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恒,这个名字,在京城中本就是为众人所熟知,如今更是频频出现在众人口中。
先是被钦点为状元,再是被册封为国师,掌管一国之运。
之后更是被赐居灵华殿,种种异样,很难让人不去猜测这其中的缘由。
常言道,流言猛于虎。若说这世上流传最广最快的,莫过于这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只是无论世人再如何猜测,艳羡,嫉妒,外界的喧嚣并未沾染到当事人一丝一毫。
灵华殿内,跪坐着一人,青丝流泻,一盏白玉发冠将发丝松松束起,衬着素色衣衫,隐隐有光华流转。
侍女将四周的蜡烛点起,再拨去香炉中落下的灰烬,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几个侍女轻手轻脚的退下去,门被轻轻的掩上,只剩下了一片寂静,袅袅的青烟在空中弥漫飘荡。
姬灵渡看着眼前素净的一切,慢慢阖上了眼睛。
在正式成为国师前,他还需要闭关静修七日,再行祭天之礼,以告示天下。
一日,悟静;
二日,思己。
三日,禅定。
四日,五日,六日,七日......诸此种种方可不染繁尘,心如止水。
翰林院内,再次被书架上厚厚的一层积灰迷了眼睛后,一人登时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不干了,不干了,这都是什么苦差事。”
来来回回几下,皮肤都快被炎炎烈日晒脱了一层皮。
更别提搬运那些沉重无比的书籍,手臂早已酸痛难忍。
这探花出身的林元尧在及第后受了众人好一番追捧,没想到,来到这翰林院竟是干起打杂的活来了,顿时心里落差就变得颇为不平衡。他甩了甩手,直接摊在一旁径自休息去了。
再一看那秦江,正扛着几摞书籍到外面去晒,这本翻完了,又去把另外一本翻过来,数颗豆大的汗珠挂在面庞上,也没见他停下来。
“好小子,吃苦耐劳,不骄不躁。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
“好好干,日后,这朝堂上定有你的一席位置。”一旁不知观望了多久的老者捋了捋灰白的胡须,看着秦江颇为满意的赞赏道。
也是有缘,这翰林院内带着秦江,林元尧二人的,正是之前洛恒说过的陈大人。
原本秦江身为洛巡抚的门生,应该是到点兵场报道的,只是不知为何,洛巡抚近些时日一直推脱抱恙,并不与旁人打交道,颇有几分卸甲归田的意思,便放任这秦江自生自灭了。
“陈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在你这儿打杂算什么。”
“若得了圣上的青眼,那才叫真正的一步登天。”
“不信,你看那洛恒。”
林元尧一心认定陈大人在故意为难他们,也不管其他,不服的说道。
听得此言,陈老眼睛登时一瞪:“哼,你可知,站得越高,摔得越狠,这个道理。”
“多少人虎视眈眈的想要把那洛恒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依老夫看,他长久不了!”
“就拿明日的祭祀大典来说,老夫堵他会搞砸!”
此言一出,却得听得“砰”“砰”“砰”的轰隆几声,只见秦江怀里堆积得高高的书哗啦的倒了下来,书页四下飞散,雪花般纷纷扬扬。
“年轻人就是经不得夸。”被这一打岔,陈老摇了摇头,赶忙心疼的去收拾他那些宝贵书籍了。
从放榜那日,众人就从未见到过那洛恒,哪怕是秦江,如今,亦只能跟着众人在这祭祀大典上遥遥见上一眼。
“你说,这洛恒怎么还没来?”林元尧望向一旁站的笔直的秦江,悄悄询问道。
“不会真的像陈大人所说的那样会搞砸吧。”
这祭祀大典事关国事,满朝的文武百官几乎都在场上聚齐了,顶着午时的大太阳,就差最后的当事人和圣上了。
话未说完,在见到远处而来的人顿时一惊,吐出来的话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颤抖。
“那人是...是......?”
“是洛恒。”
姬灵渡的目光只是从秦江身上一掠而过,脚步未停,白衣胜雪。
往日里,那种淡淡的温和,只剩下了冰冷与疏离。
这样的洛恒太陌生。
秦江的瞳孔微微缩紧,或许不应该称呼那人为洛恒更为恰当。
在看到姬灵渡的那一刻起,秦江便明白这才是真正的他。只是他从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沟壑竟如此之深,而他竟是从未了解过眼前的这个人。
秦江望着姬灵渡的背影,望着他一步一步远去,好似再不会回头。反复张了张口,喉咙中那声“洛恒”,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徒留一缕熟悉的冷香在空气中渐渐消散开来。
当今圣上在洛恒来后不久,便也大驾光临。见到场下跟众人一起跪着的洛恒,更是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众人的面色不由古怪了起来,再一联想起坊间流传的各种流言蜚语,更是让人难免不去想歪,但接下来的祭祀,又让众人不得不改变了之前的成见。
这洛恒的形貌昳丽至极,神色却是冷的。那是高高在上的淡漠,雪山堆积般化不开的凉意。无论是祈福,还是焚香,还是叩拜,一举一动皆是行云流水,挑不出丝毫差错。
普天之下,或许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众人心下恍惚,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这一结论。原本准备好的一堆进谏圣上的措辞,此时却是没了用武之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不被看好的祭祀大典极其顺畅的结束了。
事后,众人纷纷向一旁的洛巡抚贺喜,只是那洛巡抚却是一脸苦瓜相,脸上勉强挂起的笑容也是假的很,反倒显得没那么高兴。
“唉,凡事都得有个度。这过了,必伤啊。”观望了半天的陈大人,突然发出一声叹息,这洛恒生的实在是太好了,不似此间人。
即便是他,远远望着,都颇感心惊。
“爱卿,今日的祭祀,你做的很好。”
当今圣上一边执起姬灵渡的手,一边说道,他的发鬓半白,看上来没那么年轻了,但精神依然凛凛,颇具威严。
姬灵渡摇了摇头,长长的睫羽轻颤:“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功劳。”在恭维了眼前的人一番后,他这才不着痕迹的将手轻轻抽了出来。
听的此言,圣上当即大笑起来,眼里满是赞许。
一旁伺候着的人全都低着头,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似乎只要有姬灵渡在场,当今圣上的龙心总会大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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