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小说:娇藏 作者:狂上加狂
    说起来,自从西北战事开来, 这廉楚氏就几乎长在了淮阳王府里。

    刚开始时, 是楚太妃因为儿子贸然解了婚事,让廉苪兰的声誉受损而觉得有所亏欠, 不好回绝廉楚氏。可是到了后来, 便纯粹是图个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人了。

    廉楚氏熟谙楚太妃的脾气秉性,若是立意讨好,定能把握住她的脉络, 来回几次后,楚太妃倒是对廉楚氏说儿子在灵泉镇养外室的事情半信半疑。

    等提审了崔行舟的车夫后, 那车夫也老实交代, 的确是有几次送王爷去灵泉北街, 可是里面住的是谁,打死他都不知道。只是见过那女子长得灵秀, 实在不可多见的美人。

    如此确凿下来,楚太妃再看向外甥女廉苪兰时,便满怀歉意之情原来早在儿子定亲时, 便瞒着家里养了外室。最后还找借口说表妹跟他不是一条心,只因为廉苪兰身染恶疾便跟人解了婚事,着实可恨

    怀着这样亏欠的心思, 楚太妃是立意等崔行舟回来后, 让他收回前言, 重新跟廉家缔结婚书的。

    而廉楚氏也宽容大度, 表示行舟那孩子年轻, 一个人在外难免受得那些个狐媚女子的勾引而行差走错。只要他能被太妃点化,知道自己错了,那么廉苪兰是愿意等着崔行舟回来的。

    只是初时西北战事紧张,时不时总有各种所谓的小道消息传来,吓得太妃日夜寝食难安,廉楚氏母女也并不大常来。

    直到后来,西北大捷总算确凿由驿站传遍四野,楚太妃才猛然松一口气,而廉楚氏母女也来得勤了起来。

    不过崔行舟总要进京述职才能返回在眞州,楚太妃只能耐着性子等儿子归来。

    可恨儿子生平就是个不省心的,虽然家书定时传来,却只寥寥数语,对于她几次转述廉楚氏话里的意思,都是视而不见,只说着自己身子康健,叮嘱母亲注意一类的宽泛之词。

    眞州离得京城又远,消息可不像临州之间来得那么畅快,总不见崔行舟回来,便有人又谣传起他不见容于新帝的话来。

    楚太妃急得又是起了一嘴的水泡。而廉楚氏许是也跟着着急,也病倒了,好些日子没来王府。

    直到淮阳王快要到眞州的消息传来,廉楚氏才拖着“病体”又带女儿上门。

    王府里的太妃再怎么着急,也得耐着性子等淮阳王自己回来。不然去灵泉镇北街拎人来回,实在是太伤王爷的体面了。

    不过这股子急切可没有传递到北街的小院子里。

    这一夜,淮阳王过得且滋润呢。

    一夜的狂风暴雨摧折娇花后,娇花被吹得折了腰,狂风暴雨也懒起床。

    眠棠睡得一觉睁开眼时,屋外已经是阳光普照了。

    眠棠伸手推了推崔行舟,问道;“不是说今日你回王府见太妃吗怎么还不起”

    崔行舟闭着眼,拉着她的手道“急什么,王府在那又不能跑了。我已经命人给母亲传话,晚饭前赶回去就成了到时候你也随我一并回去,那些店铺的帐容空再理。”

    眠棠睁开眼,眼里的惺忪倒是消减不少,想了想道“还请王爷先回,太妃并不知我,总得容空让她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

    崔行舟也知道眠棠甚是自尊,若是母亲骤然知道他定了亲,说出什么不快的话来,她一定会存在心底,于是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手背道“那也好,我明日再接回来接你。”

    二人又温存了些许,崔行舟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换衣戴冠后,领着莫如侍卫准备回眞州。

    谁想正出门的功夫,却在胡同口,跟一位刚下马的爷走了个顶头碰。

    这一脸兴冲冲的来者,正是镇南侯赵泉。

    昨日他的小厮来灵泉镇采买,竟然说看见柳小姐从一辆马车上探出了头,好像正赶着去北街的方向。

    赵泉也是半信半疑,想来看看。他上次去向眠棠求亲,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又因为自己说漏了嘴,告知她崔九受伤的事情。第二日眠棠便跑得没了影子,大约是给崔九送药去了。

    赵泉以前知道眠棠满心都是崔行舟,没想到知道他是骗子后,她还这么心想着他。

    镇南侯一番痴情尽付东流水,伤心之余便黯然离去。然后长久的分离,让相思更苦,是以听闻眠棠返乡,他又是忍不住想要去见眠棠,看她是否看透了崔九那厮的薄情寡义,对他死心了。

    可没想到卿卿佳人没有先看到,反而看见崔行舟穿戴整齐地从北巷接口里出来。

    赵泉顿时没了好气,臭着脸跟崔九抱拳道“淮阳王,多日不见,太妃可一直惦记着你,总跟我的母亲哭诉思儿之情,可您还有闲工夫逛北街”

    以前赵泉吊儿郎当地缠着眠棠,崔行舟便觉不悦,奈何没有名正言顺的借口申斥他。

    如今眠棠已经跟他签了婚书,他岂容自己的未婚妻身后跟着只淌哈喇子的馋狗

    于是他冲着赵泉正色道“我已经定亲了。”

    赵泉愣了一愣,道“那是好事,你跟廉表妹重修旧好了”

    崔行舟摇了摇头,指了指北街口方向,道“本王的未婚妻你也认识,便是西州陆家外女柳眠棠。”

    崔行舟的语气平常,可是赵泉却听得瞪得眼睛溜圆,疑心崔行舟在骗他。

    那柳眠棠的出身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若是想要进清高些的府门,光是她有个被砍头的爹都是不配,更何况崔行舟说的还不是妾,而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妻他是不是真疯了

    当下他拉着崔行舟不放,硬是将他拽到一旁的酒楼里,要细问他缘由。崔行舟赶着回家,只端起酒杯自罚三大碗后对赵泉道“嘉鱼,我知你心悦她,可凡事总有先后,她先寄情于我,是不争的事实。你与她实在无缘,以后还请敬奉她为嫂子,莫要言语怠慢,不然你我只能友尽。”

    赵泉的眼睛一直瞪得跟鸡蛋,那嗓子也被崔行舟噎得说不出话。他可明明记得眼前这厮最开始对北街小娘子不屑一顾的嘴脸。更是曾经说过眠棠轻如蝼蚁,碾死了也无足轻重的话来。

    怎么现在姓崔的却跟换了个人似的,郑重地告之,他已经跟柳眠棠缔结了婚书,他人染指不得了

    崔行舟说完这话,就拍了拍一直张着嘴的嘉鱼兄的肩膀,又好心提醒他,自己的婚期不远矣,他可早早准备贺礼。毕竟两人是多年的友谊,若为一个女人散了,就不值当了。

    赵泉气得不行,差一点开口骂娘“你这厮还想着让我给你贺礼怪不得能成大事厚颜无耻得很竟然是将跟蛮兵的狡诈都用在我身上我明白了,你先前便是迷惑着我,假装不屑一顾的样子,明明知道眠棠不愿为妾,却总跟我强调着眠棠出身不好,让我去跟她提贵妾,自己却去提正亲用心真是狡诈狡诈还贺礼等你寿终那日,我定备下一副好寿材送你”

    崔行舟知道赵泉在气头上,他也不想跟好友解释自己跟眠棠一路纠结的心路历程,毕竟太伤男儿尊严。于是淡淡道“眠棠心悦着我,想来也跟不得其他男子。我看她可怜,也不好辜负了她。你若不来也罢,我依然当你是挚友,以后若有相帮之处,我定然加倍还君之厚情罢了。”

    说完,他便冲镇南侯抱了抱拳,告辞之后转身离开了酒楼。

    赵泉看着崔行舟利落上马绝尘而去的样子,只气得自己给自己拍胸解气。这厮就是个薄情寡义之辈多年的友情都岂如敝履。眠棠为何就看不清崔行舟的真面目

    不过这厮也够狠的竟然敢娶这般出身的女子为妻也不知淮阳王府里知道了这事儿,会闹出怎样的乱子来

    再说崔行舟到达淮阳王府时,已经是下午时了。

    王府的下人尽出,恭迎着王爷回府,太妃也被人搀扶着,眼含热泪看着她的儿子从马背上利落翻下。

    难怪儿子解了婚书,又西北大捷后,说亲的媒婆子都要踩烂了王府的门槛。过了这么久,她的儿在西北的冷风里,竟然又平添了男儿铮铮之气,看上去更加英姿非凡了。哪个女儿家看见这般英俊的王爷能不动心

    崔行舟一路大步疾行,来到太妃敏面前请安下跪。太妃眼红含泪扶着儿子起身,却嗅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太妃心里不由得一皱眉,疑心他是在北街的外宅子里饮过酒再来的。那北街里养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白日哄着爷儿饮酒

    她可是向来知道儿子自律,除非年节或者应酬,否则滴酒不沾。结果被这北街的女子拐带的,简直要成了酒蒙子不成

    崔行舟并不知太妃腹诽,只笑着让身后的侍卫抬着从西北带回来的特产入府,分发给众人。

    不过看见姨妈廉楚氏和表妹也在时,崔行舟的表情略淡了些,但也依礼向姨妈问了好。

    就算结不成亲,但姨妈总归是自家的亲戚,也不好就此不向往来。

    廉苪兰之前听闻吴太后想要招崔行舟为驸马,心里着实担忧了一阵。她的母亲也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期间还频繁在镇南侯府走动。

    毕竟赵泉也是她的表哥,新近又与前妻和离,一直未曾续娶,虽然镇南侯比不得淮阳王,但是也是可靠的备选。

    可惜镇南侯似乎是被外面的什么女子给迷住了,总是往外跑,廉苪兰也寻不得机会跟她的赵表哥联络情谊。

    幸好后来淮阳王摔断了腿,断了太后的念想,虽然太妃听闻这消息时连哭了几场,可是廉苪兰却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腿瘸不瘸的,也不影响承袭事宜,倒也无妨。

    不过从两位表哥的表现里,廉苪兰对那等子狐媚勾人的女子都深恶痛绝,又觉得大凡男子都是如此,女色当前,情谊不值千金。既然男人都是这样,她为何不寻个位高权重这心里倒是更加笃定崔表哥了。

    可是今日见表哥下马,腿脚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便,据说是寻了名医一直用药,腿脚已经见大好了。而且表哥的英俊更胜从前,真是叫人看了就心神一荡。那种意气风发的上位男子的气场,最是叫人心醉雌伏

    廉苪兰最近总是抱怨着母亲,当初撺掇着她推迟了婚期,不然的话,她现在已经是堂堂正正的王妃,何必偏居客座,却跟表哥说不上一句话

    等崔行舟扶着母亲回到正厅后,便是母亲嘘寒问暖,询问他的近况如何,面见新君时,可都妥帖

    崔行舟一一回答,而姨妈廉楚氏也不失时机恭维着外甥的才干定然能得盛宠隆恩。

    不过眼看着崔行舟连看都不看女儿一眼,廉楚氏也是心里发急,便引着话道“王爷,您奔赴西北后,真是叫家里人牵肠挂肚,自从你走后,太妃吃不下不说,就连你表妹苪兰也清减了不少”

    崔行舟并不搭言,只转身跟楚太妃道“母亲,我还有一事未及禀明就就自己拿了主意,还望母亲见谅。”

    楚太妃笑着看着儿子道“你行事向来沉稳,府里的事情不都是你做主有什么见不见谅的”

    崔行舟微笑着道“母亲不怪儿子自作主张便好我与万岁亲封的淮桑县主已经定亲了。”

    这话一出,厅堂里的人全没了动静,大家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是从哪里冒出这个淮桑县主的。

    楚太妃也惊讶地张嘴,不知说什么才好。倒是廉楚氏替她道“婚姻大事当从父母之名,怎么可以自己做主王爷怎么好这般”

    廉楚氏看着旁边女儿骤然变白的脸儿,心疼急了,只觉得外甥行事太过荒谬了。

    崔行舟倒是镇定自若地给母亲奉茶道“难得遇到一个这般秀外慧中的女子,怕被别人先定了,就请了当地的官府做保,聘下了她。母亲见了也一定喜欢她。明日我便带她过来给母亲看。”

    像这类私事,崔行舟从不拐弯抹角,干净利索地炸开了王府一干众人后,便去了书房,听东州来人的战事简报。

    一时间书房里的人进进出出的,太妃也跟儿子再说不上话了。

    廉楚氏倒是替太妃拿了主意,趁着莫如去厨房给王爷取茶水的功夫,扣了这小子来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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