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对门的卓阿玉正在踢毽子,看到麦穗一身狼狈吓的毽子直接掉在地上。
“麦穗,你咋了!谁打你了?”
“二狗”麦穗应了一句背着柴火拉陈长庚回家。
陈长庚抬眼观察了下麦穗神情:抿唇双眼有光。
“你想怎么报仇?”
怎么报仇?麦穗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把柴火放到柴棚里堆好,弯腰竖起食指在陈长庚耳边低声:“嘘,别让娘发现,咱们找人去套二狗麻袋。”
陈长庚黑眼珠仔细盯着麦穗,仔细看瞳孔深出有一点微光:这是娘找来的媳妇。
黑圆脸跃跃欲试,还是不喜欢。但试试吧,也许可以改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陈大娘就在主屋,好处是主屋在厅房套间里,一眼看不到院子。麦穗猫着腰偷偷摸摸溜到西厢,麻袋在西厢粮仓。
“麦穗是你和崽崽吗,怎么不进屋?”
怕什么来什么,陈大娘在主屋扬声。
陈长庚看到麦穗直起身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这有什么难应付的。
“娘~我和姐姐回来了,二妞约姐姐去玩。”
陈大娘声音放松了,带着母亲特有的慈爱:“出去半天先喝水,喝完水再出去。”
进去就露馅了,麦穗推辞只想赶紧闪人:“娘,我不渴。”
陈大娘放下手里绣活:“出去大半天怎么不渴,难不成还让娘出来抓你们?”
这可咋办?麦穗下意识看向陈长庚,陈长庚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自己进屋:“姐姐路过井台时喝了一肚子凉水。”
屋里传来悉悉索索下炕的声音,然后是淅沥沥倒水声:“崽崽不能喝凉水……”
麦穗趁着着功夫溜进西厢,卷了一个大麻袋出来,缩在西厢房檐下见陈长庚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出门。
麦穗先去找二妞,她家离二妞家只隔两户,然后找王善。王善看见麦穗脸上的青紫气的眼睛发红,自然要干,可二妞有些踌躇。
二妞比麦穗大一些,比麦穗高一点却单薄的很,还没麦穗力气大。
“这不好吧……”脸色为难。
王善急匆匆要为麦穗报仇:“这有什么不好,咱们拿麻袋往他头上一套……”
“二妞咱们可是一家的,我上次还分你琥珀糖吃来着。”麦穗大声提醒。
二妞怕打不过二狗吃亏,可是说不去,看看撩起袖子要报仇的麦穗,她也为难。
算起来麦穗是她小堂婶。
陈长庚拿眼睛看陈二妞脸上的挣扎,看了一会儿:“二妞,你不用动手只要把二狗骗到……”
小军师出动
树林子里二狗欣喜的很:“二妞你找我干什么?”只要你说我就做!
二妞紧张的浑身绷成弓弦,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心虚:“咱……去那边说”
当二狗在一棵古树下套着麻袋被王善、麦穗……还有二妞拳打脚踢的时候,二狗娘听卓阿玉说二狗打了麦穗。
二狗娘原不想理会,可她刚赶走婆婆名声正不好,还有些到老大家疯言疯语,想要重分田地。二狗娘恨不能在门口骂,一个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这会子确实不能让自己名声更坏,得和村里人都攀上交情,让老大家不敢生出歪心思。
拿定主意,二狗娘起身把早上挤的羊奶舀了大半瓢,揉揉腮帮子满脸热情到陈长庚家。
对着陈大娘嫂子长嫂子短,似乎从没糟践陈长庚是扫把星,也从没冷脸奚落过寡居的陈大娘。
这世上就一有些人明明自私利己不讲理,偏偏比本分忠厚的人过得自在富有。只要需要他们随时可以把脸皮装在口袋里,笑嘻嘻把自己做过的恶心事全部抹平。
二狗娘也确实心眼活,她就这么转了一圈,愣是想出个赚钱的法子——卖羊奶。
虽然这东西腥没人爱喝,可总比菜粥有营养,便宜点一文钱三碗一个月也能赚三四十来钱。
麦穗家就是第一个客户,一天一碗一月一结。也为着这个大客户,宝贝儿子被麦穗打了,二狗娘也捏着鼻子认了。
麦穗报了仇心情好的不得了,对着陈大娘把陈长庚好一顿夸:“娘,崽崽可聪明了,就是他赶走二狗的羊救了我。”
陈大娘怜惜的沾了点香油抹在麦穗嘴角:“还疼不?”
“一点不疼”麦穗急着显摆战功“我跟王善二妞把二狗一顿好打!”
陈大娘温柔听着,把香油一点点抹匀:“以后谁再欺负你,回来跟娘说。”
“好啊”麦穗不怎么走心的应着,等陈大娘涂好香油蹦到陈长庚面前,抱起来转圈:“崽崽最聪明了~”
晚上睡觉陈大娘揉搓怀里日益健康的孩子,笑道:“麦穗不错吧,娘说过她会护着你。”
陈长庚垂眸,他对麦穗感觉有点复杂。不过娘这么坚持,他可以试试教麦穗做个像娘一样温柔细致的人,这样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于吃得多……目前只能忍了,以后他会多挣钱的。
第二天吃饭陈长庚按住麦穗的碗:“吃饭要细嚼慢咽,稀饭用勺子别端起碗仰头喝……”
“哈哈哈”麦穗嘴里含着没咽下去的窝窝头狂笑“崽崽,你怎么跟小姑娘一样?”
说完一手捏着筷子一手握着窝头,捧起小米粥咕嘟咕嘟,放下碗嘴角沾了些,舌头灵活添添。
……陈长庚看的心里一缩一缩,仿佛有几根针,刺一下、刺一下。
陈大娘看出儿子满脸难言,打圆场推推碗:“崽崽也趁热喝。”
到底是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陈长庚不放弃。出去摘酸枣的时候,遇到圆润饱满的给麦穗吃。
“你以后吃饭文气些,我有好吃的都给你。”利诱
“你有啥好吃的,你有的娘都分我一半。”麦穗往上一跳,双手攀住一根手腕粗干树枝,蜷起腿屁股一晃一晃往下坠。
‘嘎吱’树干断了,麦穗掉下来在地上站稳,把树枝扔到柴火里。拍拍手走到陈长庚面前,弯腰捏起陈长庚面颊奇怪。
“崽崽,你最近怎么古里古怪的?姐姐站也不对坐也不对连跑都不对。”
陈长庚拉开麦穗的手有些羞恼:“都说了别叫我崽崽别捏我脸,我是你相公不是小孩子。”
“哈哈哈,崽崽你咋那么好玩,来小相公让我亲一个。”
‘叭’‘叭’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陈长庚,陈长庚忍
陈长庚日日念经一样唠叨麦穗,别撒欢,别说话没把门的,别喝汤呼噜。
麦穗高兴了,把陈长庚废话当菜下饭,不高兴直接翻脸:“崽崽,你咋这么烦!”
陈长庚冷脸,心里告诉她我不要粗鲁轻浮的媳妇,有一条都不要。
可惜陈长庚的耐心在麦穗面前根本没用!
麦穗照旧开开心心忙自己的,带崽崽拾柴、跟村里孩子疯玩,上树下河裤腿挽起光脚踩泥鳅,泥浆溅到脸上跟王善嘻嘻哈哈。
陈长庚皱着眉头远远站在岸上,这样的人要跟她过一辈子吗?这么傻,这么蠢,这么粗鲁。
重阳节过后秋雨刷刷拉拉落下来,陈大娘终于能歇口气教两个孩子读书写字。陈长庚又生出点微弱希望,也许麦穗读点书就能温婉细致些。
麦穗抓着笔比拿砍刀还费力,写两个就作天作地不肯学。这次陈长庚费心盯着麦穗和自己一起练。
麦穗记不住,陈长庚一遍遍教她;麦穗记不住字怎么写,刚学会的陈长庚拿着笔一笔一划耐心教。
可麦穗野惯了一时也安静不下来,一会要喝一会要尿,一会手疼一会儿脚疼。
陈长庚为不妨碍他娘做活,把炕桌挪到麦穗屋里。麦穗拿着笔难受好像浑身爬满虫子,净出幺蛾子。
“崽崽你渴不渴”讨好
“不渴”冷漠
“崽崽我去后院看蒜苗去?”谄媚
“不许去”冷酷
‘崽崽,我饿~’赖皮
陈长庚施舍给麦穗一个眼神:“写不完一张不许吃。”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不会读书认字的女人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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