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看看防盗章,购买比例50,时间一小时。不过家丑不可外扬,柳家还有个小女儿将来得说亲,向顾雪洲千求万求,他又是个心软的,到底答应了下来帮忙隐瞒。这事对外宣称是柳二姑娘突发时疫,不得去乡下养病了。柳家和顾家私下悄悄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找到一对野鸳鸯的影踪,没得法,柳家只好说二女儿病死了,之前和顾家约好的婚事自然也烟消云散了。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顾雪洲的婚事告吹了,十五岁时他就说过一回亲事,是王家的小女儿。那时他们来白宛镇还没几年,叫人骗了,不过即便得知真相他也没退婚,倒还常常送些药材寻些药方巴巴送到岳父岳母家去,只即便如此,王家的姑娘也不过一年光景就去世了。他还为未过门的王姑娘戴了一年孝,不过这在柳姑娘口里就是他克死了未婚妻还假仁假义的表现了。
不管真相如何,反正在外人眼里他年不过十八便一连克死俩未婚妻。而且他确实面容不雅,虽然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但是右脸颊上还有一块青红色的脏污似的斑块,假如脱了衣服,便可看到更多类似的斑块这是他幼年中毒导致的,早些年更吓人,皮肤都是蜡黄的,这些年拔毒慢慢地已经好了许多,但大概还得个五六年才可痊。
镇上的人都说顾小东家品行高洁为人友善,只可惜命太硬。幼失怙恃无爹无娘无兄弟姐妹,又连死两任未过门的妻子,可不就是天煞孤星
顾雪洲觉得自己这辈子估计是娶不到婆娘了。
顾雪洲心情郁闷,便套了驴车,同店里的另个伙计去镇外赵家村,他在那儿置了个庄子,雇了佣农专种做胭脂水粉的花材,如今正是花季,也该去收收了。
他这一去起码得有个天才回来,铺子便全权交给顾宁照看。顾宁是他家世仆,年五十且三,仍然精神矍铄身板硬朗,叫人敬称一声顾伯,当年他们才来这异乡落脚时,顾雪洲不过八岁,全赖他忠心耿耿勤勤恳恳地才保住家业,而今又有了铺子庄子田地。
顾宁这些日子私下也不知叹了多少气,他已过知天命之年,不知还有多少年活头,这些年十分着急,希望小少爷早点成亲生子开枝散叶,到时他去了黄泉地府也有脸见托孤于他的老爷了。
他们路过城西赵员外府邸,几缕婉转缠绵的唱戏声似有若无地飘出来,顾雪洲抬起头,看到探出墙的梨树花枝,雪白的梨花风裹挟了离开枝头,翩跹落下,似一片雪,掉在他乌黑的发间,却没有融化。
顾雪洲拈了一朵落花在鼻尖嗅了嗅香气,可惜地想,这花养的可真好,拿来蒸了花露做花露胭脂是再好不过的了。
车夫听到唱戏,手下不禁慢了几分,想多听几耳朵曲子,他平日里可没闲钱去听戏,羡艳地与小东家说“您听到那儿唱戏了吗听说是赵员外的母亲七十大寿,从外地请了极有名的戏班子过来,搭了台子准备唱七天呢”
顾雪洲对唱戏没兴趣,他沉吟片刻,随口回答“赵员外可真孝顺。”比起唱戏,他对院子里的花更感兴趣。
顾雪洲又仰起头,再看一眼,梨树上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个身形六七岁左右的孩童,鸦黑的长发沉甸甸地披散着,衬得一张小脸比身畔的梨花还要苍白,裹着一身过于宽大的粉色水袖戏服,身子单薄的仿似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走。如画的眉目艳极冶极,雌雄莫辩,漂亮的顾雪洲一时也移不开眼睛,那孩子似乎注意到他,垂下羽睫,用两丸黑水银似的眸子看了顾雪洲一眼。
车上的布帘被风吹起遮住顾雪洲的视线,他再去看,那棵老梨花书上只有纷飞如雪的梨花,哪还有什么人影。
“小东家,你在看什么”伙计问。
“没什么”顾雪洲回过头,自言自语地嚅嗫着,“难道是我眼花了”
暮色合围,戏班子的人歇了戏,吃饱喝足在后院歇下。
戏班班主沈玉官压低声音,微愠地说“他倒是想得美这小子我养了得有四年了,那老牲口区区五百两就想买了去亵玩我再去哪儿买个这般脸蛋声色俱美的小童回来”
另一人附和说“正是,他功练得也好,曲儿也唱得好,待他长大我们给他捧出点名声了,这时再卖定不止那么点银两。”
沈玉官皱眉“那老色鬼实在难缠我得想个法子且推脱了他。”
被他们讨论的孩子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匀称,像是睡得极沉,只一双小手紧握成拳,微微颤了颤。
七天后。
渡口码头。
沈玉官赁了船,他一个个点着人,怎么找都少了一个孩子,他最值钱的人货,娇养了四年的小美人。
沈玉官破口大骂“你们眼睛瞎的什么时候不见的没人知道”
有人瑟缩着回答“出府那会儿就没见着人影了。”
沈玉官气得发抖,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恨恨说“定是那王八蛋见买不成把人偷藏起来了,随我回去要人”
于是戏班的伙计们就随着沈玉官又赶去赵员外府上,只留了一个老头在码头看着行李。等人都走远了,老头背后的一个箱子盖子被轻轻推开,沈玉官遍寻不得的小美人悄悄地爬出来,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麻布衣裳,抹脏了脸,用布条扎了头发,四处看了看,瞧见一群孩子在街头玩耍,他便蹑手蹑脚跑过去,混在孩子堆里,跟着孩子们一起走了。
他跟着那群孩子走了很远,孩子们渐渐散了各自回家,他在街头徘徊了几步,蓦然有些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他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他沿着墙角慢慢走着,在一辆停在茶肆旁的驴车边停下那天爬到梨树上眺望时,他见过这辆车的,车上还坐了个长得很丑的人。
他一矮身躲到车底去,听见车上的人下了车。
“我们在这歇歇吧,我请你喝盏茶润润喉。”
“诶,多谢小东家哩。”
“不谢,辛苦你赶车了。”
待到顾雪洲和车夫转身不注意的间隙,他利索地钻进车里,轻的像一只燕子。一进去,芳馥清新的花香扑面而来,车里放着许多大竹篓,搭着竹编的盖子,他走过去打开看,里面装着晒干的花瓣。
顾雪洲坐下来,就着白瓷大碗喝了一口凉茶,通身舒爽。
这茶肆开在路边,专供市井小民的茶水,帮闲的,伕子的,赶车的,都乐意来这歇歇脚,花个铜板喝碗凉茶,润了嗓子,就忍不住和周围人扯闲话。
挑水的老李贼兮兮说“我刚看到那帮唱戏的回去找赵员外了嚷嚷着好像说赵员外偷了他们什么东西。”
人们哄笑起来,纷纷表示不信。
老李被人笑得脸涨通红“真的,我去听了,闹得厉害咧,我还听见什么落了只鞋,还是什么的,那帮唱戏的还说要去官府告赵员外哩不信等着看”
顾雪洲听了一耳朵八卦,喝完茶,歇够了就回车上准备上路。
他一回到车上,皱起眉,目光在车内的竹篓之间梭巡几遍,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草草一看,又似乎什么异样都没有。
顾雪洲翕动鼻子,敏锐仔细地分辨出多了一抹之前没有的香气。
“小东家,坐稳了。”车夫在外头说。
顾雪洲按捺住不安,静静坐下,“好。”
先不打草惊蛇。
他佯装成什么都没发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靠近其中一个竹篓,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
花篓里,一个孩子蜷缩着身体把鞋子抱在怀里躺在花间,他阖着双眼,愁眉紧锁,好似累极了,又好似在梦中都忍耐着莫大的痛苦。
顾雪洲先是送了一口子,再看到这孩子的脸,登时怔住了这不是他之前在梨花树上看到那个小美人吗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花篓里的孩子并未消失。他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下,是活的。
没多久,车停下,车夫在外头喊“小东家,到了。”
顾雪洲犹豫了会儿才出来。顾伯走过来,捋袖子正准备帮忙,一看顾雪洲欲言又止的神情,思忖着问“你是不是又捡猫回来了”
他家小少爷从小就爱捡些脏兮兮的小猫小狗回家,屡教不改
顾雪洲心虚地摇头“不是,我真的没有捡小猫,你进来看。”
顾伯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神秘他往车里一挤,瞧见了花篓里睡得酣甜的孩子。
得,这回干脆捡了个小娃娃回来
顾雪洲轻声说“你看,他多乖啊,还知道要把鞋子脱下来。”
顾伯“”
不管怎样,摆脱了沐哥儿这个拖油瓶,顾伯的心又热和起来,张罗着要给顾雪洲说亲了。然而顾雪洲克妻的恶名在外,还热乎着呢,镇上怜爱女儿的人家都是避之不及,乡下的他又看不上,顾伯琢磨着要么去稍远点隔壁县之类的地方看看有没有适龄的姑娘家可以说亲的。
顾雪洲并不知道自己又给顾伯挂上大龄青年未婚待娶给上架了,这几天沐哥儿走了他心里难过,便埋头在工作中,做了新的香粉又勤勤恳恳地在店里站台,他家的胭脂香粉都是他自己调配的,是靠口碑起来的,回头客极多,向来有多少卖多少,大多数时候还需预订才能买得到。顾雪洲想过个七八日去看看沐哥儿,到时候捎带送些他的得意之作给陆夫人表示下感谢。
从门口眺望出去远远看到柳家的三姑娘挽着另一个小娘子走来时,顾雪洲皱了皱眉,他怕顾家出嫁的大姑奶奶又一起来,远远瞧见,默默地把最贵的花露香水什么的给收了起来,待近了,发现陪着三娘子的不是他家大娘子,叫顾雪洲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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