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的岑雍一出了丞相府, 便将怀里的匕首拿出来看了又看。
没错, 这就是宗玚的匕首。
不过, 木兰她作为木丞相的女儿, 跟宗玚八竿子打不着,她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宗玚的匕首
难道宗玚真的把木兰当做情敌, 找上门去,已经打了一架了
岑雍越想越不对劲,一路来到了自己的别宫之中, 打算找宗玚问个清楚。
反正他早就摸透了宗玚的脾性, 此人不擅说谎,若不愿承认一概沉默以对。
“宗小将军宗小将军,你给大舅子我解释一下, 这匕首是怎么回事”岑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宗玚暂居的小院之中,大声说道。
他推开院门,正打算直接走进去, 却又沉默地退了出来。
岑雍轻轻捂着自己的脸颊,只觉牙好疼。
他怎么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候来了呢
此时的宗玚正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正低头擦拭着自己腿上放着的长刀。
长刀寒光纷然间细雪落下,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掸去上面的雪花。
而闻鹤正站在他身后, 摆弄着宗玚的头发,一叠声问着“宗小将军, 你觉得绑个双马尾如何”
宗玚“”行吧你怎样都可以。
他垂首, 任由闻鹤摆弄他的头发, 没有说一句话。
闻鹤如细雪般白的手指穿过他漆黑的发丝,仔细思考给宗玚绑个什么发型如何。
就在她灵光一现准备编个麻花辫的时候,院外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宗小将军,你给大舅子我解释一下这把匕首是怎么回事”岑雍的声音辨识度极高,闻鹤一听就听出来了。
她的手还没从宗玚头上离开,就看到院门被岑雍一把推开,她那位便宜哥哥一边念叨着一边走进了院里,然后马上捂着脸走了出去。
闻鹤“”什么毛病
她随手拿起簪子,替宗玚把头发拢好,走上前去打开了院门,看站在门外的岑雍。
“你说你是谁大舅子呢”闻鹤拍了拍门,脆声说道,“你怎么老占别人便宜呢”
“我就说,你看他本人都承认了。”岑雍哼了一声,朝宗玚看去。
闻鹤顺着岑雍的目光看去,只见宗玚坐在飘着细雪的院里,沉默且无声地朝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回过味来,脸一红,没有再反驳,侧身给岑雍让了一条路进来。
“没事,我这不急,你再看看给宗小将军绑个双马尾还是麻花辫啥的都没事。”岑雍朝宗玚挤眉弄眼。
宗玚挑眉,表情淡然,瞥了一眼岑雍,没有说话,只是把放在腿上的长刀收了起来。
闻鹤当然听清楚了岑雍方才一直叫嚷着的话是什么,凑过去问道“岑雍,你要问宗小将军什么匕首”
宗玚听到“匕首”二字,当然想起了那晚的情景。
他本以为房间里的人已经死了,不再能说出他的秘密。
没想到这把匕首竟然到了岑雍手上,那么说明那晚在房间里偷窥的人并没有死。
宗玚认真起来,站起身,提笔写道“从何得来”
岑雍一勾唇角,笑得有些狡猾“一位女子身上。”
闻鹤“”你说什么你快给我说清楚。
她坐在一边,假装在看闲书,漫不经心地拈了块糕点入口,其实密切关注着这里的对话。
闻鹤当然听到了岑雍的话,一时之间竟有些震惊。
为什么宗玚的匕首会到一位女子身上
她连忙竖起耳朵,偷偷看着宗玚笔下写的字,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宗玚听到岑雍这句话,马上别开目光看了闻鹤一眼。
之间闻鹤此时似乎正在认真看书,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样子。
他略微松了一口气,只觉岑雍此人说话实在太过浮夸。
他提笔慢慢写道“封口。”
岑雍看到他写下的这两个字,马上明白了过来,自言自语接了两个字“未遂”
宗玚点头,既然匕首会到了岑雍这里,那么就说明在房间里偷窥他的人还活着。
所以岑雍说的没有错。
“宗小将军有什么秘密,要杀人封口”岑雍摩挲了一下在掌心翻转的匕首,语气圆滑。
闻鹤听到这句话,翻开闲书的手一顿,顿时明白了宗玚所谓的“秘密”是什么。
应当就是与宗曜老将军通信一事。
闻鹤当然知道岑雍此人多疑的性格,若是被他问出来了,恐有误会。
她将书一合,背过身来,抱着椅子背,对着岑雍说道“宗小将军的秘密我知道是什么。”
岑雍惊讶,扭头看闻鹤“不知闻鹤公主有何高见”
闻鹤抓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看了一眼表情依旧冷静的宗玚说道“我那日在胡杨林小镇,半夜被噩梦魇着了,所以夜里惊慌,叫了宗小将军的名字。”
“所以他出门寻我,这就是他的秘密。”闻鹤对着岑雍笑眯眯地说道。
“这如何算得上秘密”岑雍当然不相信闻鹤的话,“闻鹤,你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闻鹤瞪大双眼,一脸无辜,直呼冤枉“这男女深夜相会,哪里不算是秘密”
岑雍皱眉思考,觉得闻鹤说得确实是很有道理。
他这么想着,又抬头瞪了一眼宗玚“宗小将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居然与我小妹深夜相会。”
宗玚当然没有做过这事,但闻鹤既然说了,他又怎么能不认
他沉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抬眸认真看着闻鹤。
这情景在岑雍看来,更像那么回事了。
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只觉牙又疼了来。
这朔方国的太医,没有京畿城的皇宫老太医医术高超,他这牙疼倒觉得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他将匕首一丢,扔在宗玚面前,决定现在还是赶紧飞速逃离虐狗现场为妙。
闻鹤多了个心眼,将匕首拿起来,随口问道“岑雍,你这匕首是从哪里来的”
岑雍只觉牙疼,也没深思,只说道“丞相府的木兰身上。”
他忘了将在丞相府上探听到的秘密说给闻鹤听,就丢下了这句话,便急着离开看太医去了。
闻鹤与宗玚对视一眼,眼神迷茫。
“丞相府的木兰不就是丞相府的公子么”闻鹤喃喃自语,满脸疑惑,“为何岑雍又说这把匕首是从一位女子身上拿来的”
宗玚略微皱眉,大致回忆了一下那晚藏在黑暗中的双眸。
柔且弱,是女子的眼睛。
他抬手,轻轻在闻鹤掌心写下“是女子。”
这三个字,写在闻鹤掌心的时候,有些轻飘飘的。
闻鹤轻碰了一下停在她掌心的宗玚指尖,扭过头,直视着宗玚的眸子问道“所以,那晚到底是谁在偷窥你”
宗玚摇头,表示不知,夜里实在太暗,他看不清楚面容。
“这和丞相府公子又有什么关系”闻鹤挠了挠头,觉得此事有点复杂。
宗玚亦不知这其中的曲折,只暗叹自己当时若扔准点,便不会出这些事了。
他起身,思考了片刻,还是在闻鹤掌心写道“去丞相府拜访即可。”
岑雍刚从丞相府回来,带回了这把匕首。
这就说明,那晚偷窥的人很可能就在丞相府中,至于是谁便不得而知。
那么现在去拜访丞相府,自然可以探查到些许线索。
闻鹤摩拳擦掌,马上来了兴致。
她开口,有些兴奋“是明察,还是暗访”
是趁大晚上没人悄悄地去丞相府中探查情况呢,还是大白天打着公主殿下的旗号去拜访呢
宗玚抬起眼眸看了闻鹤一眼,在她掌心写道“你说便好。”
闻鹤看了窗外纷纷扬扬的细雪,还有被冰冻上,有些滑溜溜的墙壁,觉得还是白天去丞相府比较安全。
她伸手拉紧自己的大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看这窗外天气有些冷,不如过几天我们登门拜访”
宗玚点头,他本对此事没有太在意,既然闻鹤如此有兴趣,也便由着她去了。
他略一思考,又回过神来,想到了些什么,伸手拉住想要离开的闻鹤的手。
闻鹤被他一拉,停下身子,转过身看着宗玚问道“宗小将军,还有何事”
这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怕不是还有话要说。
她抬头,看着宗玚认真的侧脸与高挺的鼻梁,还有如蝶翼般的长睫。
宗玚在她掌心一字一顿写下“你想去看丞相府公子”
闻鹤惊了,没想到宗玚竟然还记挂着这件事。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闻鹤忍不住翘起嘴角,笑眯眯地看着宗玚,将脸凑到宗玚面前。
她见宗玚隐隐有些吃醋的样子有些好玩,于是开口逗他道“对呀,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位传说中的丞相府”公子。
闻鹤这剩下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唇瓣便已被宗玚俯身低头吻住了。
“公子”被他以一吻堵住,闻鹤看着近在咫尺的宗玚的脸,忍不住笑了。
她含着笑意,在宗玚唇畔轻轻啄了一下。
宗玚脸颊微红,只揽过闻鹤的肩膀,绕过她的手臂,在她掌心写道“不行。”不行满脑子想着丞相府的公子。
闻鹤眨眨眼,长睫扫过宗玚的眼窝,带出些俏皮的气息来。
她看着宗玚漆黑深邃眼眸之中的自己,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宗小将军,你这可是吃醋了”
闻鹤眼见着宗玚白皙的俊脸慢慢变红,薄唇紧抿,眼眸之中的光芒微微泛起波光。
她原以为宗玚并不会承认的。
没想到两人对视了许久,宗玚忽然伸手,牵过她的手。
而后,一笔一划落在了她的掌心,仿佛春天柳枝拂过湖面般轻柔。
“是。”他这么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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