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说得嗓门甚大, 一时间桥上的夫人们都回望着石秀金。
再说石府喊话的丫头压根没想到亮出皇后的招牌后,那淮阳王府居然敢回呛, 一时间气得不行, 正要上前理论, 却被石秀金憋红了脸申斥道“明知那些都是粗人,为何还要跟她们喊话没得辱没了我的名声仔细回府掌你的嘴”
说着,她也顾不得马车在桥板上颠簸,也不用丫鬟扶,飞快地上了马车,让车夫快些过桥就是了。
一时间, 加快的马车过桥,挤得桥面上的夫人们纷纷向两边躲, 结果人潮涌动,其中一位校尉夫人躲闪不及, 脚下一绊, 竟然斜斜一倒, 越过桥栏杆,尖叫着大头朝下,栽下了桥。
因为开春这几日, 雨量不多,春水上涨得不大, 河床里甚至半露出卵石, 若是真这般摔下去, 人多半是要废了的。
柳眠棠离那位校尉夫人甚近, 习武之人的天性永远是手脚比脑子来得要快,所以就在众人惊呼之际,她已经飞身跃起,单手扒着桥栏杆,另一只手稳稳扯住了那掉下桥的夫人。
那一瞬间,周遭的人只见看裙摆飞扬,然后才发现淮阳王妃已经倒挂金钩,堪堪挂在了桥上,一时间众人的惊呼声更大了。
而淮阳王府的侍卫们在王妃跃起的一刻,也是飞快赶来,一把拽住王妃,免得她被那校尉夫人坠得掉下河。
那石府的人在校尉夫人惊吓时,立在马车上也看见有人掉下桥了,故视而不见,只飞快向前驶去。
当柳眠棠被拉拽上来时,怒气已经顶上天灵盖了,只冲着范虎等人道“去给我将那马车给拦下来”
范虎等人领命,毫不迟疑,冲上前便飞身越上马车拽住了马缰绳。
石秀金方才听车外的小丫头说,自家的马车将人挤下了桥,心里也是唬了一跳,一时不知所措,只想快些离开,回去禀明了父亲,让他找人代为处理就是了。可是没想到车刚过了桥,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给拽住了车马。那马车停得甚急,她在里面被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柳眠棠领着丫鬟婆子也走到桥的这一端,冷声说道“石小姐好大的威风,在这人头熙攘的地方横冲直撞,将人撞下桥都不回头看一下。放眼整个京城,怕也无人能赶得上。”
石秀金何曾这般被人呵斥过,只坐在马车里手足无措。可是柳眠棠已经在马车外张嘴点了她的名姓,这般呆在马车里也不是个事,于是石秀金板着脸,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气愤地冲着柳眠棠道“淮阳王妃才好大的威风,别人府上的马车说拦就拦。桥上人这般多,你凭什么说那人就是我的马车挤下去的。”
这次不用柳眠棠说话,一旁的众家夫人们纷纷开口道“我们全是人证。眼看着你家马车在桥上奔驰,若不是王妃跳下桥拽住了人,现在你就要摊上人命官司了。”
石秀金也自知理亏,可是这般被人当众下脸子,她这样蛮横惯了的哪里守得住,仰着头道“那人不是无恙吗,难道淮阳王妃还要扭着我去府衙治罪不成”
柳眠棠看着她没理也要辩三分的样子便知她是被家里宠坏的。可是如今眞州兵马刚刚开拔,人影还未远去,送行的夫人便被挤下桥头。眠棠也是做过大当家的,深知如果不给夫人讨到一个公道,此事传出去后必然让淮阳王麾下的士兵离心离德。所以柳眠棠走到石秀金面前道“府衙老爷整日里也很忙,桥头这点事也不用麻烦官府,你只要诚心诚意给这位夫人道个歉,这件事也便了了。至于压惊的汤药钱,我们淮阳王府替小姐你出了。”
石秀金自认为是皇后的妹妹,父亲如今在朝堂上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堂堂一个石府千金怎么能给一个兵头夫人赔礼道歉,淮阳王妃如此要求,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分明是在刁难人。
所以当下她也不想再同淮阳王妃讲话,冷哼一声,转身就要上车。这时,柳眠棠向前一步,伸手抓住了石秀金的手腕,轻轻一拽。
石秀金这样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如何能和柳眠棠相比哎呦一声低下头,身子一矮双膝落到地上,看起来便像是跪地道歉一般。
石府的侍卫一看自家小姐吃了亏,连忙冲了过来,见范虎拦在前面,伸手便去推范虎,却哪里是范虎的对手,只两下便被拧住胳膊制服在地上。
眠棠笑着单手按住了石秀金,道“不过是让石小姐道个歉而已,怎么石小姐这般大礼,还给校尉夫人跪下了”
这时,旁边的夫人们开始哄笑了起来。
石秀金什么时候这般丢人过,一个没忍住,眼泪止不住留了下来。眠棠杀了她的威风后,脸上带着笑,将她轻轻搀起来,说道“石小姐想来还有事,我就不多叨扰了,还请石小姐上车。”
石秀金心知不是柳眠棠对手,甩脱了柳眠棠,哭哭啼啼地回到马车上,让车夫赶紧回府。
地上的侍卫也爬了起来,跟在马车后面,骂骂咧咧地走了。
旁边的众位夫人看着刚刚还倨傲无比的国丈千金哭着鼻子逃了,分外解气,都很钦佩王妃,尤其那位校尉夫人,更是连连对着王妃称谢。
但是芳歇向来心思细腻,不禁担心地问道“王妃,如此一来岂不是得罪了皇后”
柳眠棠轻轻一笑道“皇后一向爱惜名声,石家父女总是仗着国戚的身份做些嚣张跋扈的事情。我如此迫着石家千金道歉却是维护了皇后的名声,皇后又如何会怪我。”
再说石秀金一路哭哭啼啼回府,自是跟父亲一顿告状。
石义宽早不是青州的小小将军,自从当了国丈之后,脾气也是越发见长。
眼看着女儿的胳膊都被掐青了,气得暴跳如雷,只拉着女儿一同入宫去告状。
刘淯自从听闻眠棠一意追随着崔行舟去北海时,心情就一直低沉,连带着陈年宿疾也拥了上来。
所以石皇后炖煮了清肺的补汤,亲自端到御书房来给皇上饮用。
没想到,正赶上自己的父亲扯着妹妹石秀金来告状,她有心避嫌躲开,也来不及了。
所以只能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只等万岁金口定夺。
刘淯听了石义宽气愤填膺的控诉后,只慢慢饮了一口石皇后递过来的汤水,然后慢慢追忆道“她的脾气,是改不了的国丈是自家人,朕说些陈年旧事倒也无妨朕还在仰山等待东宫复兴时,淮桑县主也在仰山辅助着朕,当时仰山上的兵马大半由她操练。兵马吃喝皆要银子,可是她又不许手下的兵卒骚扰百姓,便只能另辟蹊径,开通些赚钱的商路。只是一次下山,遇见那跋扈人家的子弟欺压百姓。她当时乔装下山,本不该节外生枝,可是看到那公子居然调戏一位有夫之妇,还将人家的丈夫痛打一顿时,顿时压不住火,不光救下了那对夫妻,还要冲过去收拾那个公子。朕当时也在,拦住了她,劝她莫要惹事。她当时也是听了朕之言,并没有出手,可是回山上时,朕却发现她人不见了。”
等后来,她回来时,满身的血迹,朕问她干什么去了。她回答道“当时只觉得那小子该打,若是打一顿解一解气就算了。可是当时被人拦住,越想越气,所以连夜返回将那公子倒挂在了镇中闹市的大树之上,用刀将他给阉了”
听到这里,石秀金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再回想起白日里柳眠棠瞪她的眼神,真是后脊梁冒冷汗。
石义宽咬了咬牙道“真是匪气难改柳眠棠那时在仰山落”他本想说落草,可是想到这么一说就捎带了皇上,立刻又转了话头道“陛下的意思是说,虽然陛下苦心劝告她向善,她顽劣不化,现在有了淮阳王做靠山,更加嚣张,陛下若是不惩戒惩戒她,如何得了”
刘淯放下了茶杯,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父女道“朕的意思是,淮桑县主不记隔夜的仇。既然她当场掐青了小妹的胳膊,也消了气,大约也不会再杀到石府上再打骂她一段。国丈且放宽心就是了”
石义宽半张着嘴,有点不敢相信万岁会说出这般偏袒荒诞的话来。什么叫他放宽心,合计着柳眠棠今天是大人大量了没有砍掉他女儿的半条胳膊来,他还要谢谢她们全家不成
石皇后垂着眼眸,对父亲道“陛下这日身子略沉,你们若是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跪安了吧”
石秀金跟随父亲入宫,原本是指望皇帝姐夫给她出气,没想到竟然听了一耳朵的血腥故事回来。
等出了宫门,她泪眼婆娑道“这这样可怖的女子有什么好的淮阳王为何还那么宠爱着她”
石义宽也憋了一肚子气,他回头看了看宫门,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她这样的,倒是招人,宠着她的可不止一个呢”
不过想到皇后方才的神色,石义宽渐渐压住了火气,只冷冷一笑如今且由着那对夫妻嚣张,他们能不能从北海回来,那就要另话而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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