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柳眠棠的问话, 崔芙冷笑道“还能什么意思, 我离了郭家后, 他家一门心思想找个更好的,却发现偌大的庆国公府在京城的地界里连屁都不是。想要高攀, 人家嫌弃他家家风不正,妾侍乌烟瘴气, 婆婆为人刁钻。可若要低就,找个庶女填房,那位庆国公夫人又是眼高于顶, 一百个看不上。加上弟弟最近仕途很顺, 稳坐兵司的交椅。结果这般比较来, 比较去,他家又觉得我好了, 郭奕几次跟我写信,有想要破镜重圆的意思”
柳眠棠听了眉毛一立道“放屁, 破镜子摔碎,还有必要再圆他家是去了妾侍,还是盖氏死了若是这两样还在,有必要回那个苦坑姐姐你莫要糊涂,万万不能心软啊”
一气之下,辛苦经年学得的礼仪全都忘了干净, 陆大当家的匪气全开, 只差骂那庆国公府的十八代祖宗了。
崔芙看她动了气, 连忙过来拍后背道“我的小姑奶奶,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扯着嗓说话,仔细将孩儿震出来放心,我如今日子过得这么舒心,如何能回去受他们的闲气。倒是你,可万万别出了什么意外,不然碰破一点皮儿,外面都要疯传是我家行舟施暴,打了你呢”
眠棠顺过这口气,噗嗤一笑“怎么现在还有人说他苛待着我”
崔芙瞪她一眼道“你久久不在人前露面了,自然是闲人编排王府是非,甚至还有人吃饱了撑的,要给行舟早早备下算了,那些个闲话,不说也罢。”
不知为何,崔芙说到一半便急急住口了。
可是柳眠棠多聪慧的一个人,立刻就猜到了,只看着崔芙的眼睛问道“怎么有人给王爷早早备下了续弦的人选了”
崔芙懊悔自己一时失言,连忙补救道“都是些攀附权贵之人的臆想,行舟自然不会搭理。”
柳眠棠也有些叹服,虽然她也知道京城里称头极品的未婚男子有些紧俏,可是人家正妻还在,就早早地张罗续弦,真是有些够了
既然崔芙说漏了嘴,眠棠闲得无事,又刨根问底问了问,都是哪些姑娘家。
崔芙这几日参加宴会时,也总有人跟她推荐适宜的未来弟妹人选,还真是记下了不少名姓。
虽然她原本不想说,可耐不住现任弟妹是个套话的高手,一来一往没几句的功夫,就被她套了个底掉。
等崔芙说了,眠棠心里却又些赌气了,但是听家世才学,这些女子竟然都不差啊
所以等崔行舟回府时,眠棠忍不住吐槽道“那郭家苛待儿媳妇,就无人敢将好好的闺女嫁入他们庆国公府了。怎么你这个谋害正妻的,反而有人早早地等着给你续弦,都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想不开,要往火坑里跳”
崔行舟盘腿坐在暖炕上,一边吃着饭,一边瞟着她道“想不开的倒是很多,名花太多,一时记不起来了。你这占坑位的也要懂得珍惜,若是自己想不开了挪挪位置,立时有人替了你。”
柳眠棠撇了撇嘴,知道崔行舟是在故意气她,于是道“那你就多备几个,免得真有个马高蹬短的,无人照拂你的衣食冷暖。”
崔行舟虽然先起了头,可是听闻柳眠棠往生死上引时,却一百个不高兴,立刻重重放下碗筷道“什么话都乱讲一会念段佛经,清一清晦气”
柳眠棠将脸儿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不是说我壮如母牛吗,怕个什么”
崔行舟没有说话,只单手搂住了她。
他以前真没觉得妇人生产会怎么样。可是最近烦人的苍蝇总是嗡嗡地往前凑,虽然都被他毫不留情地申斥了,可心里到底是被膈应着了。
于是他光是接产的稳婆就请了不下六个,妇科的名医更是请了几个在府里长备着。
现在他听不得难产,意外,马高蹬短一类的词,因为这个,眠棠总是犯口忌,被他迫着都念了半本般若心经了。
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眠棠从他搂着自己的臂膀那紧绷的力度里,也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听姐姐崔芙讲,女人快要生产前,难免胡思乱想,带些紧张。
没想到等到了她的府上却正好相反,他这个男人倒比要生产的女子还要紧张兮兮。
看他一直不说话,眠棠只好伸手跟他的大掌交握住道“你既然这么好,我自然不能将你让给别人,要死死占着京城第一等的美男子呢”
崔行舟面无表情道“还敢说死字再多念几页佛经”
眠棠终于垮了脸道“你再让我念,我便剃了头发去做姑子,赵侯爷可跟我说过,你当初就想利用完我,将我送到尼姑庵子里自生自灭”
崔行舟一看她翻旧账,自然也有些心虚,赶紧转移了话题,松缓了表情,摸着她隆起的肚子道“你可要做个乖巧的孩儿,莫让你的娘亲遭罪,不然的话,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就在这时,那肚子突然鼓起了一小块,若是细细看,还是个小脚丫子的形状。
崔行舟忍不住将脸贴过去,让小娃先踹踹老子的脸。
眠棠看着崔行舟难得的孩子气,忍不住噗嗤一笑。她现在真是盼着肚子的娃娃早些出来,好让她好好的抱一抱,亲一亲呢。
不过提起眠棠生产,崔行舟倒是说起一件事情,那就是母亲楚太妃也要来京城了。
当初崔行舟不让母亲跟来,是因为他初到京城吉凶未卜。
而今淮阳王已经在兵司立稳了脚跟,并非初来时两眼一抹黑的情状。
而楚太妃在眞州思念儿子有些心中郁结,所以崔行舟打算这次叫人接母亲来到京城定居下来。
眠棠听了也很高兴“好啊,算一算,母亲来时我正好生产,她老人家一直念叨着怕抱不上孙子,这次倒不用担心了。”
不过当崔芙知道母亲要来京城时,却有些闹心。
因为怕楚太妃挂心,她一直没有说自己跟郭奕和离的事情,如今母亲来了京城可就纸里包不住火了。
眠棠倒是劝她“既然都是你弟弟一力操办的,母亲要是骂人就骂他好了,姐姐莫要担心,做母亲的都是疼爱自己女儿的,听了郭家的行事,还能向着他们不成”
崔芙道“我倒不是怕母亲骂我,只是解释起来也平添啰嗦,更怕庆国公府到母亲面前搬弄是非”
眠棠笑了笑“当初姐姐是他家的儿媳妇,我们淮阳王府都没怕他家,怎么现在还能因为他家瞻前顾后的”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下人又来禀报说是庆国公府来人要接锦儿了,没等崔芙开口,眠棠就吩咐道“去,跟庆国公府的人说,锦儿病了,怕见风,今日是接不得了,等什么时候我们淮阳王府告诉他家病好了,再来接吧。”
锦儿能吃能喝,当然没病,可是既然庆国公府的人不修口德,什么都跟孩子说,那还是别来接了。
那庆国公府的人去接锦儿,却碰了满头灰,便灰溜溜地回来禀报了。
庆国公夫人盖氏听了,气得一扔手里的茶盏道“他淮阳王府好生霸道,难道是忘了,这是我们庆国公府的嫡孙寄养在他家,怎么还有不让我们见的道理”
一旁的庆国公倒还算明白些道理,冷哼一声道“以前他家都让见,为何现在不让,你也不想想你做的事情,非要在黄毛小儿面前搬弄是非,竟然让他跟崔芙说莫要改嫁你当淮阳王府里的都是傻子不成锦儿说了,他们必定猜出是你在搬弄是非,岂会舒服”
盖氏听了,不服气道“说起来,都是因为淮阳王色迷心窍,竟然娶了个土匪出身的女子入门。想当初,崔芙嫁入我们家来可一直都好好的,就是回了一趟娘家,受了那女匪头子的挑唆,便闹着跟我儿子和离他们淮阳王府里也没有个顶门立户的老人家,我们郭家受的委屈,竟没有地方说理去。”
庆国公斜瞪了她一眼道“若不是你找茬,让崔芙滑了胎,他家怎么会提和离而且你得给我想清楚,现在淮阳王在兵司里越坐越稳,万岁倚重着他,宫家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你这般凭白再得罪崔家,他家可不会拿咱家当亲戚相待了。赶明儿挑个日子,趁着能跟崔芙碰面时,你须得跟她赔个不是,将这件事儿折过去。”
盖氏却不认得庆国公的想法“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嫁入我们郭家这么久,难道没有半点留恋我儿子也是一表人才,并非那些油腻俗物。也许她也后悔当初太冲动,想着要跟我们儿子破镜重圆呢。”
庆国公这次倒是希望自己夫人说得是真的。
现在朝堂上乃是三足鼎立之势。万岁的东宫旧部,皇太后以及宫家暗撑的绥王一,还有就是淮阳王的眞州一派。
可惜他庆国公府哪一派都靠不上,儿子的前途晦暗不明,若是能跟淮阳王府恢复姻亲,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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