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秦家的客厅中。
沙发是由一个两人位一个三人位拼成的,秦软软正襟危坐在双人位上,秦志明、秦妈妈和霍亦思三个人挤在三人位,一个看着四五岁大,粉妆玉砌的小男孩则靠在秦妈妈腿上,怯生生地看着秦软软。
没人开口,淡淡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就在几分钟之前,那道被霍亦思甩上的门,又被秦妈妈打开了。秦家就是个简单的三室两厅,面积不大,霍亦思和秦软软在门口的动静,屋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秦妈妈打开门的时候,秦软软还朝着她笑了一下,心说这回可以把我给请进去了吧,谁知道她满脸震惊,也学霍亦思的样子,把门给关上了!
秦软软:……可以的,一早上就吃了两次闭门羹。
她站在门口,听到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东西碰撞的砰砰声,又过了几分钟,门重新被打开。
一家四口,全都围在门边,让秦软软认了个全。她眼尖地发现,秦妈妈换了一身很正式的衣服,头发也扎起来了。
此刻她坐在沙发一边,看秦妈妈先是给秦志明使眼色,他脸色微有抗拒后,就用手肘狠狠地怼了他一下。
秦志明和妻子身材都微胖,不显老,特别有亲和力。从这两个人的脸部轮廓上,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他不好意思地清咳了一声,询问秦软软:“你把东西都搬过来了?”
秦软软乖巧地回答:“是的。”
坐在秦志明旁边的霍亦思,闻言冷哼了一声,看向秦软软的目光中,充斥着敌意。
在这一方客厅小天地中,秦软软明显感觉到了她才是那个外人。秦家的人宁可四个挤在三人沙发上,也不愿意到她这边来坐。
听说她要搬过来,更是错愕大于惊喜,这让秦软软有点头疼。
她只看过书中的情节,对于书之外的事情,是不了解的。原著中,秦软软作闹了好一阵子,才被扭送到了秦家来。
自己现在为了不在原生家庭露馅,匆匆而来,结果人家并不欢迎自己。回不去霍家,还留不成秦家,想到这,她鼻子就酸酸的。
秦妈妈察觉到霍亦思的敌意,轻拍了下她的胳膊,虽然是责备,动作中却充满了旁人插不进去的亲昵。
霍亦思板着一张脸,对于秦妈妈的警告视若罔闻,冷冰冰地看着秦软软:“我家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回霍家去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秦软软也不好意思真的留在这给他们添麻烦,就小声说:“那我这就把东西搬走……”她性子软且敏感,虽然尽力了,但声音中还是泄露出了一丝颤抖。
秦妈妈沉默不下去了,拽了霍亦思一把,尽量温和地安慰着软软:“不用,本来我和你……和霍先生他们说好,也是要让你们换回来的。”
“妈!”霍亦思猛地站起来,受伤地看着秦妈妈,“谁爱换谁换,我不换!”
“亦思你给我坐下!”秦妈妈去扯她,可惜被她给躲开了。
霍亦思愤怒地看着秦软软,红唇勾成一个嘲讽的弧度:“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当,来我家干嘛?”
秦软软委屈巴巴地瞅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秦妈妈见霍亦思越说越过分,给她弟弟秦团团都要吓哭了,连忙抓着她的书包,塞进她怀中:“你不是还得坐车去学校吗!赶紧的,一会儿上学迟到了!”
霍亦思被她推到门口的时候还在挣扎,严肃地强调着她:“你们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我的房间,要是晚上我回来,看到里面多了什么人、东西,我就全部丢出去,说到做到!”
秦妈妈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房门我给你锁好,快走吧!”
关好门以后,秦妈妈刚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秦软软,头又大了。
知道两家的女儿从小抱错了后,她和秦志明偷偷去临海中学外,看过软软。当时她就觉得,这小闺女真会长,把自己和她爸爸的优点都给融合了。亦思那孩子是越长越惊艳,软软则是冰雪可爱。
她坐在沙发上,那么近的距离,秦妈妈看着她眨眼睛的时候,长睫毛和蝴蝶似的,扑闪扑闪,脸蛋也跟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漂亮。
因为秦软软每次一放学就和霍南湛一起,坐上家里的豪车回家,秦家夫妇也没能真正地和她讲过话。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孩子身上那股子娇俏劲儿,跟个小孔雀似的,走路都带风。
而今,小孔雀委屈巴巴的,秦志明和秦妈妈能不心软吗?
她走过来对秦软软说:“你别生亦思的气,她就是一时还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秦软软乖乖地点头,虽然满肚子都是困惑。
读原著的时候,霍亦思虽然对原主的敌意很大,但那是因为原主处处和她作对啊。现在看她的意思,是介意自己住进秦家?
秦家父母都是心地善良,性情敦厚的人,霍亦思被他们养育了十六年,不愿意和他们分开也是能理解的。
唉,这可怎么办哦?
秦妈妈简直要被她点头的样子给萌化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贝呀?
她语气放得更轻柔:“搬家的事你别急,你先回学校去上课,我去和霍先生他们通个气。不管怎样安排,晚上我和你……秦叔叔都亲自去找你说,好不好?”
秦软软眼睛一亮,开心地又点点头,站起来礼貌地说:“叔叔、阿姨,那我就去上学啦。”
“去吧去吧。”秦妈妈和秦志明一起,笑眯眯地给她送到门口,看着她蹬蹬下楼后,才关上门小声说,“软软的性格可真好。”
“对,长得也好看,不像咱家亦思,太倔了。”
“唉,是得好好做做亦思的思想工作,亲生父母肯定盼着她回去呢。”
说了一会儿后,秦妈妈才反应过来:“哎呀!软软第一次来咱家这边吧?她知道怎么去学校吗?”
秦志明一拍脑门:“司机呢?”
“早走了啊!”
“你有软软电话吗?”
“没有……”
“快,下楼,说不定还能撵上!”
……
就在这对夫妻因为粗心大意而自责的时候,秦软软已经找到了公交车站,看好了站牌。
等他们两个追出小区的时候,她已经坐上通往学校的公交车了。
……毕竟我又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坐公交车还是会的,自豪脸。
这边和学校有段距离,早高峰很多人,秦软软在车里被人挤来挤去,还得支棱着耳朵听着报站。
司机把车开得有点着急,她就感觉车子一直在以“S行走位”抢道,时不时就来一脚急刹车,她这幸好是早上没吃,不然早饭都得被晃悠出去。
之后几站,陆续下了几波人,身边稍微空出来了一点,她就想伸手去抓头顶上的挂环。
本来她一米六的个子,踮着脚才能勉强够着,就在她专心致志努力的时候,司机又来了一脚急刹车!她不仅没抓住,身体还猛地往前冲去。
就在她马上要撞到前面乘客的身上时,她感觉身后的书包上出现了一道相反的力,给她又扯了回去。
“哎,哎哎!”她的身体彻底保持不住平衡,手胡乱地抓住什么东西,她就没撒开。
总算是站稳后,她拍了拍心口,心想坐一次公交车怎么跟打仗似的。
因为没忘记刚刚给她往后扯的力气,她就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撞进了韩则那双黑漆漆的凤眼中。
这人就在她后面一排坐着,刚刚车上人太多,她光顾着不被司机甩出去了,都没注意还有个同学在!再看,她还抓着他的手!赶紧撒开。
她这边小脑瓜转得飞快的同时,韩则心情也有些复杂。从她挤上公交车的时候,他就看到她了。
见她没发现自己,他就懒得和她打招呼。她在人群里骨碌来骨碌去,韩则看得还挺饶有兴致的。
如果不是她差点摔倒,韩则是不会伸手去拉她的。此刻他有点犯愁,暴露了他也在车上,这位大小姐估计会质问他,怎么不和她打招呼吧?然后再让自己给她让个座?
他面带笑容,斟酌着说辞,却见秦软软一边费劲儿地巴着他前面乘客的座椅靠背,一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说:“韩同学!刚刚是你拽了我一把吧?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就摔倒啦!”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韩某人:“……不用谢,都是同学,应该做的。”
秦软软根本就没注意他笑得跟大尾巴狼似的,刚刚在秦家积累下来的不开心一扫而光,兴奋地接话:“你也坐这辆公交车呀,可太巧啦!”
“……是啊。”接下来肯定要让自己给她让座了吧?
结果,车子过了一站又一站,眼看着都要到学校里,她宁可气喘吁吁的地站着,也没和他开口。
韩则心中破天荒地浮现起了那么一丝羞耻,决定站起来,让她坐一会儿。
谁知道,前面刚好起来了一个乘客,秦软软刺溜一下,小屁股就黏在那个空出来的座位上了。
得到了座位,她笑得眯起了眼睛,嘟嘟囔囔:“还能坐一下下。”说着,她还下意识地揉了揉腿,明显是站累了。
韩则无奈,她就一丁点都没想过和自己开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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