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进城堡没多久,就有一个男仆跟着卫兵一起出来,男仆穿的衣服很新,也很整洁,袖口和领口还染过色,他看上去跟卡迪一样,都是受过教育的高级男仆,连走路的姿势都是训练过的,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经过丈量,如果把他跟卡迪对比的话,卡迪在这些小细节上不如他。
池晏看着男仆走到自己面前,男仆态度恭敬,并没有因为池晏的穿着而低看池晏,反而低头说:“柏得温大人让你们进去。”
说完就转过身,领着池晏他们进去,进去之前有卫兵检查他们有没有懈怠武器。
不过坚持的十分敷衍,不过就是看几眼能藏东西的地方,然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他们穿过走廊,走上台阶,在男仆的带领下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柏得温大人。
他是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看着很不像这个时代的贵族,他并不孱弱,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柔弱的病美男样子,他眼睛浑浊,倒是确实有点疾病缠身的样子。
柏得温有一个大大的鹰钩鼻,远远看上去就跟整张脸只有一个鼻子一样。
看到有人进来,他还雏鸟般把自己小山一样的身躯缩进椅子里,然后才看向池晏和克莱斯特。
他声音又轻又快:“你们要给我送画?”
池晏冲柏得温笑了笑,柏得温又向后缩了缩,他看上去就一副胆子奇小的样子。
于是池晏把画拿出来,让男仆递给柏得温。
柏得温从男仆手里接过画,他的视线一放到画上,就无论如何都移不开了,画里人的长相不出奇,毕竟精灵的长相更出色,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画作,也没见过画里的人有表情——他自己的肖像画都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既严肃,又丑,只剩一个大鼻子,柏得温觉得那幅画完全没有画出自己的美貌,却已经是画师里画的最好的人,画出的最好的一幅了。
“这是谁画的?”柏得温忽然提高了音量,浑浊的眼睛里有了精光,“把他给我送来,你要什么?金子银子,还是小麦?”
池晏微咳了一声,柏得温连忙说:“让他们坐。”
男仆让人送来了两把椅子,池晏和克莱斯特坐下之后,池晏才说:“画师在斯德丁。”
柏得温:“你们是从斯德丁来的?我听说过,斯德丁很有钱。”
池晏笑了笑,他抿着唇说:“商人!人多,商人有钱。”
柏得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是啊,商人总是厉害的。”
他面容愁苦,大概是觉得自己过于可怜,还期期艾艾地说:“那斯德丁的领主,现在怎么样了?”
然而池晏很不给面子的说:“领主他还好,商人们还是很听话的。”
柏得温吃了一惊,他以为全世界的领主都跟他一样被商人欺负,商人们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有人管得住他们呢?
柏得温不信,同时觉得很不高兴,他转过头不看池晏,小声嘟囔:“哪有人这么厉害。”
池晏明白了,他话锋一转,忽然说:“我们领主以前总是被商人欺负。”
柏得温眼睛一亮,等着池晏继续说。
这才对嘛,那些大商人,又有手段,又有钱,难道要领主出去做买卖吗?商人不听话,领主还能怎么办?
柏得温:“那斯德丁的领主是怎么做的?”
池晏:“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家里虽然做点生意,但也不是大生意,连商人都算不上。”
柏得温遗憾地说:“我真想去斯德丁看一看。”
池晏笑道:“那为什么不去呢?难道您要出城,还有人敢拦着您吗?”
柏得温吓了一跳,他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小声说:“哪有领主离开自己领地的?”
池晏循循善诱:“您这么年轻,又这么有威严,如果不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觉得无聊吗?”
柏得温:“可我的身体……”
他是个心理上的病美男,大约是觉得自己长得太强壮,不符合对贵族的审美,所以他不能在脸和身材上做出改变,就只能把自己变成“病人”了。
一个柔弱的人,总比一个一身肌肉五大三粗的人有美感。
至少现在的审美是这样。
池晏:“斯德丁有从不关的集市,街道上都铺着石板,还有您喜欢的画师,现在斯德丁的家家户户门口都有鲜花……”
柏得温越听,越是心生向往,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阿利耶,阿利耶富裕的时候,他没有感觉,阿利耶的平民受苦的时候,他也没有感觉。
他就像被关在这座城堡里一样,每天做着一样的事,见着一样的人,吃着一样的食物。
说!说了几句话,池晏就知道柏得温被自己说动了,不是因为他的话有多动听,而是柏得温大概早就想出去了,只是一直没能下定决心,现在柏得温就需要一个能帮他下决心的人。
池晏微笑道:“斯德丁还有这附近最大的旅馆,还有澡堂,您可以泡在一个满是温水的大池子里,在里面喝点酒,吃点小菜。”
“斯德丁有一种小菜,叫鱼松,您吃过吗?”
柏得温傻愣愣的摇摇头:“没听过。”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池晏引|诱道,“斯德丁很近,只需要三天就能到。”
柏得温在池晏的注视下忽然害羞道:“我还要考虑考虑,你们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见我吧。”
说完就让男仆送客。
池晏胸有成竹,跟克莱斯特一起离开了城堡。
何止不像,简直就是没有脑子。
池晏:“之前我还以为他是伪装成被商人欺负的样子,现在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被欺负了。”
但也不排除对方一直在演戏,并且演技非常好。
克莱斯特:“他没说谎。”
池晏跟柏得温说话的时候,克莱斯特坐在旁边也没有发呆,他仔细观察着柏得温和周边的环境。
仆人们明显对这位领主没有多少尊重——不是行为表情上的尊重,而是心理上的尊重或惧怕。
可见这位领主在城堡里都没有多少威严。
他装病装久了,估计真觉得自己病了,比起他,他的贴身男仆更像是这里的主人,而且他们去城堡里那么久,都没能看到管家。
管家不跟在领主身边很正常,但是有人拜见时管家不出现,那就很不正常了。
克莱斯特说:“他的贴身男仆,才是治理这里的人。”
池晏皱眉问:“那圣院呢?院长呢?阿利耶的圣院怎么回事?”
他们现在只了解了城堡里的情况,甚至称不上完全了解,阿利耶太复杂了。
商人,城堡里的势力争夺,还有圣院的不管不问,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非要仔细探!探查一番才能得出结论。
克莱斯特:“要么,圣院被商人或者那个贴身男仆笼络了,要么,他像伯特莱姆一样被控制起来,要么,他已经死了。”
池晏吸了一口凉气,他对圣院的感情其实很复杂,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在圣院里,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好院长,但他在现代接受了现代教育,并不能真正有信仰,他的理智告诉他,圣院也只是统治工具,但他并不是很恨圣院。
万物发展,都有必经之路,人类的信仰历程可以追溯到原始时期,信仰图腾,信仰自然,然后发展成宗教。
有些有信仰的人,一生行善,这是宗教好的一面。
圣院也一样,不是每个圣院的院长都是坏人,也有为了救人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好人。
池晏:“我们今晚去圣院看看吧,偷偷进去。”
克莱斯特点头:“但我觉得,阿利耶的院长应该已经死了。”
克莱斯特忽然笑道:“那个贴身男仆,倒是个人才。”
池晏:“就是心眼不好。”
克莱斯特拉住了池晏的手。
池晏一直在变,又似乎一直没变。
他越来越会当一个领主,也越来越会站在领主的角度思考。
但是他依旧是他,他还是对弱者仁慈,对强者欣赏,对卑鄙者痛恨。
克莱斯特没有说话,目光却很温柔。
池晏:“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克莱斯特:“我在想你要是没有成为领主,现在会是什么样。”
池晏不明所以:“应该还天天在圣院里念祷词吧,不过我是肯定不会当院长的。”
每天被泼粪,谁受得了,除了圣城的圣院长以外,普通的院长寿命都不长,跟这些莫名其妙的折腾分不开关系。
克莱斯特:“那你肯定经常会去施舍穷人。”
池晏更不明白了:“我自己够吃的话会去吧,自己不够吃还是算了,我怕饿。”
克莱斯特低低的笑起来,然后一转身,把池晏抱进了怀里。
池晏一脸懵逼。
怎么了?克莱斯特抽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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