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家孩子有企图, 秋锒当起学生来都乖觉不少, 周末拿着作业本乖乖接受检查。
夏老先生戴着老花镜细细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神色,比起一年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一边要练, 一边要看, 肚子里没东西, 写出来的字没有魂。”
“魂”那么玄乎的东西秋锒看不出来, 他对于字的欣赏只停留在形上,看着舒服就是好看,但是夏老先生既然这样说, 别管领会没有,点头就是了。
毕夏照例写完了一张字就上楼去, 夏老先生往门口看了一眼, 确定毕夏已经走远了才悄悄问秋锒“东东在学校有没有关系好的女孩子”
“没有,怎么可能,他从来不违反校规。”
“那你就不了解他了, 他不违反规则肯定是因为没必要, 要是真有喜欢的人”
夏老先生哼笑一声, 一副你没有我了解他的样子。
秋锒试探道“外公你不反对他谈恋爱啊”
“这种事反对也没用,堵不如疏, 到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学学怎么经营一段感情。”
“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也可以大胆去追求, 别管你们那校规, 那是写给别人看的, 把握好分寸。”
秋锒觉得夏老先生不愧是教育家,瞧这观念,多先进,就是不知道将来知道他对毕夏的心思之后会不会把他逐出师门。
看夏老师这个反应,多半是不知道毕夏喜欢男生的。
“要是毕夏将来找了一个你们都不满意的人怎么办”
“怎么会,我们都不喜欢,东东怎么会喜欢”夏老先生叹口气“不过要是真的看上了,日子是他自己过的,还能怎么办。”
这就是不干预了,秋锒心里有数了。
毕夏暑假基本没在这住,床上也没挂蚊帐,尽管今晚气温不算太高,他们还是开了空调。
洗漱完毕,秋锒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手上拿着毛巾在擦头。
他一边慢吞吞擦头一边用余光往床上看,毕夏靠在床头拿着一本原文书在看。
“空调打多少度”
“二十四。”现在的温度,也是秋锒喜欢的温度。
秋锒却拿起遥控器往上摁了两下“二十六吧。”
他还记得上次他踢被子毕夏感冒的事。
毕夏按在书页上准备翻页的手顿住,抬头看向他“有两条被子。”
秋锒“”
他怎么就没早点上来趁着毕夏在洗澡“不小心”弄湿一条呢
秋锒走到床边时,毕夏将书放好,又把身后的灰色靠枕放到一边躺下准备睡觉。
秋锒自觉关灯在他身边躺下,恍惚间他又一种他们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的错觉。
每天,毕夏在床上看着书等他,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收不住了,秋锒想得心口发热,他忽然掀了被子,钻进毕夏的被窝。
在毕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秋锒手脚并用将人圈进怀里,头往他肩窝一放,完美。
“你”
“一起睡。”说完他就心虚地紧闭双眼有意控制自己的呼吸,营造一种“我很困”的假象。
毕夏深吸口气,略带警告“秋锒。”
秋锒死皮赖脸装听不见。
毕夏说“我喜欢男生。”
秋锒依旧没有睁开眼,他能控制呼吸,却不能控制心跳,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一句“我也是”。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对我而言,是异性。”
秋锒有点懵,什么意思他也顾不上装睡了。松开手凑近毕夏的脸,企图用一点点窗外透入的微光看清毕夏的表情。
他们离得那么近,毕夏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调“不该那么近。”
秋锒有点摸不准他的态度,到底不敢直言,又不能完全装听不懂,他怕毕夏生气,只好折中试探“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我们是朋友。”
也仅仅是朋友。
秋锒读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一下就凉了,方才还跟火山口似的咕嘟咕嘟冒泡泡,赤红的岩浆裹着满满的爱,现在却如坠冰窟。
毕夏是不是看出来他的心思,在拒绝他
秋锒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捡起被子又盖上的,他清楚地意识到感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喜欢毕夏,毕夏未必就喜欢他。
但他不想放弃。
他该庆幸,毕夏喜欢男生,他好歹是没生错性别。
收拾完情绪,身边的呼吸声已经渐趋平稳,但秋锒就是知道他没睡。
“外公刚刚说,不反对我们谈恋爱。”
这话不同的人理解起来完全就是两个意思,秋锒心思不纯,这么说自然也是故意的。
“堵不如疏。”
他说了和夏老先生一样的话,他们祖孙俩对彼此的想法都一清二楚。
“他还说你不谈恋爱只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人。”
“嗯。”
毕竟是晚了,又一直闭着眼,毕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困倦,秋锒却依旧清醒着“有就谈了”
毕夏似乎是真的困了,这一次他久久没有回答,久到秋锒以为他睡着了才听见他轻声说“看他。”
看他。
秋锒琢磨了大半夜才睡着,做梦梦见早上到学校,老班突然拿了一份卷子过来说要考试,在一片哀嚎声中秋锒先看了作文题。
和以往的材料作文题不同,这次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看他。
老班狞笑着对他说,你要是写不满八千字,就别想跟毕夏谈恋爱,然后当着他的面带走了毕夏。
秋锒惊得伸手去抓,却抓了空。
睁开眼,天还是暗的,身边的人好好躺着,秋锒长舒口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两个字,无非就是说看对方想不想。秋锒略微有点不舒服,为这个不是道是谁的“他”。
他放在心上百般珍重不知道甚至不敢开口说喜欢的人,把主动权交给了别人,秋锒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心里抽抽地疼。
秋锒心烦意乱睡不着,干脆起来出去买早饭,他蹑手蹑脚地穿衣,拿着洗漱用具去了卧室外的卫生间,把起床的音量降到最低。
或许是昨天睡得晚,也或许是习惯了秋锒的存在,毕夏真的没有醒,他真开眼时,身边是空的。
毕夏伸手探了探,凉的。
们被推开,秋锒手上拎着油条豆腐脑问他“你想在床上吃吗”
毕夏摇摇头,秋锒还劝他“相信我,很爽的,吃完往窗床上一趟,睡个回笼觉,多舒服。”
毕夏还是拒绝,秋锒有点惋惜的样子,拿着早餐又出去“那我在楼下等你。”
秋锒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吃饱喝足又有了点睡意,但是之前一周都没正经上课,他得补作业。
好在很学校里不一样,在家写作业,他还有精神食粮,秋锒每写几个字就要往边上看一眼,看到毕夏笔下的作业换了一本又一本,终于到了中午,他手上依旧是那张英语卷子。
分科之后他们的作业不一样了,秋锒抄都没处抄去,于是下午只好老老实实写作业。
晚自习,秋锒装模作样拿着水杯上二楼打水,在四班门口张望许久都没见到想见的人。
倒是一个室友看到他打了个招呼“秋哥。”
秋锒喊住他“我找毕夏,他不在”
那人挠挠头“我不清楚啊,他好像刚刚上课就不在了。”
秋锒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来,扔给他“谢了。”
人没找到,水也不想打了,秋锒原路返回,走到楼梯口却发现毕夏和他新同桌一起上来了。
上官陆元不知道在跟他说什么,连路都不看,上台阶时绊了一下,毕夏抬手扶助他。
上官陆元的谢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
“你去哪了。”
毕夏和上官陆元同时抬头,秋锒站在上方,居高临下地看他们,背着光,看不清脸。
毕夏正要解释,他又三两步下来,站在他俩中间把人分开“我上来找你,你不在。”
“学生会开会。”
上官陆元终于得到了正眼“那他去干什么”
“我也是学生会的成员。”
“哦,”秋锒恍然大悟“干事啊。”
上官陆元“”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个人说话为什么老阴阳怪气的。
毕夏打断他们“新学年招新。”
“哦。”
秋锒一点也不关心会议内容,他在意的是,他找毕夏没找到人,上官陆元却和他一起回来了。
刚才他站在楼梯口看着毕夏去扶人,狠狠攥紧了栏杆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冲下来将他们分开。
他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毕夏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最好能融进血肉里,想得发疯。
昏暗的灯光下,楼梯的转角处,秋锒和毕夏面对面站着,静静看着对方,上官陆元说要回去交作业就先走了,现在只有他们。
秋锒轻轻磨牙,视线在他的嘴上流转片刻又移开“吃糖吗”
他摸出口袋里最后一颗糖,剥开了递过去。
毕夏伸手要接,秋锒却绕开他的手直接送到他唇边,毕夏定定地看着糖,半晌才张口。
秋锒收回手,捻了捻手指,回忆方才的触感,真软。
刚刚受了些刺激,邪念张牙舞爪地趁着夜色汹涌而出,他满脑子不可见人的念头。
秋锒原本以为,如果毕夏不接受他的感情,他也能慢慢放手,喜欢一个人,就该看着他幸福,王姐从小就教育他要宽容。
但现在秋锒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无法忍受看着毕夏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亲近。
他的身边,枕边,只能是我。
秋锒放纵着自己,摸起来是这样,尝起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除了软,或许还要加上甜。
秋锒不敢去看毕夏的眼睛,他怕毕夏知道,更怕他躲开。
毕夏抬手,拂过他衣领“反了。”
秋锒心脏重重一跳,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上课铃响起,秋锒说“等我”他停顿片刻才又说,“等会下课我来找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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