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与殿试之间的间隔时间其实不长,很快,这场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就落下了帷幕,只待出最后的结果了。
青黛色的琉璃瓦片下,一声声浑厚的钟声延绵起伏,与远处的地平线相交接。好不容易下了早朝的官员三两成群,沿着大殿前长长的阶梯拾级而下。
正与旁人谈到兴头上的洛巡抚却被总管太监单独拉到一旁。
“巡抚大人,陛下请你到御书房一议。”
“这......”洛巡抚看了下四周,神色一下子严肃了下来。
“陛下可有说是何事?”
那总管太监只是摇了摇头,嘴巴捂得死死的,半点口风也不肯透露。
“老爷,老爷,老爷?
自从那日从皇宫内回来,洛老爷子接连几日来,都是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样。
洛夫人接连唤了洛巡抚几声,都无甚回应。直到被轻轻推搡了几下,他老人家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端着碗的手一哆嗦,差点把碗都给摔了。
“正吃着饭呢,怎么又发起愣了?”洛夫人嗔怪道。
“洛恒呢?”洛老爷子也不答复,直接反问起洛恒来了。
“你糊涂啦,最近恒儿身体不好,饭食都是直接送到他房内去的。”
“你去请人把他叫来,我有话对他说,”洛老爷子似乎是不满意下人的速度,又添了一句,“速去。”
然而姬灵渡人被匆匆带来,方踏入门槛,洛老爷子就变得更加不对劲了。
“老爷,你怎么了?”
洛夫人一声惊呼,就见他手中的筷子叮的一声摔落在地上,滚出好远。这筷子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像声炸雷般回荡在耳边。
“你...你......”洛老爷子手指直直的指着姬灵渡,好一阵子的颤抖。
他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这才完整的吐出句子,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不近人情。
“洛恒,这段日子,你就呆在府里,不要再出去了。”
姬灵渡看了眼地上的银筷子,又抬眸看向洛老爷子,极恭敬的作了一揖,算作默认。
天色明净,可以明显感受到阳光柔和的暖意,一道清朗的声音在洛府的某处院落响起。虽然同处一个府中,但秦江来见洛恒的次数似乎过于频繁了,每天或多或少都会抽出时间在洛恒这儿呆上一阵子。
秦江手持着书卷,正在将他近日的见解讲述一番。见姬灵渡轻轻咳嗽了几声,秦江抬起了手,似乎是想到什么,手指虚虚握了几下,又放了下来。
早在会试之后,秦江俨然便成了一个大忙人,左一个诗会,右一个酒宴,虽已经是推拒了不少的情况下,但有些邀请是他这个尚未得势的穷书生不得不去的,东奔西走下,猛然一瞧,肤色都被晒黑了不少,书生气也减了大半。洛恒倒是一改往日里四处观花走马的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他在殿试上丢了面子,没脸见人,所以不敢出来走动。
“帮我向何圣打声招呼。”
秦江的背影微微一顿,姬灵渡便知他听到了。
树荫下,姬灵渡一直目送着秦江远去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长廊末端的拐角处。
绸缎窸窣摩擦的声音响起,随后在姬灵渡身侧落下一片阴影来。
“公子。”
“茶凉了,我帮您重新倒了一杯,您趁热喝。”
自从到了洛府来,红嫣便时常侍奉在洛恒身边,温柔恭顺,谨言慎行,直叫旁人挑不出错来。
姬灵渡也不喝茶,只是垂眸看着地面上星星点点的光斑。
从树叶间透露下的碎金色光线点缀在指尖上,愈发衬得那双手白玉般动人,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消散。
“红嫣,你可觉得这阳光有些刺眼?”
刺眼?红嫣抬头看向四周,仔细感受了一番,摇了摇头,犹豫半晌又轻轻点了一下头。因为陪洛恒共同呆在树荫的一角,阳光多半都被遮挡住了,其实她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似乎是被她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样子取悦到了,姬灵渡淡笑了一下,也不继续追问,转身回到了房间内。
香炉内烟雾缭绕,琴声袅袅的回荡在房间内。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伊人专注抚琴的模样,更是别有一番雾里看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趣。
“秦兄,难得你我二人出来喝酒一次,我这次可是给你准备了份大礼。“何圣得意洋洋的说道。
曲终了,从纱帐后缓缓走出来的竟是那千金难见一面的清伊姑娘。
“我记得你小子可是对清伊姑娘一往情深,怎样,这次酒宴可还满意?”
两人再见,比起上次,竟然更是生疏了不少。
秦江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半晌也不开口说话,眼神深邃的看不出情绪,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见气氛没那么活跃,何圣主动为两人牵线道:“对了,清伊姑娘,你可还识得这位跟你有着青梅竹马关系的秦江公子?”
青梅竹马的关系?她何时认识秦江这一号人物?
清伊抬眸看了眼又开始闷头喝酒的秦江,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见清伊姑娘这般模样,何圣愈发敢断定秦江与清伊的关系只是秦江之前满口胡诌,瞎编出来诓骗众人的。
事关自己,清伊又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秦江几番,除了那莫名的眼熟感,依旧是毫无印象。因为回忆太过,头却是隐隐作痛了起来。
“清伊姑娘怎么了?”
见美人扶额,何圣连忙关切的问道,一旁低头喝酒的秦江也抬起头来看了眼清伊。
“没什么大碍,只是老毛病犯了。”
她只要一想起年幼时候的事,就头疼的厉害。
“对了,几位公子叙旧,怎么不见洛公子?”
似乎有意无意的,清伊在将话题往洛恒身上引。
自那日殿试过后,洛府直到现在都处于闭门谢客的状态,即便是何圣也是吃了无数次闭门羹。所以对于洛恒的事,他也是好奇的紧,注意力一下子提了上来。
“对了,秦兄,你现在不是住在洛府上么?”
“正好给我讲讲洛恒现在如何了?”
“还有当日殿试是何等情形,秦兄,一并讲讲可好?”何圣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只是他不提殿试还好,一提殿试,秦江的脸色就变得不对劲起来,阴沉沉的,像是被扣上了一层黑色的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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