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大你不是见过吗?”
他突然开黄腔,毕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半秒,无耻两个字在嘴边就要吐出,身后传来老班的声音。
“干什么呢?大老远就看到你俩玩拖把,多大的人了?拖完地还要排桌椅,高主任还得过来检查考场。知道你们感情好,别玩了。”
学校广播台会在每次大扫除放点音乐,现在正好放到《同桌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这样的背景音,加上老班的话,两个人难得有了一样的情绪,抬头对视一眼后纷纷嫌弃得移开视线。
他们拖完地,老班从讲台底下抽出一堆旧报纸让他们铺在地上吸水,这样可以干得快一些。
报纸吸完水装了满满三个垃圾袋,花岗岩的地板看起来都“白”了一个度。
排完考场,晚自习时教室里人就少了许多。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考试,又没有老师带着复习,许多同学都有点茫然。
好在老班强调过,月考的命题指标中有一项是错题。明明高一高二是交错命题的,不知道出卷老师是如何完成这项指标的。
不管老师怎么出卷,看错题肯定是没错的。
终于不需要局促地和人挤在一起,秋锒十分自在,胳膊爱出桌子多少就出桌子多少,腿爱往哪边放就往哪边放,再也不用担心碰到身边的人。
说到身边的人,秋锒往右边看了一眼,隔着一条过道与他相邻的毕夏看起来十分专注。
明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历史和地理,要背的东西很多,大部分人在跟课本和笔记死磕,毕夏桌上却全是数学资料。
历史老师来时他在看数学,地理老师来时他还是在看数学,对数学爱得深沉。
他也不动笔,就这么一张一张往后翻,开学才一个月,卷子不算多,很快翻完。他又开始翻作业本、课本。在一众埋头背书的同学中显得有些另类。
数学不是后天考吗?而且数学是那么复习的吗?秋锒再次开始怀疑,这到底是学霸还是学渣?
周三早上九点开始考语文,八点四十大家离开教室到考场。
毕夏带了两支笔,一支黑色钢笔,一支2b铅笔,除此之外连橡皮都没有。
卷子发下来,他没有急着看题,先在密封线内填写个人信息。一下笔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个卷子,纸质不大好,有些渗墨。
写了几个字,毕夏将钢笔放到眼前,轻轻摘掉笔尖上的纸张纤维,再次下笔就注意许多。
适应了一会,掌握好力度之后毕夏越写越快,大部分人还在做阅读理解时,他已经在草稿纸上写作文提纲。
“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没写作文的同学要抓紧了。”
毕夏停笔时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将近五十分钟。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前面的同学写字声音极重,每一个字,都是笔尖隔着试卷与桌面的激情碰撞。
他周围的同学频频看他,有的甚至捂着耳朵构思作文,他却毫无所觉。
“同学,你写字能轻点吗?”
考场上居然有人说话?
一时间许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说话的人身上,他们没有抬头,凝神倾听那边的动静。
这懒洋洋的腔调十分耳熟,毕夏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侧头看去,果然是他。
噪音的制造者依然在埋头写字,秋锒皱着眉头,看起来十分不耐。
监考老师快步走过来,停在秋锒桌前,出言警告道:“考试期间不要说话。”
然而话音未落,秋锒又开口了:“靠窗的第三位同学,说你呢?”
已经有人忍不住往他这看了,勇士啊!
“这位同学!你再说话,算作弊处理。”监考老师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拉下脸,提高了音量。
秋锒看了老师一眼,依旧满脸冷色,不过没再说话。
之后的几十分钟,监考老师一直盯着他。而窗边嗒嗒嗒的写字声到最后一分钟才停止。
铃声响起,考试时间到。
“考试时间到,请同学们放下笔,现在答题做考试违纪处理……”
监考老师收了最后一张答题卷宣布大家可以离场了。
刚出教室门,王鑫就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他疑惑地回头,发现他不认识这位拍他肩的同学。
秋锒朝他露出个笑:“同学,以后写字多垫两张纸?”
王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什么?”
秋锒耐心给他解释:“考试的时候,你写字声音太大,影响到我了。”
王鑫:“……”
“下次记得折一折试卷多垫几层,下笔稳,字才端正,直接在桌上写笔容易滑吧?”
他一副我很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书法家。
秋锒话里话外我为你着想,王鑫还是不太乐意,他想说凭什么?然而看了一眼秋锒的身高,再看看他笑眯眯的表情,总觉得他分分钟就能翻脸,怂了。
他点头,秋锒就不为难他了,放开他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考试加油。”
下午考历史时他们考场有人带了耳塞,结果发现,这位同学写字居然不发出声音了。
毕夏做历史比语文还快,考试安排是九十分钟,他只花了四十几分钟。
检查完卷子他才意识前面的同学写字动静小了许多,他莫名觉得和秋锒有关。
秋锒做卷子也很快,和毕夏不同的是他把会做的题都做了,不会做的根本不挣扎。
做完就企图交卷,被监考老师摁在考场。
“不许提前交卷,非要提前交我也不拦你,不过考完我去跟你班主任反映。”
秋锒回到座位上,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往桌上一趴,侧过头就看到了他同桌。
这个角度太好了,窗边的人端端地坐着,眉眼低垂,左手随意地压在试卷上,侧面看去只看到轮廓完美的侧颜和清晰可见的睫毛。
脸好看,手也好看。
美好的事物令人心情舒畅,秋锒躁郁的情绪一下子轻了许多。
秋锒怀疑他同桌自带buff,身上总是凉凉的就算了,怎么看着还能清心的。
明天考数学、物理和政治。才上了一个月的课,考点不多,毕夏看了一遍课本,心里大致有数。
然后他拿出了一本数学练习册开始看题,这是他唯一的一本课外练习册。
秋锒百无聊赖,桌上摊着错题本手上转着魔方。
老班进来了,好在他这次走的是前门。秋锒眼疾手快把魔方往桌子底下一放,翻了一页错题,发现后面是空白页又赶紧翻回去装模作样地看。
老班背着手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路过秋锒时,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出去一趟。
秋锒:“……”
他的魔方还放在腿上。
他们的抽屉是翻盖的,打开动静比较大,因此刚刚看到班主任进来他第一反应就是放腿上。
这怎么搞?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同桌帮忙还是很方便的,但他同桌无比冷漠。
秋锒磨磨蹭蹭地等老班出去了才起身,飞快地将魔方塞进抽屉,然后发现桌盖翘起来了。
秋锒:“……”
高一书没有多到放不下的地步,他这完全是因为平时不整理。
秋锒离开座位前用力压了两下桌盖才出去。
他们在最后一排,除了刻意关注这边动静的人基本都没看到这一幕,毕夏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没放在心上。
老班把秋锒带到连廊是上谈话,还没谈话就宽慰他:“我就是了解一下情况,别紧张。
今天语文考试,监考老师跟我说你在考场说话了。我听她说,你还管人家写字了?”
他有点好笑道:“你那么霸道?”
“他太吵了,您是没见,周围的人都恨不得捂耳朵了。他可能也不是故意的,我就出于同学间的关怀,提醒他一下。”
“这种事下课沟通,考试的时候要严格遵守考试纪律。董老师这次跟我说了,下次可能就直接给你通报批评了。”
秋锒点点头,以后再有这种事,他会直接下课跟人友好交流的。
老班拍拍他的肩:“看着比我都高了,以后别冲动,好好考试,这事儿就过去了,别放心上。”
“那老师我先回去复习了?”
老班点头。
秋锒回教室教室继续玩魔方。
这魔方质量不错,咔嚓咔嚓的声音有清脆又带着节奏感,毕夏难得没有因为身边的噪音而烦躁。
高二月考只有两天,周四考完就开始整理教室,而高一还有两门课要考,英语和化学。
英语阅读理解的文章长到让人怀疑人生,毕夏初中的英语都是外教上的,语言环境不错,他学得又认真。以他现在的水平,非专业的原文书都不在话下,别说是几篇阅读理解。
算上听力,英语考试的时间是两个半小时,他做完了还检查了一遍才涂答题卡,还剩四十五分钟。
英语难,化学也有点超纲,考完大家表情都不太好看,相互交流之后发现别人也都跟自己差不多,一个个的又拨云见日喜笑颜开。
月考就结束了!
当晚,各科课代表从老师那里拿来了答案贴在后黑板,毕夏和秋锒座位边挤满了人。
老班过见他们都挤在后面就说:“后面不要超过六个人。位置上都空了,像什么样子。”
这样一来大家都时刻关注着后黑板,一有空位就起身。然后,拼速度的时候到了,谁先到,位置就是谁的。
他们玩得热闹,在教室里赛起了跑,后黑板前就有些吵,秋锒还好,今天没什么作业,他就拧魔方。毕夏面无表情地从抽屉深处翻出了《尤利西斯》。
来来往往人一多难免有些磕碰,秋锒在第三次被人撞到椅背后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他坐在左边,撞到他的人基本也是左边来的,拉椅子时自然而然往右边靠,拉完才发现这样好像离同桌有点近。
是有点近了,近到毕夏一抬手就能碰到身边的人,他有些诧异地转头,然后发现他长手长脚的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委屈巴巴地缩在了他身边。
秋装校服已经下发,但秋锒至今还是只穿短袖。座位周围人多,呼出的二氧化碳都足以让温度上升,毕夏的外套也折叠整齐放在抽屉里。
一整个晚上,两个人的手肘都在磕磕碰碰。起初还能感受到与自己不一样的体温,但次数多了,秋锒就发现他同桌的手怎么不凉了,捂热了?
从一开始一碰就缩回手,到面无表情地和同桌贴着胳膊看书,毕夏只花了一个晚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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