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如今倒是忘了廉姨妈的功力, 听了好奇问“她闹什么”
高管事低声道“自然是疑心奴才们背主贪财,闹着要进来替太妃查账。”
眠棠笑了“如此说来, 她倒是个尽心的长辈, 方才没让她入门实在是不应该。这样,我去追追姨妈, 好歹也得补问一声安啊”
崔行舟抬眼看着她, 觉得自家王妃此番殷勤客套得有些可疑。
他略想想,便猜出了眠棠的想法,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眠棠摇了摇头“没有真凭实据, 你若去了, 还真伤了亲戚和气。不如我去,反正我脑子受了伤,若是她去族里告状, 你也可以推说我摔得言语无状,举止粗鄙,他们也奈何不得。”
崔芙在一旁听迷糊了, 擦了擦眼泪问“眠棠,你这是干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在不久之后,也被廉姨妈尖叫着问了出来。
她原本就在别院里吃了一肚子的闷气,如今她那女儿廉苪兰出嫁后,主意就变大了, 越发的不理人, 家里的子侄前些日子又闹了官司, 她只能去求姐姐帮衬。
结果姐姐这一病,她越发没了仗势,若不是前些日子自己从南边回来的弟弟提点着她,只说北海那边战事不妙,崔行舟大约是回不来,她还什么都不知呢。
若是崔行舟真回不来了,那他留下的独子便要承嗣了,姐姐这么一病倒,岂不是要柳眠棠当家成了太妃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若是崔行舟战死,只怕柳眠棠眠棠母子也回不来了。
如此一来,崔家这一脉,可是只剩下她的女婿五爷了。想到这一点,廉楚氏简直心花怒放,只觉得兜兜转转了一朝,原来自己的女儿还是当王妃的命数
可是她拿这话说给女儿听的时候,还招了廉苪兰的申斥,竟然毫不客气地将她请出了府去。
廉苪兰虽然气女儿的榆木脑袋,可是又不能不看顾一下自家女儿的家产。不然,被那些刁奴吞了干净,岂不是只能继承个王府的空架子
所以一个多月来,她便隔三差五来闹。奈何那高管事在府里当差十几年,都快要成半个主子了,压根不惧族里的长辈,一时奈何不得。
谁想到,满盘的打算就这么落空,眞州这边还没得到北海大捷的信儿呢,那崔行舟先行水路,再走陆路,一路疾行,携妻带子的,平安回转了
廉楚氏忙乎了月余,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别提多丧气了
她正打道回府时,却听后面马蹄声嘚嘚的响。
廉楚氏探头去看时,只见一位煞爽女侠带着侍女护卫,一路飞驰电掣骑马而来。
等她看清了是柳眠棠时,还冷冷哼了一声,只假装没看见摆着架子不下车。
没想到柳眠棠连马背都没下,只冲了身后的丫鬟招了招手,身后的芳歇和碧草便一语不发冲上马车,扯了廉姨妈下来,入了一旁的小林子里给她扒衣裳。
一帮廉家的婆子仆人急急要去救人,却被王府的侍卫按住,动弹不得。
廉姨妈没想到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有这等不蒙面的抢匪,只又气又急,惊叫连连,可是还是被几个丫鬟婆子三下五除二的将衣衫脱下,甚至连戒子手镯簪子等各类首饰也未被放过,尽数被撸了下来。
虽然她们也带了换穿的衣服,给了廉楚氏,可是廉楚氏何曾受过这等气,只披头散发地嚷嚷着不活了,临死前也要寻了族长给她寻了公道。
而在树林之外,柳眠棠接过了廉姨妈身上的衣服和首饰,一一细察。这蛊乃是南蛮的活物,听赵泉的意思,应该是养在水里的。
可是在廉姨妈身上并无水壶水袋之类。就算有人真的在廉姨妈身上动了手脚,她不知如何盛装,发现不了也是枉然。
忽然她眼光一定,落在廉姨妈的玉镯上。这玉镯不知是什么水种,晶莹剔透,对着阳光看里面仿佛真的有水一般,一看便甚是昂贵,像廉姨妈这样爱慕虚荣的,定然是要日日戴在身上。
她也不知廉姨妈的这些东西里是不是夹带了邪物,也不敢带到别庄上,于是将廉姨妈的衣物和首饰分别装入密封的盒子中,只将玉镯拿在手中,命人去请镇南侯过来。
不久后,赵泉急急赶到了树林外,赵泉接过玉镯细看了几眼,道“此镯有些蹊跷,里面好似真的有水。”眠棠道“我怀疑里面可能有母蛊,只是玉镯质地硬脆,一旦碎裂就不易查找了。”
赵泉道“此事简单。”
只见镇南侯拿出一块质地细腻坚韧的帕子铺在药箱上,放上手镯,又在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中拿出一个瓶子,在玉镯上倒了一些黄色粉末。过了一阵,擦去粉末,掏出一根银针轻轻地在手镯上钻孔。不一会功夫,细软的银针居然在坚硬的玉镯上钻出一个小眼,玉镯里果然有水流了出来。
赵泉将手帕拿在眼前仔细查看,半响后终于发现手帕上有个沾上了粉末而现形的透明之物,小的几不可辨。赵泉兴奋道“这便是母蛊。以前虽未见过,但听那位异人说起,母蛊色透明,细小难辨,就算摆在常人面前也发现不了。有了母蛊,我便可以消去蛊毒了。”
眠棠这才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叫人将还在哭闹不休的廉楚氏带上马车,暂时送到城中王府里看起来,她的随行人员也一律带回去,免得走漏了风声。
别院中,崔行舟和崔芙李光才坐在太妃身旁,崔芙握着太妃的手一直流泪不止。
崔行舟一边照看太妃,一边盼着眠棠回来。等眠棠进屋,将发现母蛊的事说出,崔芙也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对廉楚氏的恶感也达到顶峰。
因为母蛊在身,赵泉并未进入别院,而是由崔行舟安排到距别院不远的一处屋舍,连夜用母蛊调配解药,半夜时分终于调制出来,连忙送来给太妃服下。
等天明之时,子蛊被解药消融,太妃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自己不过长睡了一觉,怎么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尽在身边了
尤其是眠棠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娃娃,白胖可爱,鼓着小脸,咬着糕饼吃呢。
太妃看见自己的亲亲大孙子、只心中欢喜得不行,萎靡的精神也振奋了许多。
赵泉细细查看了太妃的身子,除了因为长期昏迷,身体有些羸弱外便无什么大碍了,下面的侍女婆子尽心,日日给太妃按摩身子,肌肉萎靡得也不算厉害,好好调养一番,便可根除余毒了。
而太妃则是不住口地催促眠棠将小熠儿抱过来给她看。
崔行舟见母亲确实好转后,转身骑马回了眞州王府,去了关押廉楚氏的院子。
廉楚氏刚被关起来时,还不住口的叫骂,但是被关了一晚,王爷王妃对她不闻不问,莫说饭菜连水都未喝上一口,心中也是有些惊慌,不知发生何事,嘴上因为干渴上火,起了一圈的燎泡。
见崔行舟进来,她顾不得摆长辈的架势,连忙上前握着崔行舟的手道“王爷,您总算来了,也不知你那王妃犯了什么邪,大白天的,就让侍女把我拉到路旁的林子里,把我衣服首饰都尽扒了,还关在这里。我那可怜的姐姐醒来后知道她妹妹被如此对待,说不得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听到她又拿太妃说事,崔行舟心头怒火更炽,一把甩开廉楚氏,冷声道“本王已经查明,太妃并非染了风寒,而是有人蓄意加害。你那玉镯便是加害太妃的工具,里面可是藏着做引子的母蛊呢给本王老实交代,蛊毒何人给你的,你又是如何下毒的。如若说不清楚,你便是谋害太妃的主谋,本王必将你一家人都斩除干净。”
崔行舟身为军营主帅本就气势威严,加之心中杀气腾腾,这一番话说得是声色俱厉。
廉楚氏心中惊惧,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来的毒又怎么会加害我的亲姐姐呢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她一脸的震惊,哭得也声嘶力竭,并不像做戏,好像真的不知情。
一直立在屋外等着的眠棠这时倒是走了进来,看着哭得凄惨的廉楚氏问“你说你不知情,那你倒是说说,你手上的玉镯子是何人给的”
廉楚氏抹着眼泪道“那镯子乃是我家侄儿前些日子求我办事,特意孝敬给我的,听他说这玉镯乃是在乐山大佛下,请了高僧开光的,不可轻易易主,戴了也不要摘,如此戴满一年,才可承接佛光,对身子大有裨益我原也不信,可是看那玉镯子当真是水种的好物,便也戴着了谁知谁知我是当真被奸人害了”
说实在的,那蛊培养不易,就算在土司苗寨里,也不是寻常人能得到的。
廉楚氏虽然心眼多,爱占便宜,可她若下毒还可信,但还真没本事弄到这等刁钻的毒物。
崔行舟看从哭天抹泪的姨妈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派人去抓捕她说的那个献礼的侄儿,如此顺腾摸瓜,总得抓住幕后的黑手才好。
可谁知不一会派出的人便回来了,说那个侄儿昨日去花柳巷子里包粉头,结果跟人争风吃醋,跟另一位酒客打了起来,混乱之中,他的胸口被刺了一刀,当场就流血过多而死,那凶手也跑得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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