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小说:娇藏 作者:狂上加狂
    说到这,柳眠棠神往地吸了一口气“幸好太妃每年都有寿宴,我们玉烧瓷坊虽然错过了今年的,可还有来年的。只是王爷金贵,也不知什么时候来我们灵泉镇。不如我打听出他的行程,半路去拦,进献了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待得了王爷的赏识,明年时专给太妃烧个盘子,画上王爷的肖像,两只眼里再微缩进几个小小的寿字,定能讨得太妃的欢心”

    崔行舟听了眠棠这份别出心裁的寿礼,当真是笑出声了,只是那笑声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他这一笑,倒让一旁的李妈妈和莫如,暗自替无知的柳娘子捏了一把冷汗。

    崔行舟的笑意稍淡,温和地说“你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哪有贸然拦官车的道理到时候,只怕你盘子没有递呈上去,先要被打上几棍子杀威棒。再则你所说的眼中含寿的画境只怕王爷肯,那位孤高的陈先生还不肯从俗呢”

    其实眠棠的想法虽然被反驳,但是她神色恭然地再剥了一只虾,添入相公碗中。

    别看夫君平日不问俗务,可分析问题却头头是道,思虑周全,真叫人钦佩

    听李妈妈说,夫君是读过书的,奈何身在商贾之家,耽误了他走仕途之路,不然,依着夫君的沉稳才学,考个县官当也是有的。

    崔九之所以笑,实在是觉得这女子摔坏了脑壳,有时候行事胆大得很,完全不像个官家养出来的闺阁女子。

    她现在对着自己点头称是可万一回身又去拦轿子呢

    而且这柳小娘子曾经身在匪窝,有时候话语间沾染了匪气,恐怕一时改不掉,若不彻底绝了她的念想。说不定她又会像上次在酒家门前那般,抽冷子堵在了他的马车前。

    想到这,崔九喝着鲜美的鱼粥,慢条斯理道“过些日子,青州的总兵石义宽要举行书画鉴赏的茶会,他生平最爱丹青高手,陈先生若是能入了这茶会,将盘子呈现给石总兵,定然能得了他的赏。”

    既然陆文有心投奔石义宽,他不妨叫眠棠在青州走一走,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引那陆文出现。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眠棠毫不犹豫地接口道“这个我一早也打听清楚了,夫君你可能不知道,那石义宽除了爱收藏字画,对貌美的女子也有些收藏的癖好,这人居然有九房妾室依着我看,还不如拦截淮阳王的车马稳妥些呢那个淮阳王除了昏聩些,倒是没听过什么欺男霸女的勾当”

    先前因为她的容貌,引贼入了院墙,这不能不让她警醒。毕竟她受伤之后,早就不是先前那个身手敏捷的柳眠棠了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矮桌那边又传来小厮莫如阵阵咳嗽声,显然又被另一半卤蛋噎住了。

    其实崔九自己也拿捏不准,究竟是该为柳娘子认可他的品行而欣慰,还该因为那一句“昏聩”而惩戒了她。

    他眉峰不动,倒是温和说道“那等子的书画名会,又不是平头百姓说去就能去的,少不得要有名流引荐。你去不过是凑个热闹,看看能否有机会而已就算去不得正式的书画茶会,但是茶会之前,还有热场子的游园集市,很热闹。你去那里摆设摊位,说不定可以买些货物。而且青州惜村的布料子不错,现在正是抽丝织布的时候,遇到合适的,正好给你扯布做衫。”

    柳眠棠心内一柔,觉得官人真是体贴居然挂念着带她出去玩,嘴里也柔柔谢道“夫君你有这份心便好了,我的衣衫多,不用费银子扯布。”

    崔行舟瞟了一眼她磨得半旧的袖口子,说道“无妨,我这几日又赢了几局棋。正好给你买些好布料。”

    说着,他将莫如一早给他准备好的银袋子放在了饭桌上。

    听莫如说,这在普通的人家里叫“交家用”。男子出外营生赚的钱,要交给当家的女人一些,若是总不见交钱,家里又花用无数,会叫柳眠棠生疑的。

    她这么机敏的一个人,听闻了他下棋赚了银子后,却从来没有张嘴管他要过家用,可见她先前是被反贼头子管束惯了的,不敢要罢了。

    莫如既然提醒了他,他自然也意思意思地给她些,也让她手头阔绰些,不至于过得苦哈哈。

    所以,崔行舟便让莫如备下了一份。

    不过当他看着拿着钱袋子一脸手受宠若惊的柳娘子时,还是觉得她也太是有些激动了,竟然眼圈发红,眼角泛泪。

    难不成是埋怨他家用交得太迟,心里感到委屈了

    再说眠棠拿着夫君交回家里的银子,只觉得沉甸甸的,无力的手掌差点托不住。

    她原听莫如说夫君赌棋赚钱,以为只赚取了些零花罢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厚重的一袋子

    柳眠棠无事时,跟街坊嗑瓜子闲聊,听说了许多街坊里商贾的不良喜好,什么游花船,吃夜酒还有在外面赚得沟满壕平,却不交家用,一味补贴外室的,比如那米铺被狐狸精勾住的张官人。

    而官人赚取了不在账面上的银子,本可自在花销,却悉数交到了她的手中,可见官人虽然面带桃花,长得相貌撩人,却是个老实本分过日子的人。

    柳眠棠不禁为自己前些日子里怀疑相公的猜测而感到惭愧。像官人这般温良君子,若将他往坏处想半分,都是脏了心肺,坏了肠子,实在该打

    一时间,她望向崔九的一双媚眼,竟然泛起了羞愧的泪花。

    就在这时,官人居然又温言开口道“是我交得太少了以后多给你些便是了。”

    听听这话,真叫她内疚得无以复加感情儿官人还在内疚着自己没有本事养家,交得太少

    眠棠再也忍不住心内的激动,只一把抱住了他,将脸儿埋在他健阔的胸前哽咽道“夫君说得什么话,是我没有本事,让夫君不能安心学棋,总是操心家里的营生”

    那边莫如不知怎么了,嗓子眼骤然变细,似乎又呛到了。

    而崔九默默无语地看着像猫儿偎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她散发着淡淡桂花香气的头发如云,堆砌在自己的下巴处,细碎的茸毛撩拨得他的鼻息间似乎微微发痒。

    停顿了那么一刻,崔九面无表情地缓伸手臂,轻轻拍打着不断哽咽哭泣的柳娘子,突然有些明白那些平头百姓的男子为何要交家用了大约劳作了一场换得自家女人的破涕欢喜,如蝼蚁般平庸的人生里,也能增添几分满足之感吧

    因为相公能干,妆奁首饰匣子又丰盈起来的柳眠棠,对于青州之行也是满心期待。

    她为了给店铺赚取吆喝,其实一早便打探了眞州方圆百里叫得上名号的贵人,单列在一张纸上细细比较过了,所以官人提起这书画会时,她才能开口说出此间的不足。

    虽则石义宽不若淮阳王叫得响亮,但的确也比那位淮阳王好接近些。万一在青州,她寻了什么门路,拿着盘子混入了诗画茶会,就前途光明了

    相公如此努力地为店铺着想,她自然也要竭尽全力

    若是自家的瓷器得了赏识,便也算是打开了官家圈子。瓷器卖得高价,指日可待。

    最让她欣慰的是官人终于对自家生意上心了,可见他之前的逃避,全因为难以承受失败破产的缘故。如今生意见起色了,官人也终于抖擞起精神,着实可喜可贺。

    待得青州书画会的前几天,崔九就雇佣了辆马车,送柳眠棠还有婆子伙计先抵达了青州。

    不过崔九并没有跟她一起,据官人讲,这几日下棋的功课紧,恐怕要等诗会开始,他才能来。

    眠棠想跟夫君同游的夙愿暂时不能达成,不过这也不能熄灭她第一次来青州街市闲逛的喜悦。

    她现在也不过是十八的年岁,正是姑娘家喜好游玩的时候。

    只是之前在京城里日子过得拮据,她不好出门动银子。到了眞州后,又是家业待兴,什么都要她亲自操持,自然也减了玩的心思。

    如今,眠棠腰间挂着相公给的银袋子,又有大把空闲的时间,底气足得很,自然是要一家家铺子的细逛才能尽兴。

    不过她虽然有心豪买,却不是独给自己的。陈先生的那身褂子太旧,没法见人。她便在布行里扯了两身藏青色的布料,给陈先生做长衫。

    自家的相公自然也得做一身。眠棠选了又选,还是觉得月白色的料子衬官人的沉稳儒雅气质。

    至于她自己,还是在李妈妈不断劝说下,才咬牙扯了写薄棉,好做夏天时的裙子。

    这里的夏天可比在京城时热多了,不备些轻薄的,只怕酷夏要捂出痱子来。

    除此之外,眠棠路过玉石铺子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一副玉石打造的棋盘。

    羊脂白玉为底儿的棋盘,同样细腻质地的白子,颗颗通透,而黑子则是名贵的墨玉琢成。

    眠棠看在这棋盘,不禁想象起自己的相公修长手指,轻轻拈转落子的文雅样子,一时心驰神移,只觉得这棋盘合该是她家官人的才对。

    可眠棠迫不及待问了价钱之后,便沉默了。

    掌柜的说,这副是被人预定的,还没来得及取走。而且那价也实在是令人乍舌,她压根买不起。

    不过眠棠倒也不气馁。她从小到大都很少丧气。虽然父亲不骄宠她,但她想要的,最后也都能自己一一达成。有时候胆大妄为的让她父亲都心惊,总是骂她沾染了她母亲的江湖气,将来嫁人,也得遭婆家夫君的厌弃。

    幸而父亲的咒骂并未成真,她嫁的夫君温柔体贴,从来不曾以那些繁文缛节拘束着她。白头偕老的愿望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甚是让人期待。

    不舍地又看了看那棋盘,眠棠决定待店铺赚了钱银后,她便要攒钱来再定一副玉棋盘给相公。

    但是,就在眠棠留恋不舍地离去时,一个身材高挑的清秀男子从屋堂里出来,目光似火,直直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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