此人并不可信。
“做个样子也是可以的。”岑雍无奈叹气,俯身将绳子捡起来,“你先绑上,其他的我再慢慢和你解释。”
“先解释。”宗玚伸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他的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伤口鲜血淋漓,但写下的字依旧端正。
岑雍一拍自己的脑袋,无奈地伸出手,一把揽上了宗玚的肩膀说道“你是不是喜欢闻鹤公主。”
宗玚“”这跟你有关系吗你这个时候问这个做什么
他扭头看了岑雍一眼,只见他唇角勾起,满脸的探究。
气氛在这一瞬间凝固,宗玚不想告诉岑雍答案,岑雍不依不挠想要知道答案。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一位侍女的声音轻柔传来“岑公子,闻鹤公主醒了。”
于此同时,侍女推开了门,正打算再送来香茗,就看到房间内的一幕。
“呀”侍女吓得手上捧着的茶盏掉落在地上,茶水泼在地上,白瓷碎裂,发出清脆的声音,“岑公子,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宗玚听见她说闻鹤已经醒了过来,连忙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正打算跟上侍女的步伐,却被岑雍一把拽了回来。
“宗小将军,你还尚未回答我呢。”岑雍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宗玚略微皱眉,回头看岑雍,只见他的表情依旧带着微笑,似乎真的在等待他的答案。
岑雍的手抓得很紧,他一时半会无法挣脱开。
半晌,宗玚长睫下的黑眸沉沉,他终于对着岑雍点了点头。
“好。”岑雍知道宗玚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说谎的人,马上收回手,揉了揉手腕道,“那么如此而言,我也算得上是你大舅子了。”
宗玚“”
岑雍看到宗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困惑”的表情,轻笑一声说道“怎么,你不相信么”
宗玚这要我怎么相信
岑雍知道宗玚并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只站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卷画。
他展开画,只见画上正是一男一女,画得惟妙惟肖,仿佛就是本人。
女的自然就是闻袖公主,而画上的另一位英俊男子却是陌生面孔。
此人定然不是大乾朝的人。
宗玚的目光停留在画上男子眉间与闻鹤一模一样的痣看了许久,皱眉,抬头看着岑雍。
“此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岑雍开口,轻咳一声,“现在扬州城驿馆中的人应当发现你们已经失踪,现在应当马上就要出城寻找。”
“所以麻烦宗小将军,暂且做出一副已经被掳的样子,可以吗”岑雍叹了一口气,他就是怕宗玚不配合。
但是若不带着宗玚一起走,改日他直接带兵直接对朔方国开战,他还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宗玚摇头,表示不行,这活儿他演不来。
岑雍皱眉,一拍桌子说道“大舅子的话都不听吗”
宗玚看了他许久,终于是缓缓点头,拿起绳子,在手上缠绕了几圈。
“好,可以。”岑雍松了一口气,伸手将绳子绑好,一抬手问道,“宗小将军,你自己晕还是我帮你晕。”
宗玚闭上了眼睛。
岑雍站起身来,命人将宗玚带下去。
此时,破庙外已传来了吵闹声。
“魏统领,我们追踪至此,宗小将军与闻鹤公主就是在这里失踪的。”一位士兵来报,看着前方的破庙。
魏统领是宗玚的手下,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破庙,很快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这破庙附近,有不下数百名士兵在把守。”魏统领皱眉说道。
“对方有预谋而来”有人问道。
“应当是。”魏统领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只派人前去搜查。
没想到,刚派出的人来到破庙门口,就有人走了出来。
岑雍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门外,抬头看了骑在马上的魏统领一眼。
“哟,魏统领。”他开口,声线圆滑,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是你”魏统领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岑雍,“宗小将军与闻鹤公主呢”
“他们啊”岑雍启唇,轻声说道,“我朔方国要了。”
“你是朔方国的人”魏统领瞪大眼,大惊失色问道。
此时,岑雍已命人将又被迷晕过去的闻鹤与假装晕过去的宗玚带了出来。
他轻轻一抖手,手上便出现了一把尖锐的匕首,寒光闪闪,在闻鹤与宗玚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下。
“魏统领,这人失踪事小,还能说他们是自己跑的,但人死了,事情可就大了。”岑雍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能听清楚他的话。
“如何,你敢上来要人吗”岑雍忽然抬头,眸中露出凶狠的光芒,“是你们的马快,还是我的匕首快”
“你竟敢如此”魏统领看着昏迷的宗玚与闻鹤,语气严肃,“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我是朔方国的人,不需要遵守你大乾朝的律法。”岑雍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两人,我先带走了。”
“如若你们大乾朝想要人,可要准备足够的代价才是。”他开口说道,匕首又朝两人的脖颈贴近了几分,“你敢上来吗”
魏统领当然不敢,宗玚与闻鹤是被人掳走的,他们为了保护二人性命而不追上去自然是正确的决定。
但谁也担不上令两人死亡的责任。
所以魏统领摆了摆手,往后退了几百米远。
岑雍站在破庙门口,大声说道“还不够远,且退回扬州城中。”
魏统领无奈,只能命人往扬州城中后撤。
岑雍看着魏统领带着的士兵身影逐渐消失,一挥手说道“出发,谨防跟踪。”
“如何甩掉这些人,你们应当知道该如何做。”岑雍开口说道,命人将宗玚与闻鹤又丢到了马车上,准备马上离开。
现在还不是将宗玚与闻鹤放出来的时机,必须要确认已经完全甩掉追踪而来,想要救人的士兵,他们这出戏才算演成功了。
而此时的闻鹤,躺在马车上,感受着马车的上下颠簸,终于是醒了过来。
她靠在马车柔软的榻上,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丢在马车上。
闻鹤看了一眼在头顶叮叮当当响的铃铛,猛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侧还躺着一人。
宗玚正睁开了紧闭的双眸,深邃的黑色眼眸中尽是她的影子。
闻鹤懵逼了,开口小声问道“宗小将军,你也被抓来了吗”
宗玚摇头,心想自己这样应当不算是被抓来的。
主要是方才岑雍所言,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他需要慢慢梳理一下。
闻鹤迷惑地皱眉,不知道宗玚为何要摇头。
她慢慢思考,顺便听着马车外的动静。
只见岑雍大声说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闻鹤听得模糊,但还是听清楚了他话语间的大致意思。
无非就是她和宗玚是大乾朝的重要人物,若是能抓回朔方国,肯定能够要挟乾朝。
这些话,当然是说给一路追踪而来的大乾朝士兵听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闻鹤理所应当地相信了岑雍所说。
她抬头,惊讶地对宗玚说道“岑雍把我们抓来的,他真的是朔方国的人”
闻鹤这句话倒是说对了,所以宗玚点了点头,他双手被绑缚在身后,所以无法写字对她说明情况。
“他怎么那么坏呢”闻鹤摇头,痛心疾首,“我也不值几个钱,把我们抓走又有什么用呢”
宗玚抬眸看着闻鹤义愤填膺的脸,心想她应当还不知道情况。
闻鹤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轻叹一口气,平静的眸子紧盯着闻鹤,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示意她先冷静一下。
但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闻鹤哪里冷静得下来,她勉勉强强地转过身,将自己绑在身后的手伸到宗玚面前“宗小将军,我们想办法逃跑吧。”
宗玚挑眉,觉得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他又想到了岑雍给他看的那副画。
那副画的右下角上印着的是已经逝去的“画仙”安阳的印鉴,“画仙”安阳最擅长画人,能够将所画之人的外貌神态气质完全捕捉。
画上的闻袖公主虽与闻鹤长得别无二致,但气质完全不同。
而站在她身侧的年轻男子,他眉间有与闻鹤差不多的痣。
更何况宗玚忽然想起了自己遥远的记忆深处的惊鸿一瞥。
那是上辈子的闻鹤贴身带着的钱夹中的一张照片。
救助难民的队伍中有同事调侃着问闻鹤“文小姐,这照片里的男的好帅哦,这是你男朋友吗”
没想到闻鹤坐在残破的大楼边,将照片抽出来看了又看,仰头喝了一口易拉罐装的啤酒,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母胎o二十多年,哪来的男朋友,这是我爸。”
紧接着便是诸如“你爸还缺女儿儿子”之类的话。
宗玚回忆完,只扭头看了一眼闻鹤,对着她摇了摇,表示现在没有必要逃。
但闻鹤明显误解了宗玚的意思,她颓然倒在榻上,失望地说“我们逃不出去吗”
宗玚抿嘴不言,他现在双手被缚在身后,没办法对闻鹤说明情况。
“朔方国是不是很可怕啊。”闻鹤联想了一下岑雍的行事,觉得朔方国的人都是像岑雍这样的人。
宗玚摇头,他也曾去过北方边境几次,朔方国的人无非就是民风文化与大乾朝不尽相同罢了,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皇上不准备将我们给赎回来,我们是不是就要被灭口了”闻鹤皱眉,思考了许多糟糕的情况,有些绝望。
没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想到了自己的许多死法,就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敌国的人掳走,然后撕票这种死法。
宗玚对着他摇了摇,表示闻鹤并不会死。
他不会让闻鹤死的。
没想到闻鹤忽然扭过头,看着宗玚漂亮的侧脸,看了许久,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宗小将军,你自己可以逃出去吧”
宗玚摇头,他自然可以自己逃出去,但他定然是要守在闻鹤身边的。
“那是不是我们俩都要死了”闻鹤抬头看着马车顶,感觉到自己身处的这辆马车跑得飞快,而且似乎跑进了一处森林之中。
宗玚看着闻鹤有些担忧的脸庞,无法在她掌心写字说清楚情况,只能朝她轻轻笑了笑,以示安慰,让她不要担心。
闻鹤看到他笑了,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连宗玚都笑了,说明这件事真的是非常严重了。
闻鹤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坠落到了谷底,再也捞不上来。
“宗小将军,你”闻鹤瞪大眼睛,忽然眨了眨眼,轻声说道,“看来,我们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她注视着宗玚垂眸安静的长睫,忽然倾身凑近了他。
闻鹤忽然之间的凑近,让宗玚忍不住抬眸,直视着她漂亮的杏眼。
他安静地看着闻鹤,觉得自己要不还是先把绳子挣脱开,慢慢跟她说明情况。
但在下一刻,他便仿佛定在原地,什么事都做不出来,只略微挑眉,看着闻鹤越来越近的脸庞。
闻鹤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宗玚的唇畔,呼吸有些乱。
温热的唇一触即分,闻鹤盯着宗玚的眼眸,长睫扫在他的眉骨上,轻声说道“反正都要死了,不亲白不亲。”
宗玚轻吸了一口气,看到近在咫尺的闻鹤的脸,垂眸,抬头,正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马车却猛然间停了下来。
岑雍掀开马车帘子,朝里面说道“暂时甩掉了追兵,可以下”下车了。
“你们”他这句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闻鹤与宗玚凑得极近,闻鹤的长发垂下,遮挡了两人侧脸。
岑雍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觉得眼前这个场景他忍不了。
闻鹤发现岑雍忽然掀开帘子,连忙一蹦,拉开距离,又靠在榻上,一副半死不活的咸鱼样子。
岑雍看着脸颊微红的宗玚,拍了拍马车墙壁说道“宗小将军,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亲闻鹤”岑雍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心痛表情。
宗玚当然没有说话,他只扭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岑雍。
闻鹤开口,冷声说道“岑指挥使,是我亲的。”
岑雍只觉自己的牙又开始抽痛,他好绝望。
他捂着胸口,亲自跳上马车将闻鹤与宗玚手上的绳索解开。
“你解开绳索,我是要跑的。”闻鹤将手伸给岑雍,开口说道。
岑雍先将宗玚手上的绳索解开,闻鹤发现了他手腕上的伤口,挑眉问道“他手怎么回事”
“闻鹤公主,你现在是俘虏,麻烦有点俘虏的样子可以吗”岑雍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闻鹤冷漠回应,“你要杀了我的话,临时之前我还不能骂两句么”
“谁说我要杀你了”岑雍挑眉,又将闻鹤手上的绳索解开,“下车,我慢慢跟你说。”
闻鹤看了一眼宗玚,见他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似乎早已经知道情况的样子。
她伸手偷偷碰了一下宗玚的手背。
宗玚扭头看她,眼眸专注。
闻鹤本想问他怎么回事,一低头看到宗玚手上的伤口,只开口问道“疼不疼。”
其实是不太疼的。
但宗玚还是点了点头,就这么看着闻鹤。
闻鹤皱眉,低头看了一眼宗玚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叹了口气“待会我给你上药。”
于是,过了片刻,闻鹤坐在森林里的篝火边,给宗玚手腕上的伤口轻轻倒上药粉,一边缠绷带,一边问道“岑指挥使,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雍坐在篝火旁,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竟然露出了犹豫之色。
他之所以今日先向宗玚说出真相,是因为宗玚足够冷静,不会有太过激的反应。
但闻鹤就不一样了,她是当事人,现在说出来的事可能对她影响很大。
指不定闻鹤会有什么反应。
宗玚伸手,看了闻鹤懵懂的脸一眼,伸手在她掌心写道“莫慌。”
闻鹤看着宗玚,又看了一眼岑雍,觉得这两个人达成了什么共识,并且还有秘密瞒着她。
“说吧。”闻鹤坐在篝火旁,伸手烤了一下火,心想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就算是现在岑雍说他是自己哥,她都不会惊讶的。
“嗯。”岑雍点头,对着闻鹤认真说道,“我其实是”
“是什么”闻鹤反问,竟开始有些好奇。
“我其实是你哥。”岑雍伸手发誓,“是真话,不是假话。”
“哦,就是这样而已吗”闻鹤一听愣了。
她呆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不要乱认亲戚哦我跟你讲”闻鹤大声说道,一脸的不敢置信,“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岑雍只觉自己胸口一疼,差点没被她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他长这么大,忽然发现他有这么一个糟心的妹妹,他才是最惨的好吗
“闻鹤,千真万确,我是你哥。”岑雍拿出他一路上一直被妥善安放的画轴,在闻鹤面前缓缓展开。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娘”岑雍展开那副“画仙”安阳的画作,指了指上面漂亮得不似凡间人的女子。
但是闻鹤的目光显然没有放在画上的闻袖公主身上,目光被闻袖公主身侧站着的年轻俊朗男子吸引了。
“这”她开口,声音竟有些沙哑,带上了些哽咽,“这不是我爸吗”
她父亲的照片,她贴身带着放在钱夹里,放了十几年,直到死。
现在,她父亲的画像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要她如何冷静下来。
“是。”岑雍点头,语气冷静,“画上的是你的母亲闻袖公主和你父亲,同时,也是我父亲。”
“我没有哥哥。”闻鹤扭过头,恶狠狠地看着岑雍,“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
“一时半会很难解释。”岑雍叹了一口气,看着闻鹤,目光复杂,“反正不关我的事,都是我爹做的。”
闻鹤马上抱胸,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对,反正也跟我没关系,都是我爹我娘做的。”
“咱们当孩子的,都是受害者啊”闻鹤锤了一下自己的腿,觉得这事儿太复杂了。
而宗玚则一直看着闻鹤眼角挂着的泪痕,忽然伸手,替她轻轻拭去泪痕。
闻鹤背过身去,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没事。”
“我觉得你有事。”岑雍开口,揭穿了她。
闻鹤又抹了一把眼泪,直接站了起来,背朝着两人,没有说话,自己慢慢踱步走到了黑暗的树林之中。
没有了明亮的篝火,闻鹤看着黑暗的雪地上张牙舞爪的树枝,又吸了一下鼻子。
想到了自己要去战乱区的时候,与她爸吵的那一架。
作为她的父亲,自然是要阻止自己的女儿前往那样危险的地方。
但闻鹤哪里会听他的话,既然她已经下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在战乱区中,闻鹤确实是从未后悔过,只有时闲暇的时候喝了酒,才会拿出她爸的照片看一眼。
虽然她爸吊儿郎当,不怎么做正事,但他在闻鹤心中,还是占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闻鹤捂着嘴,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只让泪水在黑暗中慢慢流。
反正这里也没人看得到,所以闻鹤没有抑制自己的泪水,只眨了眨眼,任由泪水流了满面,然后在脸颊上凝结成冰霜。
闻鹤伸手将凝结成冰的泪水撇开,整理了一下情绪,正打算转过身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宗玚站在了她的身后。
在月色晦暗的森林中,闻鹤看不清楚宗玚的表情。
她吸了一下鼻子,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你手好些了吗”闻鹤看了一眼宗玚手上缠着的洁白绷带。
宗玚点头,闻鹤处理伤口的手法很好,他手上的伤也并无大碍。
他伸手,在黑暗的树林中,轻轻拥住了闻鹤有些颤抖的身躯。
闻鹤只觉自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宗玚的心跳平静且有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宗玚捉住闻鹤冰凉的双手,他的指尖温暖,闻鹤的掌心却冰凉。
他在她掌心慢慢写下“别哭。”
闻鹤挑眉,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也不管宗玚有没有看到“我没有哭。”
宗玚无奈,只能在她掌心写道“好,没有哭。”
闻鹤把脸颊轻轻放在宗玚的肩膀上,看着稀疏树枝间皎洁的月色,思考了很久。
但是千思万绪太过复杂,闻鹤没能理清楚,所以她只能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为什么岑雍的父亲,长得真的跟我父亲一模一样。”
宗玚垂眸看着闻鹤背上披散而下的长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任由闻鹤一人慢慢说着。
“话说回来,岑雍的父亲,到底是朔方国什么人”闻鹤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她从宗玚的怀里退出来,觉得有些寒冷,但还是捏了捏眉心,语气疑惑“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问这个问题呢”
闻鹤连忙轻轻拽着宗玚的袖子,往树林外走去。
只见岑雍还蹲在篝火旁烤火,抬头看着闻鹤与宗玚一眼,轻快问道“哟,哭完了”
闻鹤一屁股坐到树边,当然不会承认她刚刚自己去哭了,只挑眉看了一眼岑雍说道“没有哭。”
岑雍轻哼一声,当然没有相信闻鹤的话。
闻鹤看着岑雍,开口问道“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暂且接受了你的说法。”
“你不接受也得接受,这就是事实。”岑雍对着闻鹤摊了摊手,也是一脸的无奈。
“所以,你父亲,也就是我父亲,到底是什么身份”闻鹤冷静下来之后,思路清晰了许多,“既然有权力调动这么多人来乾朝将我带走,自然地位不低吧”
“你不知道我是谁”岑雍故作惊讶。
“锦衣署的岑指挥使,请问你还能是谁”闻鹤抓了一把雪,扔到他身上。
“难道你没发现吗”岑雍叹了口气,心想闻鹤果然是谈恋爱脑子谈傻了,“朔方国的人,也唤你闻鹤公主。”
“哦,竟然是如此吗”闻鹤今晚的反应确实是迟钝了许多,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你们朔方国的人该改口了。”
她这句话一出,连宗玚都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伸手,在闻鹤掌心写字,提醒她“是皇帝。”
“哦,竟然是如此吗”闻鹤又愣了,“我爸那老家伙这么牛逼了”
过了一会儿,她方才反应过来。
她指了一下岑雍“所以你,是朔方国的太子殿下。”
岑雍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是如此。”
闻鹤又指了一下自己“我,暂且是朔方国的如假包换的公主殿下”
岑雍点头“是如此。”
“你爹和我爹,那个老家伙,是朔方国的皇帝陛下”闻鹤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岑雍继续点头“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说得没有错。”
“那”闻鹤脸上忽然出现了犹豫的表情。
“你有话便说。”岑雍开口,提醒她。
“那朔方国怎么还没灭国啊,这真是太奇怪了。”闻鹤扶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朔方国人民真的惨,太惨了”
岑雍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你说得对,我也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
闻鹤连忙扭过头看了一眼宗玚,一脸的不敢置信“宗小将军,你不发表一下看法吗”
即使知道了这样的秘密,宗玚还是一脸的平静,似乎并不惊讶。
他安静的长睫轻颤,就这么看着闻鹤,伸手在她掌心写道“没有看法。”
闻鹤忍不住摇了一下宗玚的肩膀“这可是你们大乾朝攻打朔方国的大好机会,你看看这个皇帝这个太子,都什么样啊。”
宗玚摇头,否认了闻鹤的说法,只抬手在她掌心写下“冷静。”
闻鹤经他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激动了。
“咳咳。”她轻咳一声,让自己显得冷静端庄,朝岑雍正色说道,“还是等到了朔方国,见了我父亲再说吧。”
她尚且还不知道这个朔方国的皇帝身体里的灵魂,到底是这个朝代的人,还是真的就是他爸。
“可以。”岑雍伸了个懒腰,“追踪的士兵我已经甩掉了,只需要沿着这条路往朔方国走,无人会阻拦。”
“这么说来。”岑雍忽然将目光转向宗玚,神色有些认真,“宗小将军,你确定你要一同前去”
“我现在可以让你回京畿城。”他说道。
宗玚摇头,闻鹤现在处境尚不明了,他如何会孤身回京畿城。
“你身为乾朝将领,就这么来我朔方国,合适么”岑雍看着宗玚的眼眸说道。
闻鹤扭头,眯起眼看了一眼宗玚。
“他愿意。”没等宗玚开口,闻鹤便先开口说道,“更何况,我现在根本不清楚你们将我抓回朔方国的目的。”
“这”岑雍尴尬开口,“这父亲找女儿,不是正常的么”
“乾朝皇帝找我回皇宫,也是在找女儿。”闻鹤冷笑,语言陡然间尖锐了几分,“岑雍,你了解皇上,你说他确确实实就是单纯地想要找我回皇宫吗”
“你先前在宗小将军的手下面前,将他带走,你说他又半途回到京畿城,又会得到怎样的猜忌呢”闻鹤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岑雍这事办得不地道。
“你要抓,抓我一人便好。”闻鹤怒视着岑雍,开口问他,“你一起将宗小将军抓走,又是什么意思”
宗玚伸手,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背,抬手写道“是我。”
岑雍看了宗玚一眼,终于是无奈开口“那么你可知,你若是被我带去了朔方国,不知所踪,你家这位小将军会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闻鹤马上伸手戳了一下宗玚的手背,“你要做什么”
宗玚无奈,只能抬眸看着她,目光之中的意思很明显。
闻鹤看着他神色认真的眉眼,忽地叹了一口气“你没必要。”
宗玚伸手在她掌心写道“我已说过,我愿意。”
闻鹤伸手,轻轻勾住了他的指尖,大致明白了宗玚的意思。
而后,她目光又转向一直捂着脸颊,看着这里的岑雍。
“你牙疼”闻鹤皱眉看了一眼岑雍,有些疑惑。
岑雍咧嘴揉了一下脸颊“这还都是拜你们所赐。”
“”闻鹤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能接受面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哥哥这个事实。
她伸手靠近火堆,烤了一下火说道“几日能到朔方国”
“避开边防,十余日即可。”岑雍马上开口回答。
“宗小将军。”闻鹤看了一眼宗玚,眼眸倒映月色与火光,明亮且专注。
宗玚以为闻鹤又要劝说自己不要一同前去,只抬手在她掌心写道“我一同前去。”
“不是。”闻鹤摇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是说”
“我是说,十余日很快,这路途辛劳,宗小将军还需多担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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