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论人不可止于相貌,而重于心。然而这玉雕般的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睿王夸赞的话当即就要脱口而出,然而一联想到方才不少人私下里对洛恒一无是处的评价,又硬生生止住了,面色不由变得古怪了起来。
雪白的宣纸徐徐平摊开来,沾染了浓墨的笔尖在清水里轻蘸,只一瞬,水面上几缕墨丝四散,仿佛浅浅的莲不动声色的浮动。姬灵渡挽起衣袖,这才开始提笔挥毫。
见洛恒不似全无把握的样子,睿王原本算不上好看的面色因为这渐渐舒缓了下来,但流言蜚语往往并非是空穴来风,关于洛恒不学无术的例子如过江鱼鲫之多,心下那几分不确定始终牢牢徘徊着。
“我记得,你之前接触过洛恒?”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局势,在见过洛恒后,却是无法确定了起来。端王突然问向一旁倒酒的清伊,眼底的暗色沉甸甸的,叫人捉摸不透。
“奴家确实是接触过。”
“如何?”
清伊倒酒的手停顿了片刻,轻轻开口道:“远不及王爷您。”
在清伊看来洛恒金玉其外的相貌下,不过是一团败絮,早在初次见面,那个轻薄的形象便已在她心底刻下挥之不去的烙印。然而这次所见的洛恒似乎与初次见面的时候,又大有不同。方才,她甚至差点没认出那是洛恒,这实在不同寻常。
听到这个答案,端王似乎极为高兴,手臂一张,将清伊整个人揽在了怀里,视线却是灼灼的盯着洛恒的一举一动。
“有你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
遥遥的,洛恒似乎抬头看了眼端王,但视线又不似对得上。
眼底氤氲的光华,看的叫人止不住心颤,端王心头猛地一跳。
“他是在看你?”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清伊却是听懂了,因为不确定,只好摇了摇头。
再看去时,洛恒又重新低下头去作画了。半截白玉般的手腕露在衣袖外,随着笔势,沉沉浮浮。
不远处的洛巡抚紧紧的盯着姬灵渡,眉头自始至终就没有舒展开来。
“老爷,你看少爷这次能成么?”
一旁的家丁惴惴不安的悄声开口道。
两人相互交流了下视线,彼此都看出了眼中的惊忧与无奈,不多时,就见姬灵渡放下了手中的笔。
“这画是?”
高台上的睿王下意识问道。
“是灵猴抱桃献寿图。”
众人只见洛恒再度看了眼端王,将画微微对折交给一旁的小厮给睿王呈了上去。
睿王眼里一抹异色闪过,竟是当众连连赞叹道:“好,甚好!”
见睿王如此赞赏的模样,众人的好奇心早已到了极致,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然而当那副画完完全全展示在众人面前时,气氛又一下了凝滞了下去。
只见画上站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猴儿抱着白桃。线条浑然流畅,形,神,意,兼备,分明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佳品。
但没人敢第一个开口评价,更没人敢第一个附和睿王开口赞扬。
但且不说那张猴脸与端王颇有几分神似,就身上那件不伦不类的衣服而言,不论花纹,服饰,几乎是一模一样了。
堂堂一个王爷被当众比拟作一只猴儿,谁也无法承担起这后果。恐怕也只有洛恒有这胆量。
洛恒的面色始终静如止水,在众人的各色注视下依旧是云淡风轻。
众人猛然齐齐生出一股子的凉意,这洛恒,真的是他们以往所想的那样么,还是他们————都看轻了他。
另一边,端王盯着画的眼神极是幽深,看不出具体的喜怒。即便这样,众人也不敢轻易去触犯他,一呼一吸之间,众人的思绪,却是弯弯绕绕了诸多波折。
本以为是一场简简单单的祝寿宴,说些三两客套话,走个过场。没想到竟是又卷入了不见血刃的朝党之争。一时间,不少人在心内暗暗叫苦,后悔不迭。
当然,最苦的莫过于一些中立派的人。左也为难,右也不是,总之,左右都讨不着好。
为避免节外生枝,再多事端。这个插曲最终轻描淡写的就此揭过。可以说,这场端王与睿王的争锋相对,端王失策,败了个彻彻底底,面子全无。
“洛恒,你可知罪?”
然而,就在众人选择性的将这件事抛于脑后时,一道女子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与此同时,系统提示也在脑海内传来。
“洗白值-10%,当前总洗白值-30%。”
当事人不在意,反倒是女主的反应颇大。女主这般动怒却是有些出乎意料了,不出意外,这端王就是第二个男主。在得到了系统肯定的答复后,姬灵渡心下的猜测亦得到了几分验证。
如此看来,清伊这幅模样实在像极了维护心上人的女子,见不得旁人半分的诋毁。
姬灵渡眼眸微垂,掩去眼底的思绪。
“洗白值-5%,当前总洗白值-35%。”
见姬灵渡始终不理会她,清伊一张脸因为愤怒微微地涨红,手指在衣袖内攥紧了起来。
姬灵渡抬眸看向清伊,他的声音极轻,淡的几乎令人听不清楚,“这件事,你还是不要过分追究为妙。”
“洛恒你!”
“够了。”许久不出声的端王喝斥道。
“王爷?”
对于此,姬灵渡也不在意,只是径自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旁人看了只道姬灵渡是在悠闲的品茶,却不知茶盏内那本该澄澈的茶水,早已被氤氲成破碎的血色。只是稍许,因为端着茶盏的手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抖得厉害,姬灵渡只好又把茶盏放了下来。
夜色里,晚风微凉,草木的影子遍地横生。
“喂,你在这儿做什么?”本打算躲起来耍懒的小厮,见远处有道人影,试探性的询问道。
那人并不开口,只是倚着树干,半阖着目,长长的睫毛安静的低垂着,无一处不精致动人。小厮呼吸一窒,离得近了,却见他唇角沾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而他的手上似乎也都是血,滴在草叶上,砸出一块块暗影。
这里本是睿王府园内最为偏僻的地方,极少有人经过。在睿王府做事的这些年,他从未见过这人,而那些宾客正在前厅好好的呆着,更是万万不可能到这僻静的荒凉之地吹冷风的。
这莫不是什么山野精怪,幻化成人形,专门吸食人血。
小厮愈想愈是害怕,愈想愈是感觉不对劲儿,赶忙大步一起,跑出了此地。只是没多久,又愈发放不下心来。
转回去一看,那儿却是早已不见了那道人影,只余流水夜色下粼粼的波光,在缓缓地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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