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雪回神君一改先前疲倦虚弱的模样, 眉眼泛开浅浅笑意,施施然直起身子。
钟应收了灭却枪, 转身离开时,斜睨了雪回神君一眼,微笑唇轻启,用唯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说的话, 我不信。”
雪回神君莞尔“便是事实, 也不信”
钟应嗤笑一声, 翻了个白眼“便是你眼睛看见了, 耳朵听见了,那也不一定是事实,因为你不是莲中君,根本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更何况”钟应转身,步履轻盈, 无畏无惧,“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君不意,只是我认识的那个。”
走到近前, 君不意握住了钟应的手腕。
钟应原本有些嚣张的神色, 一对上那双清冷的凤眸时,瞬间有些萎了。
心上人好像有些生气他该怎么哄
“我”钟应才开口,就被君不意拉至身边。
曲行止比两人矮一个头, 却站在了两人面前, 黑眸空寂, 什么都看不到,却如镜面一般,映出银发神君的容貌来。
他有些意外神君会这样轻易放过钟应,却并不打算追究,食指往虚空一点,说了一句“我送你们两个离开剑塔”后,抬步向着雪回神君走去。
纤细食指点过之处,虚空泛起圈圈涟漪,逐渐形成一条足够成人通过的空间裂缝。
君不意牵着钟应踏入空间裂缝,雪白的衣袍彻底隐没其中后,通道合拢成一条缝隙。
空旷的大殿中,便只剩下银发神君和玄衣少年。
随着清浅的脚步声,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谁都没说话,安静到落针可闻。仿佛多少前的山间小路上,带着雀跃心绪,向着师尊奔去的少年。
然而,曲行止脸上却并无丝毫笑意,眉心原本闭合的天眼缓缓睁开,天眼完全开启的那一刻,他的肤色仿佛更透明了些。
“小喵儿。”雪回神君打破了沉寂,声音如江南清绝的小诗,“你拦不住我的。”
“能拦几时是几时。”
曲行止如此回答“直到我消失为止。”
声音沙哑刺耳,有那么一瞬间,雪回神君却以为他要哭。
从通道中踏出,钟应踩在了地板上,一抬头,钟应看到了墙壁上一幅幅用朱砂和铜绿绘制的壁画。
这是他们落入剑塔后,最初之地。
经历镜中世界五千年前的过往,钟应如今在看墙壁上的壁画,发觉他能够看懂了。
壁画中,万仙朝拜的宗门是指龙首山脉太一宗,龙首峰上住着万仙之师雪回神君。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是从无尽深渊爬出来的邪物,饿浮遍野的人间指的则是诛邪之战。
至于最后一幅图
钟应目光落在了被血水浸泡的九州图上,那是八方孽火点燃时,九州魔界的情况。
“你以前认识神君”君不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钟应扭过头,对上了一双丹青水墨似得眸子,赶紧摇了摇头“不认识”
他前世就见过神君的尸骸,根本没见过神君“活着”的时候。
至于雪回神君说,他花了百年为钟应修补魂魄一事,钟应根本没记忆
“那你”君不意声音滞住,眸光中透出些许询问之色。
“我就问他一些事而已。”
君不意未语。
钟应瞥了他一眼,垂着头回答“暂时不能告诉你。”
“”君不意睫毛颤了颤,遮住了眸底的神色,“那便不说。”
他相信钟应,只是怕钟应出事罢了,如果钟应不愿意说,那便不说,只要钟应没事就好。
他等钟应说的那天。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冷凝的气氛渐渐消散时,殿门猛的敞开,像是有人在外头用力推了一把似得。
明媚的光线铺展在昏沉的剑塔中,含着草木清香的空气驱散了剑塔中的沉闷之气。
有人手臂撑着门框,背着天光,声音欢悦“可算找到你们了”
钟应眯了眯眼,待眼睛适应了光芒后,睁大了眸子,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
娃娃脸,道髻上插着洁净的鹤羽,腰间悬挂着酒葫芦,背着天青色仙剑正是剑主钟岳。
“爹爹。”
两个字还没全部从舌尖念出,钟应就被一把搂住。
钟应差点儿被钟岳一把提起“心肝儿子爹找你找了半个月了,可算找到你了”
钟应本想一把将人推开,因为这句话,手指停在了半空,将推的动作改为回拥。
即便钟应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也不由得想幸好一切重来
他还没有失去一切。
眼角余光暼到君不意,钟应分出一只手,小指偷偷勾住了君不意的一根手指头。
指腹下的皮肤细腻温暖,相触的手指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钟应在心底补充不止便宜爹爹和阿姐他们还在,自己还拐了一位大美人。
出了塔后,钟岳领着两个少年回了自己地盘,遗憾的表示,自己只把朝阳先生扎成漏斗,没来得及弄死就让他跑了,以后找到机会,会把朝阳先生弄死,为自己心肝儿子报仇的。
钟应撇了撇嘴,洛岭可不是那么好弄死的,不然也不会从五千年前活到现在,所以钟应表示他会亲自把人弄死,让便宜爹爹自己看着办。
父子俩歪了话题,就这点问题差点儿吵起来,被君不意清如冰雪的声音拉回了理智。
于是,钟应就把剑塔中遇到的一切,告诉钟岳,有被他遗漏的地方,君不意便会细心的出声补充。
当然,钟应略过了自己跟神君谈话的那一段,君不意体贴的没提。
钟岳神色渐渐凝重,吸了口冷气“你们居然遇到了道祖和镇魔剑塔的魔头”比起唤神君,钟岳更习惯喊魔头,“幸好道祖留下了一缕化身,不然你们两个小命难保。”
“爹,你没见过神君”
钟岳摇了摇头“你们落入剑塔后,我立刻开启剑塔去找你们,结果扑了个空,我从来没有在剑塔见过任何活人。”
思索了片刻,钟岳扶额“我师父立过规矩,不许我踏入剑塔深处,他老人家的话,我不敢忤逆,就从来没去过,结果你们两个干了我都没干过的事”
“这件事非同小可。”钟岳从躺椅上弹起来,“你们两个好好休息,我去找老院主商量商量。”
钟岳急匆匆离开后,钟应两个便回了摇光院。没多久,胖墩就领着秋时远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示自己好担心老大。
秋时远戳了戳他,提示他唇角的烤鸡油迹。
胖墩用衣袖一擦,继续装模作样。
钟应一脚胖墩踹开,歪着头去瞧君不意。
君九思眸底藏着深切的担忧,却一脸欠揍的说君不意可真没用,让霄后担心了。
“娘亲若不是被大事拖住了,这会儿估计亲自来玉馨书院要人了,她自己来不了就来不了,居然还不许我走,非要我等到你安全出来,才能离开,我才是娘亲的亲儿子,娘亲总是向着你”说到最后,君九思还真说出了几分火气。
那高涨的怒火终结在君不意轻柔的揉头中。
“你、你、你”君九思一边结巴,一边涨红了脸。
之后,钟应两个又到了学堂,跟同窗们打个招呼后,见到了阿宛院主。
大约是钟应两个在七院试炼上大出风头,给阿宛长脸了的原因,阿宛关切了两人一番,并表示他们落下的作业不用补。
末了,提醒两人,考试期要到了,两人要好好学习,希望能有所突破,才能对得起他们七院试炼第一的身份。
说这句话时,阿宛的目光落在了钟应身上。显然,她这句话是对钟应说的。
钟应这位万年王八榜垫底不由磨了磨牙。
五千年前的是非恩怨什么的瞬间忘在了脑后,未来的魔君再次感受到了考试的压力。
希望君不意的补课真有用,让他摆脱王八榜
忙碌了一一整天,钟应沐浴之后,抱着经书主动找君不意补课。
君不意比钟应先沐浴,坐在书桌前,正挽着袖子在磨墨。
书桌上放着千目镜,镜中正是眉目如画的霄后。
霄后关心儿子,千叮咛万嘱咐,君不意则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应答几句,暖黄灯火透过灯罩,半笼在君不意身上,低垂的睫毛上盈着流萤似得光亮。
墨水的淡雅香味飘过鼻尖,钟应摸了摸鼻子,挨着君不意坐下。
霄后瞧见钟应后,神色欣慰“我便不打搅你们两个了。”
言罢,非常干脆利落的关闭了千目镜。
正打算跟霄后问好的钟应“”
钟应忍不住嘀咕“你母后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不然的话,怎么见到他就挂千目镜
君不意沉吟“也许是对你太满意了。”
钟应呆了呆,决定不去管这个问题,拉着君不意求补课。
一向来颇为积极的君不意却不为所动,淡淡道“太傅布置的功课我还没完成。”
钟应“”
信他个鬼
“君不意。”钟应放下经书,手臂撑着书桌,撑起了自己半边身体,歪到君不意面前说,“小妖精,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
钟应倾身,身上携带着沐浴过后的氤氲水汽,挑起君不意的下颌,轻轻啃了啃那薄薄的下唇。
唇瓣温润,每一次轻尝都觉得迷醉。
钟应和君不意亲过那么多次,早就不是最初那个,只知道唇贴着唇、面红耳赤的少年了。
手臂穿过君不意颈项,钟应正打算搂过君不意,加深接触时,君不意先是挪开砚台,随后手轻轻落在了他肩膀上,重重一推。
钟应整个人歪在书桌上,眨着眼睛,有些意外时,君不意覆盖而来,先一步加深碰触。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钟应晚了一步,成了遭殃那个,在暧昧的接触中,被亲的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摸了摸唇瓣,钟应不甘心输了,将经书推到君不意面前,绷着一张脸说“刚刚那是你补课的报酬,所以我让着你,懂吗”
君不意微愣,微微弯了弯唇。
大约是被神君的话影响,挑起了往事的记忆,钟应当晚做了个梦,梦到了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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