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琝躬身跟在陆含之身后,尽量不抬起头来。
哪怕他如今易容,在见到苏婉凝的时候,他也持谨慎态度。
苏婉凝也正一脸疑惑的朝宇文琝看了过去,并开口道“含之表哥,你身后这个小哥眼生啊是府里的新人吗”
陆含之随口道“庄子里的奴役,不成用得很。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让人把夫人的马车牵来再去通知和鸣,夫人今日回庄子,让他给我好好迎接。”
一句话,陆含之便将宇文琝给支走了。
让他既有机会脱身,又不惹人怀疑。
宇文琝点头,躬身退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婉凝也正朝他这边看着。
陆含之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挡在了他们的视线之间。
宇文琝转身隐入花丛里,抄小路去了寒寿寺。
陆夫人一见到陆含之,便拉着他嘘寒问暖,皱着眉说了三遍“怎么瘦成这样琴瑟那丫头没好好伺候你吗”
陆含之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软肉,寻思着全天下的妈大概都不会觉得自己儿子胖了。
到了庄子里,陆夫人把事先准备好的小衣服小包被拿了出来,又开始掉眼泪“都是娘的错,没看顾好你。那天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给你吃了糯米酒,你这一辈子就被那贼人害成这样定是那杜姨娘为了让他的儿子出人头地,才这么做的”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陆含之说道“娘啊我的亲娘,您可千万别再折腾了。您倒是看看,陆皓之进了太子府,日子过得可还好那未必是好事啊”
陆夫人道“那可不一样我的儿子能跟她生的废物比吗”
陆含之拿起鸾凤刚刚送上的果子,说道“娘您尝尝这个,庄子里种的,甜着呢”
有了果子塞住了嘴巴,陆夫人总算不再念叨他。
反而和他说起了府里的事“你奶奶病了,多日也不见好。宫里头出了大事,唉,你爹整日提心吊胆,这几天也不着家。”
陆含之眨了眨眼,问道“哦娘,二哥最近怎么样了”大皇子出事,他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陆夫人一听,立即说道“你还说呢你二哥最近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味的用功,说是余事勿扰,一心备考。不用猜我也知道,他是在替楚王担心。可担心又有什么用皇家的事,哪是我们这些人能插得了手的。”
陆含之想了想,道“不如明天让二哥来庄子上散散心您就说我想他了,他不来我就要死了。”
啪的一声,陆夫人给了陆含之一巴掌,说道“你个小兔崽子,再胡说八道我可不饶你”
陆含之傻笑,撒娇道“好不好啊娘您就让二哥来看看我吧”
陆夫人知道,平日里属陆煦之最宠着这个小弟弟,便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
又去抱了抱这个不被她待见的外孙,今日一见却大吃一惊。
刚出生时干巴巴的小豆芽,这会儿竟然长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一两个月大的崽子煞是饱满可爱,惹得陆夫人频频咧嘴笑。
血浓于水,自己的亲外孙,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认了这个小外孙。
差不多傍晚的时候,陆夫人便回去了。
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陆含之千万照顾好自己。
不要向人透露自己生了孩子,他虽已产子,可还是要嫁人的。
在陆夫人的眼里,小郎君不嫁人,后半生可就没什么依靠了。
陆含之只能听着,总不能说“娘啊孩儿不想嫁人,只想赚钱”那她老人家不得把他揍个半死
而郊外河边,苏婉凝皱眉看着村口来来往往的人们一个个健康硬朗红光满面。孩童也是活泼生动毫无病气,哪像是要染瘟疫的样子
她身旁同行的太子宇文珺不解道“婉凝,你不是说郊区有疫病吗百姓们这不是都好好的吗”
苏婉凝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尴尬和惊讶,而且还有点薄怒,不过都被她不动声色的掩饰过去了。
她柔柔冲着宇文珺一笑,说道“没有疫便更好了,我此行过来,也是道听途说。有病,便帮百姓治病,无病,便施凉茶强身。”
宇文珺十分赞掌的看了一眼苏婉凝,说道“你还是这样,从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一心只为别人着想。”
苏婉凝羞赧一笑,说道“殿下谬赞了,我这样做,只是为家人祈福而已。”说到这里,不免又是一阵伤感。
于是又上演了一幕惺惺相惜。
苏婉凝又架起了药炉,开始施凉茶送药。
可惜,这会儿半天都没有人过来理会她。
宇文珺见她一个人在那儿煮凉茶煮得辛苦,便上前去拦住一个老头儿,说道“老人家,去病强身的凉茶您不去领一碗吗不用花钱的。”
老头儿看了一眼那姑娘,好脾气的笑了笑,说道“不了不了,我们这里前几天来过神医了。我劝姑娘别在这里施药了,这十几个村子都只信白衣小郎君。”
宇文珺皱眉,还有旁人来施药
听到老头儿说话的苏婉凝也皱了皱眉,难怪她左等右等等不来,原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会是谁
只得和太子先回去,甚至没心情等陆夫人了。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开始变得不好,连太子的宽慰都有些不想理会。
太子自觉没趣,便早早的回了府。
回府后,家里的小郎君贴心的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他想了想,这个小郎君娶回来后,似乎还未圆房
便抬头看了看那低眉顺目的小郎君,对陆皓之说道“你今晚来侍寝吧”
陆皓之高兴得直接给太子磕了个头,喜道“是多谢太子垂爱”
这一行为让宇文珺皱紧了眉头,总觉得这个小郎君不如自己的意。
但既然不是自己所爱的,谁也无所谓了。
傍晚的时候,陵安王宇文琝也从寒寿寺回来了。
陆含之这会儿正在房间里逗小胖蝉,阿蝉的小腿脚踩着陆含之的嘴巴,陆含之顺势亲了一口。
亲完抬头便看到了宇文琝,他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顺了顺胸口的气,心道大哥人吓人吓死人的好吗嘴上却说道“哎呀,殿下您回来了一路辛苦快坐。”
宇文琝闲闲看了他一眼,拿起他书桌上的设计稿仔细的端详着,开口道“你画的”
陆含之答道“啊,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拙作。”
宇文琝把那设计图放下,说道“有个字写错了。”
陆含之
不是写错了,是我不会写繁体,就顺手写了简体代替。
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只是做出惊讶的表情来对宇文琝狂吹了一通彩虹屁“哇王爷英明博学一眼就看出草民写了错字,真是了不起不愧是才貌冠京华的陵安王”
陵安王一脸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半天后说道“你从前对太子也是这么说的吗”
太子为什么忽然提起他
哦,对,陆含之从小对太子倾慕异常。
其实京中不少人都知道,陆含之这个京城第一美人,迟早是要嫁进太子府的。
所以与陆家常来常往的陵安王略有耳闻,也不奇怪。
从前的陆含之是怎样和太子相处的他不知道,但自己当然没这么说过
于是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草民只这样夸过王爷您一个人而且嫁进太子府的是我弟弟,为了草民的名节,您千万不要再提那些前尘往事了。”
“名节”宇文琝一身黑衣,周身冷冽气质忽然变得闲散起来,上前看了看那躺在小床上的胖团子,说道“嗯,名节的确挺重要的。”
陆含之
你他妈,有个未来暴君的样子吗
不像话
不过他也无比庆幸,自己能在他黑化前遇上他,否则这会儿自己大概身首异处了。
毕竟暴君杀人,从不需要理由。
陆翎曦一脚踢掉了小被子,露出了一只活泼可爱的小鸟。
陆含之一脸尴尬的盖住陆翎曦的小鸟,心道不要以为对面是你亲爹你就可以这么不要face
好在那个未来暴君对这只肥啾并不感兴趣,只是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陆含之,也不走,也不说话。
陆含之摸了摸自己的脸,抬头问道“殿下,您这样草民会很为难的。草民虽生了孩子,却也不是那随随便便的在家郎君。您若是喜欢我,便差人三书六聘娶我过门。这么盯着我看,实在不太合适。”
大概是没想到陆含之的脸皮这么厚,宇文琝被调戏了个脸红。
想想倒也是,陆含之比宇文琝还大了一岁。
这孩子当年也是惨,浑浑噩噩撞上来,莫名奇妙和他来了一发。
偏偏一发正中红心,生了个崽子出来。
陆含之开始内疚,调戏个半大的孩子,作孽啊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草民跟您开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
宇文琝却并未接他的话茬儿,而是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扔到了他面前,问道“这封信是你写的吧”
陆含之低头一看,那张纸正是他当初写给四皇子宇文琝的那封匿名信。
仿佛是怕他赖账,他还贴心的把那张摆在书桌上的手稿放到了自己面前。
巧得很,这两张纸上都有一个简体的“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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