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宿在学校, 早上就能多睡一小时, 但他们回家了,照样早起。
毕夏睁开眼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 轻推身边的人。
秋锒不知道做什么梦,砸吧砸吧嘴翻身继续睡。毕夏转过来看他,又推了推“秋锒。起”
“哎”
秋锒原本就有些醒了, 迷迷糊糊间能感知到外界的动静,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 眼睛还没睁开,嘴上先应了。
睁开眼弄清楚情况之后又舒缓下来, 蹭了蹭被子。
毕夏不管他,先去洗漱,过了一会, 秋锒趿着拖鞋拖着他慢悠悠的步子, 打着呵欠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毕夏, 掀开马桶开始解决早起生理问题, 水声传来, 毕夏闭眼努力忽略身后的响动, 专注于手上的动作,防不住思绪乱飘。
秋锒盖上马桶盖, 摁下水箱上的按钮,哗啦的水声将他拉回来。
“这马桶怎么才一个钮, 浪费水。”
“嗯。”毕夏胡乱应着。
秋锒也站到镜子前挤牙膏, 毕夏给他腾出位置, 两个人一起刷牙,秋锒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镜子,正巧对上了毕夏的视线。
他嘴角一咧,露出个笑来,嘴角还沾着白色的牙膏沫,透着些傻气,毕夏却有些挪不开眼。
秋锒漱完口开始洗脸“今天跑步吗”
毕夏还没回答他又摇着头否定“不行不行,你咳嗽还没好。”
毕夏比他快一步,已经开始拧毛巾,凉凉的毛巾按了按脸,他说“可以骑车。”
“自行车”
“嗯。”
秋锒见过毕夏的自行车,没有后座。
“你骑我跑”
“外公也有车。”
秋锒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下楼之后他看到了夏老先生的车,黑色的二八大杠。
这车大概跟他们父母一个年纪,座前一条横杠,质量是真不错,这么多年了零件估计换过不少,主体却还是原来的。
秋锒长腿一垮上了车,拇指一划,清脆的车铃倾泻而出,毕夏立刻就看过来了,秋锒笑了一声,接连拨动好几下。
“好听”
毕夏又把头转回去,上了自己的车“走吧。”
一切就绪,临出门时秋锒又喊了停“你等等。”
他说完就下车上楼,再下来时手上多了一块围巾,不由分说给毕夏绕了两圈然后在脖子后头打了个结。
有点紧,毕夏伸手去解被秋锒按住“别动,紧了才暖和,一会而又咳嗽。”
两个人蹬着自行车,他们车速都不慢,冷风嗖嗖刮着,毕夏被围巾紧紧裹着,闷得脸颊通红。
秋锒也脸红,冷风吹的。
一中住校,校门口没有早餐街,他们半途停下吃早餐,煎饺豆腐脑,煎饺外酥里嫩还裹着一层蛋液撒着几颗芝麻,豆腐脑解腻,配着吃正好。
进校门时要下车刷卡,秋锒偏不下,脚上动作停了让自行车顺着惯性向前,他一手扶着车把手,一手掏出校园卡,进校门都不带停的,别提多潇洒。
毕夏没他那么多花样,推着车进来时他已经锁好车站在一边,毕夏弯腰去锁车,秋锒站在一边手上甩着钥匙圈跟他搭话“下午有事没出去玩”
吧嗒一声,毕夏扣上锁,直起腰看着他淡淡道“中午回去,外公说要看看你的字。”
秋锒一个激灵,夏老师要看他的字
这段时间一直是毕夏带他,他都忘了自己是正经拜过师的。
秋锒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有自知之明,他的字纵向对比确实好看很多,但在夏老师眼里估计还是没法看。
到教室时间有些紧了,他抓着大叠练字去上竞赛课,心不在焉走进教室,甚至没注意今天讲台上换了人。
老师在上面讲题目他下面挑练习纸,毕夏就看着他挑什么也没说。
刘老师好像有事,今天来代课的是他们蹭过火锅的梁老师。
“刘老师特级教师,教龄三十年,我比不上他,也就能给你们讲讲题。”
然后就真的开始讲题,讲得也是真好。
梁老师带的是复读班,台下没一个是他的学生,唯二能叫得出名字是毕夏和秋锒,上课一个人讲有什么意思,还是要互动。
“秋锒。”
秋锒低着头在两张字之间反复对比纠结,冷不丁被喊了名字,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但秋锒是谁,数学课上他要是怯场他就不姓秋,老神在在地站起来等着老师开口。
梁老师已经说过哪题了,他以为秋锒在思考,也等着他开口。
好在秋锒还有个认真听课的同桌,同桌说“第三题。”
这节课没发卷子,说的是黑板上的第三题,梁老师字迹很好辨认,题目也不长,秋锒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题大概怎么解了。
说了大概思路之后老师还要他再讲一种,秋锒想了想又说了一种。
“还有吗”
这次秋锒思考了几分钟才说。
梁老师又说“还有吗”
“三种还不够”
梁老师说“我就问问你,没了就坐下。”
其实秋锒还真有,他又说了一种,这方法七拐八弯的,真写下来能有一整页,亏他想得出来。
梁老师哭笑不得让他坐下,毫不吝啬对他的赞赏,惹得同学们频频投来注目礼。
两节课结束,梁老师拿起书用胳膊一夹,都走到教室门口了又折回来找秋锒“有空来吃火锅。”
秋锒应了,梁老师又说“带你同桌一起来。”
“你不说我也得喊他。”
上完物理竞赛秋锒终于选定了两张纸,两个人背着包向校门口走去。
到车棚一看,毕夏的车不知道被哪个神仙上了锁,他的车是锁在防盗杆上的,这个人也不知怎么想的,把他的车和锁在了毕夏的后轮
上。
可能是为了防盗。
秋锒笑得不行,拍拍二八大扛的后座“喊声哥,带你回去。”
毕夏没理他,秋锒陪他在原地等了一会,锁车的神仙没来,他也不逗人了“我吃点亏不用你喊行吧上车,这人估计要下周才回了。”
中午倒是不急着回去,又是两个人一辆车,肯定比来的时候慢,秋锒把围巾叠好了垫在后座邀请同桌上车。
毕夏腿长,两腿分开还真没法坐,只能侧着来,他一手将包揽在身前,一手攥着秋锒的衣角。
过了一会,秋锒抓住他的手往自己口袋塞“上次不是挺痛快,客气什么”
毕夏真的就没客气,干脆手上用力搂住他。
秋锒后悔了,他腰又麻了。
吃过午饭舅舅一家要走,临走时外婆大包小包往车上拎东西,拎完还惦记着夏天爱吃水果,又装了一袋。
毕夏多看了一眼,是秋锒昨天买的水果。
夏老先生没管他们,跟秋锒招手“小秋啊,来书房,我看看你的字。”
秋锒难得忐忑,跟着上去。他从包里拿出来两张方纸,夏老先生接过,随意放在一边,另外找了纸给他,又问他有写趁手的钢笔了没
这是要他现场写
毕夏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长长的书桌,他站在另一侧,拿出一张宣纸平铺,写昨晚没写完的琵琶行。
秋锒用的是毕夏之前送他的钢笔,坐下开始写字,夏老先生说写篇章。
篇章,秋锒想了一下应该是写一个完整篇目的意思。
他桌前是一张有些泛黄的信纸,上面只有不甚清晰的横线。
纸质非常好,摸上去就知道和一般的纸不大一样,十分顺滑,顺滑又吸墨,半点不渗。
夏老先生一看他写的内容,又看看那边的外孙,同桌还能有这种默契
秋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最近同学就爱在他身边背这个,他听得耳朵起茧。
毕夏写完的时候,宣纸上正好最后一列还剩大半,他写了落款,觉得黑白的纸张有些单调,从柜子里取了一方印出来。
秋锒一开始有几分不自在,写着写着倒也没想那么多,写完一张就被叫停。
夏老先生充分肯定了小秋同学的学习成果,然后问他“你用的什么字帖,这个字和东东还挺像。”
秋锒说“东东给我写的。”
他嘴一顺,也跟着喊了东东,夏老先生没什么反应,依旧在看他的字,转头看毕夏,毕夏倒是在看他。
“难怪。”夏老先生戴着老花镜细细端详手上的字“平时在红纸上写的吧字还行,章法不行,以后就在白纸上写。”
秋锒应得爽快,倒是夏老先生说完反应过来“平时作业不少吧”
“是不少。”
“嗯,那就不另外写了,写作业的时候好好写,下次把作业本拿回来。”
秋锒想了一下自己作业本上的字迹,觉得有点不好,作业这种东西,每天那么多,跟流水线似的,谁会仔细琢磨上面的字好不好看。他自己有时候都认不出来,真的能看
夏老师看了会不会想把他逐出师门
回学校时间还早,真去什么台球室电玩城,这个时间又不够看。但秋锒仍然拉着毕夏出门了,去诊所。
大夫给开了消炎药和止咳糖浆,还是那一套,跟医务室给的差不多,但也没办法,咳嗽虽然烦,但到底也只是小毛病,总不能请假住院去。
毕夏咳了几天,药也没少吃,偏偏总不见好,为了不影响同学,止咳糖浆就放在桌上,嗓子痒了就抿一口压一压。
秋锒晚上做梦都能听到低低的咳嗽声,梦里他到处给毕夏找枇杷膏,枇杷膏找不到,找到一棵枇杷树,他上树摘枇杷,结果一脚踩了空。
三两下上去的树,往下掉时却总也碰不到底,秋锒眼睛一睁,醒了。
高处掉落的梦,他这几年没少做,半点不放在心上,倒是这枇杷膏提醒了他。
中午秋锒就去给王姐打电话,喊了一声妈然后开门见山“家里枇杷膏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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