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从道袍长袖中摸出一把系着红绳的铜钱剑, 转过身来,横扫向背后。
哗啦一声, 是铜钱剑破开空气的声音, 他的动作很迅猛,身手也比年轻人还要矫健。
能够被水鬼敬畏地称作仙人的他, 并非只是招摇撞骗, 论起手上的道行, 在整个京都城里, 他都算是排的上号的。
“何方妖魔居然敢到我黄仁观中作祟”
他正气凛然地说道,加上不错的卖相, 俨然是一副道家正统的风范。
可他的铜钱剑在挥来之后, 被两根细白修长的手指, 夹住了剑尖。
凭空出现的,并非是什么青脸尖牙的狰狞鬼怪, 反而只是一位柔弱单薄的女孩。
女孩子很漂亮,漂亮地令人眼前一亮。
他这些年来也是千帆阅尽,他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女人, 他所珍藏的这具少女傀儡就是他这平生六十多年来,所遇上的最惊艳的美人了。
可现在面前站着的这个女孩,却有着不亚于傀儡的美貌
更重要的是, 她是个活人是个活生生的, 有着笑容与思想的活人
冰冷的傀儡哪怕再美也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哪里能够比得上活着的美人那般活色生香。
这一刹那, 老道人不禁有些松懈。
哪怕女孩出现的时间地点很有问题, 他却并没有多少警惕。
因为她周身的气息太过纯净,别说是妖气戾气了,就是一丝被污染的杂垢也没有,好似清水甘泉,盈盈澄澈。
甚至于,他都忽略了女孩只用手指就夹住了他的铜钱剑,而他,却没有力气能从她的手中抽出来。
乔真盈盈一笑,勾得他目眩神迷。
老道人本就是嗜好渔色之辈,哪怕已经年迈,却还是喜欢鲜活美丽的年轻女孩,只不过最近几年眼光越来越挑剔了,能入得了他眼的还真没有几个。
如今碰见个主动送上门来的极品,他怎么能不想入非非
只是不知为何,这样有着如西施黛玉般婉约病弱之美的女孩,勾起粉唇,轻轻笑起来时,微弯起的明眸中,并无水波潺潺的柔美,带着的是几分阴沉冰冷的诡艳。
像是用杀人蝎的勾尾,眼镜蛇的獠牙,以及曼陀罗的果实一起勾兑成的能让人上瘾的毒药,危险却又有着无比的神秘感与诱惑性。
乔真见他连剑也拿不稳,做出神魂颠倒的丑态,那一丝笑容也变得隐秘起来。
她把铜钱剑轻易夺了过来,手指散出少许阴气,触碰到剑柄的红绳时,瞬间就变成了乌黑,黄铜色的剑身也随之颤抖起来,还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
剑是把好剑,也是真货,粗略算也有百年历史,炼制它主人应该是个德高望重的真道人,给予它能及时感知到妖魔鬼怪的气味,并还能做出预警与反击的能力。
可惜的是,这把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宝器,却落在一个勾结水鬼,残害无辜人去做尸体傀儡的妖道手中。
着实是令人惋惜啊。
在剑发出预警声音之后,老道人似乎还没有能够清醒。
他垂涎的脸上,挂着殷勤献媚的笑。
“姑娘,你喜欢我的剑吗,你跟了我,我就送给你,不仅是这个,你给你看我的收藏,只要你喜欢,我全都给你”
乔真不语,她先将他略过,只看到他身后那具已经半躺进棺材里的傀儡。
傀儡睁着无神的眼,面容空白而平淡。
仿佛是一副已逝之人的遗像,记录着过往那些黯淡苍白的印迹。
她把剑丢到了一边,落到水泥地上,被砸出一个浅坑。
她走了几步,来到棺材旁,慢慢伸出手来,摸向傀儡的脸。
看到到自己尸体,这种感觉很复杂,无法只用言语来形容。
触到手中是冰凉的感觉,并没有活人的柔软,因为尸僵而变得如大理石一般坚硬。
她摸索着自己最熟悉的五官,从眼睛到鼻梁,最后再到乌黑的发。
一头浓密亮丽到能去拍洗发水广告的长发是她曾经精心爱护过的。
彼时,就算是自己早晨起床梳头的时候,不小心揪断几根发丝,也会心疼的不行。
每每都要整齐的梳理好,系上漂亮的发带,从不会去烫染。
只是现在,这头乌发凌乱地散开,发丝上沾满了粘稠的药水,即使十分珍视自己收藏品的老道人,也不会特意去打理。
拿出一包纸巾,乔真认真地为她把长发擦拭好,系上自己的发带,打了可爱的蝴蝶结,再将脸上的美艳的妆容也一同清理干净。
没有咄咄逼人的黛眉红唇,留下一张素颜的傀儡,还是美貌非凡。
她的五官明艳,泪痣勾魂,眉眼还有些异域的深邃,这来自于乔家祖父是来自战争年代,中俄的混血儿。
她从不化妆的,这样才算顺眼嘛。
乔真的目光从脸上移开,最后才看向脖子以下,从锁骨处就被剥了皮肤的躯干部分。
老道见她似乎很是喜爱这具傀儡,他激动了起来,就连脸上的堆着的褶皱都颤了颤。
“她是我最好的珍藏就是没了一层皮肤有些缺憾,但是不要紧,虽然她的皮被我做了衣裳卖给买主了,但我可以为她重新做一件人皮我把她重新打扮,保准你也喜欢”
乔真这才将视线投向他。
看他兴奋的神色,看他口不择言的讨好自己。
而她的皮肤,被剥掉了。
被做成了衣裳,给别人穿了去。
这时,忽然有一滴液体滴落下来。
绽放在傀儡殷红的血肉上,如同一朵曼殊沙华盛开的姿态。
乔真后知后觉的感知到眼眶中的湿意,用手指一擦,却发现并非是透明的泪水。
是一滴红色的,无比艳丽的血泪。
她很难过,是真的。
即使在主神空间里,去除艰难的新人时期,再也没有谁能让自己这么难过了。
心里酸涩地难受,是钝痛,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并不尖锐,可是总能让她感受到痛感。
身体控制不住泪意,满腔的怨恨只能迸发而出。
她已经不想再克制了。
已经被勉强压抑了一次的阴气,要是全部释放,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也不想去管。
来,放出来吧,统统释放出来。
心底有个声音在默默怂恿。
她没有拒绝,迎合了内心的想法。
地底开始了震动。
一开始是极为轻微的,只是放在茶杯中的水有些晃动,不过十几秒以后,摇晃的程度猛地增加,桌椅吱呀吱呀的摇晃,地面裂开了无数道缝隙,天花板和墙面被剥裂开表层。
老道人怔住片刻,首先以为是地震。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色欲,他恢复了短暂的清醒,拔腿就跑。
乔真站在落满了碎石和水泥的密室中,弯下腰,把棺材的盖子合上,为傀儡挡住扬起的石头和灰尘。
“跑什么待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她拍了拍手,密室的出口竖起一道结界。
老道人直接就横冲直撞到了看不见的结界上。
这道结界一旦没触碰,就会被束缚住,无法逃离。
他救像是一只黏在蜘蛛网上的小虫子,无论如何挣扎,也摆脱不了被猎食的命运。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道人反应过来了,可他的反应也太晚了些。
乔真连眼神也懒得给他了,怕脏了自己。
就让他带着满腹的疑惑灰飞烟灭吧。
一块巨石砸到了他的头上,和西瓜爆开一样,红红白白的东西从他的脑袋里炸了出来。
她把他飘出来的魂魄抓在手里,没给他下地府的机会。
在手指间,一点一点的碾碎。
她听着他来自灵魂的哀嚎声,面上笑容更甚。
她折磨鬼的手段有很多,碾碎只是其中之一。
比如她又拾起本属于老道人的铜钱剑,用他自己的剑捅穿他本就破碎的灵魂,再把灵魂团成一颗颗小球,做成魂魄冰糖葫芦串。
他的嘶吼声渐渐弱了下去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她有些扫兴,丢下所剩无几的灵魂残渣,放了火烧了个干净。
转身,扛起了棺材,房屋在倒塌,但是没有一颗石子溅落到她的身上。
最重要的承重墙已经塌了一块,密室中豁然出现了一个可以出去的口子。
正好能让她和棺材一起出去。
乔真走了,带着一副黄梨花木的棺材和一把被阴气污染的剑。
地震还在继续,整个京都一道都有震感。
但只有黄仁观这处居然全部被震塌了,而距离黄仁观仅五百米的其他建筑物却分毫未损。
据日后统计,京都的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京都人以及附近城市的居民受惊不小,但除了黄仁观观主,彭道长当场身亡,就没人任何人员伤亡了。
这样的结果看似造成的影响很轻,仅仅一人死亡罢了,要不是这场地震出现的地点是首都京都,而是别的小城市的话,都不能算是什么新闻。
这世界上,除了乔真以外,没有人知道这场地震带来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地龙翻身不,没有这么简单”
一间四合院里,身穿深蓝色道袍,眉宇间器宇不凡的男人掐指算道。
可这一算却让他额头上青筋毕露。
他的脸色发黑,可还是没有放弃算法。
突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眼前一黑,结实的身板猛然倒在了地上。
有人懵懵懂懂,有人就差一层窗户纸就能看到真相的边缘。
但是,以他们的层次还是无法看到这个境界的真实。
乔真把棺材安置在自己已经租住下来的一栋私人小别墅里。
她难得大方的花钱租了一年整,正好是与父母的家在相邻的小区,离得不远也不近。
这样的距离,对她而言才是刚刚好。
小别墅虽小,但也有两层三个卧室,她一个人住得舒坦。
不过那具棺材她也没有再打开过。
这几天,她都躺在床上,慢慢恢复精神。
她在反思自己的这次的冲动,平静下来后,她并不是后悔,而是觉得阴气虽不如灵力珍贵,但一下子全部放出,也是太有点败家了。
还有就是阴气释放的后果已经造成,京都郊区的地底的一条地脉被毁,隐藏在地脉之中的灵气回归大自然。
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灵气回归后,在地脉附近的有修为的道士和尚基督徒,修炼会变得比以前灵气稀薄时更容易,但坏在,受益的不仅仅只有人类修士,还有妖魔鬼怪,至少以后这附近的厉鬼生成率会多起来。
自此,京都将成为一个修士和鬼怪都趋之若鹜的风水宝地。
凡事总是有利就有弊的,接受了好处就得连它的缺陷也得容纳。
京都的灵气复苏,是对所有生物的一次最公平的赠礼。
在她躺了足足三天以后,她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舒服了许多。
看了看新闻,还是在报导前几天的地震,都是老生常谈了,乔真看腻了觉得很无聊。
电视上换来换去就那么几个话题,有一个叫走进科学的栏目组居然还找了个专家,像模像样的解释地震的原因。
她关上电视,和0023聊了会儿,然后再把男童女童做好的早饭全部吃光。
满足口腹之欲也是她仅有的几个爱好。
好在早餐一直都是很丰盛,男童还加了两个京都当地的特色早点。
乔真见他们这段时间也化形了,就叫他们兄妹俩也一起吃。
一个人吃饭总是没什么意思,加上几个人就有了一点生活的味道。
今天她的心情还好,打算吃完饭后就去看看个朋友。
虽然她还不清楚这个朋友叫什么,是什么人,就连家庭住址,电话号码也没有。
不过啊,这个朋友却是和她可是很亲密的关系呢。
亲密到,与她的皮肤都紧贴一起。
即使片刻,也不能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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