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善想让孟瑶上金陵台,和姑苏蓝氏拉近关系。
即便这样做有些失颜面,毕竟把一个“儿子”嫁出去,有些不好。
可是只不过是将一个“私生子”送出去而已,颜面,谁敢说三道四不成?
孟瑶想借此上金陵台。
他要把金光善的尸体带到他娘的坟茔,和他娘亲合葬。
这是他许下的誓言。
认祖归宗的承诺已经兑现了,他要回去烧纸上香,告诉一声他娘亲。
孟瑶一路上走得并不慢,但是也不快。
天黑了就住店,没有店便在荒郊野外露宿一番。
天亮了就赶路,遇着雨就撑伞。
反正,就是不御剑。
他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比在空中御剑飞行的感觉要好。他喜欢这样。
半个月过去,他走在青石巷子里,他远远的就看到自己家门前面那两棵丹桂树,花已经快落光了,但是依旧很香。
他扣了扣黄大娘家的大门。
没多久黄大娘就过来开了门,看着一身素衣的孟瑶,她有些惊喜。“诶呀,回来了啊,阿瑶!”
孟瑶点点头,将手上买的一些小礼物塞在黄大娘的手上:“刚到。大娘身体好吗?”
“好、好着咧。来来来,进来坐进来坐。我给你去拿钥匙啊。”
孟瑶并不推辞。跟着黄大娘进去。
黄大娘家有个后院子,养着鸡鸭鹅,现下正是肥嫩的时候。
黄大娘给孟瑶倒了一大碗自家炒的茶水,利落的去给孟瑶拿了钥匙。对孟瑶道:“我隔两三天便去你家打扫的,现在还干净得很了。我去给你捉只鸡你带回去吃?还是今天晚上在我家吃饭啊?”
孟瑶拿出来一个钱袋子塞在黄大娘手里,“谢谢大娘,我带回去好了。劳烦辛苦你这些年了。”
黄大娘连连摆手说不辛苦,转身又去给孟瑶抓鸡去了。
孟瑶提着两只鸡回去。
手上还拿着一串钥匙。
他走到丹桂树下面,抬头看看桂花,桂花已经枯黄枯黄的,一场雨下来就要落干净。只是味道还是很好闻!他喜欢这两棵桂花树,让他有家的温馨感。
孟瑶打开门进去,到厨房,没什么柴了。他也不记得自己家的柴走之前是有还是没有。他拿起空桶子到井边掀开盖子,提了水上来。随后便打开门,往前面走了几户人家,敲了敲门。
这是并不怎么来往的刘家。
刘老汉打开门看着孟瑶,哟,好久不见,给个笑脸:“啥时候回来的啊孟瑶?”
“刘叔。刚回来,家里有柴吗?我要一担。”
刘老汉靠春夏秋卖柴为生。
冬天卖炭为生。
“有有有,我给你送过去。”生意上了门,很开心。刘老汉抽着烟转身就去给孟瑶挑柴。
一担柴给孟瑶送到了厨房里。
孟瑶给了二十个铜板送了他出门。回到厨房生火煮了水,将鸡都拔了毛弄干净。
他将两只鸡都放在锅里煮出来,一只鸡放在碗里,等一下要送到坟地上去。另一只鸡他直接白切了,调了点辣椒酱蘸着吃。
找到了纸钱、黄香、蜡烛,提着鸡和酒,孟瑶往山上去。
天色越发沉了下来。
要是凡人,在这样的山路上走着怕是会恐惧,尤其山上还埋了很多死人。
但是孟瑶不是凡人,他是个修仙的,他剑下的亡魂多的是。
他不惧。
缓步轻袍的走上山去,来到他娘亲的坟茔。
跪下来烧了纸钱,上香、点蜡。供鸡、供酒。
这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寥寥空旷的风声,吹进山林里像是山鬼的呜咽。孟瑶沉默了很久很久,每一次来面对他娘亲,他总能回想起一些高兴和不高兴的过往,难堪和不难堪的经历。老人常说往事种种都会随时间消散,但是孟瑶觉得自己记性太好,亦或内心太过执着,他放不下。
他沉默的看着坟茔,忽然慢慢的说了句话:“娘亲,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了。”
随后,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像他不能理解娘亲为什么要死等一个浪荡子。
就像他不能让他娘亲也理解他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男人。
干巴巴的,但是不勉强的来一句——
“他很好。”
说完这句话后孟瑶仿佛放下了心结一般,他道:“娘亲,我认祖归宗了,你高兴吗?你肯定高兴吧?”
语气虽然欢悦,但是孟瑶面上带着死沉的悲哀!
“娘亲,我很快就带父亲过来和您合葬,那样您就不寂寞了。”
他将酒撒进黄土里。
然后给坟茔上拔掉杂草。
又累了新土上去。
手上是泥,身上是泥。
孟瑶却不在乎。
他在山上站了很久,看了他娘亲的坟茔很久。天快破晓的时候,他转身时候抬头看了看天空,瞥见一线天光,然后毫不眷恋的下了山去。
蓝涣是在“迫不得已”之下才接任的云深不知处宗主之位,若是他父亲未死,便也不是现在这番光景。
他回到云深不知处,亭台楼阁都被付之一炬。不过到底是山林,哪怕是被火烧成了废墟,这伐温一战下来,也又有生机迸发出来。
先是安排人将云深不知处烧毁的地方清理出来,这忙忙碌碌清理一回,便是过了冬日。
初春又是好建房屋亭台的时候,便请了泥瓦工匠上来。
蓝湛帮着收徒教弟子。
毕竟这伐温一战,死伤惨重。
一个仙门的传承方是最重要的,不可断了。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琐碎的过去。
每隔一两个月便会收到孟瑶用一只白色仙鹤送来的信。
第一封信
阿涣,展信佳。
我已回故居,你在时庭院里绿梅正好,我回时桂花荼蘼。
祭拜娘亲时,我与她说找到了执手之人。
信封里有桂花,虽不好看,却有余香。
念你、平安。
第二封信
卿卿,甚念。
我徒步走过白雪苍茫之地,凿开冰湖钓了条大白鲢鱼。滋味十分不错,想与你一起品尝,你却不在。
路过聚梅峰的时候,山上全是梅花树,黄的白的粉的绿的,冰清玉洁开得仙境一样,白鹤起舞许久,不愿下山。
摘了各色梅花炒了一罐,送与你泡茶。
炒茶手艺不佳,勿怪。
阿涣,我想你。
第三封信
已回兰陵,勿念。
这第三封信真的很短。
白鹤在玉兰花树下的水潭里临影自照。
蓝涣提笔回信。
之后不久,他便听闻了孟瑶的消息,在金陵台闹得沸沸扬扬,玄门百家都知道了。
蓝涣自然也不例外。
说是孟瑶在金陵台深得金家修士各方势力看重,隐隐有超过金子轩的架势。在兰陵很是吃得开!
加上为人做事和善有条理有能力,待人接物比之金子轩要会收买人心的多。
于是这金子轩继承人的位置有些摇摇欲坠。
那金光善便想了个法子来制衡孟瑶,又接了个私生子回来,听说叫什么莫玄羽的,对其颇为宠爱。
想要这莫玄羽同孟瑶打擂台,然后让儿子金子轩坐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金陵台热闹十足。
说实话孟瑶并不喜欢天天笑脸迎人,人情世故的周全往往最累人心了。他更喜欢一个人待一会儿,听听风声,看看流水,折几根杨柳织顶粗陋的帽子晒晒太阳。
但是现下并不成,他现在是金家的一条看门狗,里里外外统筹些杂务,大小事件不重要又重要,宛如鸡肋,却不得不把自己消磨在里面。此间种种,和上辈子没什么不一样。
人人都道他孟瑶现在好大的风光!
可当真风光还是不风光,除了他本人,还有几个看得清楚?
孟瑶处理完琐事之后,站在廊桥上,已经是入了夜了,又大又圆的月亮散发着皎洁的光芒。
廊桥下是一汪碧水。
孟瑶抬头看月亮,不知道蓝涣窗外的月亮是不是也这么圆。
发了一会儿呆,却看到廊桥前面走来一个人。
走得近了,发现是赵铭桉。
赵铭桉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眼神里带着些嘲笑和奚落。
他看着浑身都是落寞的孟瑶,讥笑着道:“孟大龟(公)当初在荟萃楼里做管事反而做的开怀,如今在兰陵金氏做大管事却做的不开心啊?”
这声音有些刺耳。
孟瑶看着他,面无表情。
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有些刺激了赵铭桉,赵铭桉看着孟瑶,忽然笑了起来,他走过去拍了拍孟瑶的肩膀:“还是多谢你教我怎么讨好金宗主我才能成为呼风唤雨的莫公子。”
“我早就想说了,这种富贵日子我以前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孟瑶,你曾经答应过我要我坐上仙督之位的。你说话要是不算话……”
“我说话要是不算话,你能怎么样了?”孟瑶看着赵铭桉,觉得很不可思议。当初不过想吃饱穿暖想天天有美味品尝的一个人,如今在富贵窝里呆了多久?就被腐蚀得面目全非了。
“……如果我把你要我给金光善下药、给金光善找女人的事情抖出去……”
“呵,看来你还真的想当仙督啊。拿这种事来威胁我?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想干什么啊?”
赵铭桉脸色变幻了好几下,才沉了心神下来。
“孟瑶,说过的话要算话,等我成了仙督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也保证会保守秘密!现在你和我明面上相争,其实背地里却是结盟,等我们把金子轩拉下马,再宰了那个目中无人的金子勋,届时我当仙督,你要什么我绝无二话。”
孟瑶笑了笑:“你知道贪字怎么写吗?”
大字不识的赵铭桉:“不知道。”随即脑袋又转过弯来,发觉孟瑶此意非彼意而是在嘲讽自己,顿时怒了。
“孟瑶你!”
孟瑶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开个玩笑。照我说的做,会让你坐上仙督之位的。届时仙门百家唯你是从,天上地下唯你独尊。”
赵铭桉立刻飘飘然憧憬起来。
孟瑶挥挥衣袖往住处去。
心中想着,赵铭桉不仅不知道贪字怎么写,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孟瑶说过的话当然是要作数的,说让他当仙督,自然就要让他当仙督。
第二天那赵铭桉按着孟瑶说的给金光善再一次贡了美女上去,这美人和往常那些个妖艳货色完全不一样,冰清玉洁如高岭之花。让金光善格外欢喜了好几日。
等这个“冰清玉洁”的货色玩腻了,赵铭桉又寻了新鲜的上去。这一次足足有七八个。
各个姿色不凡艳丽无双。
荒唐了四五日!
这一天金子轩找到了孟瑶,直言来意:“子善,我劝了父亲却被打发了出来,再这样下去实在不成体统,不如你去规劝规劝。”
孟瑶面上忧虑,随即点头:“应该的。”
孟瑶心里虽然巴不得金光善日日笙歌早登极乐,但是金子轩既然都找上门来了,他自然就不能置身事外。
于是在金子轩被打发出来后他进去劝,无外乎一些父亲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可酒后被美色所迷,又加上赵铭桉日日给金光善奉茶往茶里加料,金光善觉得自己龙精虎猛,日日荒唐也不放在眼里。
眼见着孟瑶絮絮叨叨,随手就砸了个杯子过去,孟瑶当下也不躲,登时被茶水浇了满头满脸,头破血流!他躬身出去。
对金子轩表示他尽力了。
此一来,孟瑶当下被金光善砸出血的事情瞬间就传扬了出去,添油加醋以讹传讹更是不得了。
蓝涣听到传言之后心中忧虑孟瑶,但是写去的信收到的回信都是短短一两句话。
说是安好不必挂怀。
说是尚好不必牵念。
蓝涣甚是无奈。
云深不知处还没有重建完毕,突然更大的一个的消息仿佛如平地惊雷一般响了起来。
金光善,死了!
都是那莫玄羽成日里搜罗美人,导致金光善死得十分不堪。
那一日原本天气晴好,适合游玩。
赵铭桉让人在金陵台的一处湖面上用剔透的琉璃搭了个楼榭,透过那剔透琉璃可以看到湖水里游曳的锦鲤。
楼榭用轻软的薄纱遮着,重重叠叠。
宛如仙境。
赵铭桉安排了美人在此等候金光善。
金光善应邀前来,见之喜悦,让赵铭桉和他一起去“看歌舞”。
金子轩从孟瑶那里得来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自从金光善接了那赵铭桉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金子轩以前尚且还能忍一忍,毕竟他父亲的确喜欢花天酒地,可如今竟然什么都不管不顾,整日就只想着那种事情,且现在到了白日宣(淫)的地步。金子轩怒气冲冲的闯进去要规劝金光善。
里面当真不堪入目。
可就在金子轩闯进去的那一时间,金光善下面的女人突然惊恐尖叫:“死、死、死人啦死人啦!!!”
金子轩眼睁睁看着金光善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瞬间翻起白眼,再不两秒,就已经彻底不动了。
赵铭桉尚且沉迷温柔乡里,听到有人喊叫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看到金子轩血红着一双眼睛,拔剑刺进他胸口,心脏处爆出一团血花。
赵铭桉什么都想不明白,什么都来不及想明白,就被金子轩了结了。
纵然金光善死得再不堪,那也是金家宗主,葬礼总是体面的。
前来吊唁的家族众多。
蓝涣自然也来了。
再见到孟瑶的那一刻,蓝涣有些晃神。
孟瑶穿着金星雪浪袍,外面却罩着麻衣白布,披麻戴孝着。他引着起来吊唁的客人,往祠堂里去上香。
两人见礼。
因为人多口杂,所以二人并未说其他的话。
蓝涣:“节哀。”
孟瑶颔首,引他进去。
金光善死后,玄门百家为了他的体面,尊了他为仙督。
好歹是四大世家之一,伐温一战后又成了四大世家之首。
不过是个死后尊称罢了。
蓝涣看着牌位上的仙督二字,神色不变,内心却觉得世事无常。
金子轩现下实在悲痛。
他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早劝他父亲。
如今为时已晚。
整个金家现下全靠孟瑶打理。
众人心思各异,总觉得这金家日后怕是要落在孟瑶手上了。
孟瑶忙碌到了深夜,眼睛布满血丝。身上带着浓浓的疲惫回到房间的时候,刚想休息,房门却被敲响了。
打开门,蓝涣站在门前。
孟瑶突然觉得就不那么辛苦了。
“阿涣,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云深不知处的作息可不是这样的。
孟瑶让出路来,蓝涣进了房间后带上了房门,他做了一个孟瑶觉得不可思议的动作,他把孟瑶拥抱在怀里。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孟瑶一时间埋在蓝涣怀抱里,说不出话来。嘴角翘起来道:“虽然不在云深不知处,可是君子不论何时何地都能约束自身,泽芜君,你这是违禁了呀。”
“随心所欲不逾矩。”
孟瑶:“……”
孟瑶坐下来后给蓝涣倒了一杯水,蓝涣并不喝水,虽然两人对坐,但是蓝涣却拉住了孟瑶的手。
孟瑶觉得有些羞了。彼此掌心温软,指尖却带着薄茧。
“此事之后可有打算?”
蓝涣心中颇为纠结,一则不知道孟瑶对金家有什么想法,就算有想法那也是应该的,二则……他想让孟瑶与他回云深不知处。
孟瑶如实说道:“先回去给娘亲上坟,随后便来云深不知处。”
蓝涣心中喜悦,扬起笑容:“阿瑶,我很开心。”
孟瑶挨过去,烛光之下人影成双。他低声道:“我亦是欢喜。”
金子轩没想到办完丧事之后,孟瑶竟然向他辞行。
这些时日,他手底下的人几乎人人都在与他说小心孟瑶要谋夺宗主的位子。
金子轩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去哪里?”
孟瑶笑了笑,说道:“去云深不知处。”
金子轩更说不出话来。
“金家难道不好吗?”
孟瑶不知该怎么说,只是道:“极好。我娘亲让我认祖归宗我便来了,也在金家‘享受’了一段时间,确实富贵,不过也确实劳心。我想我还是更喜欢游山玩水不受拘束。”
金子轩听后,也只能道:“有时间便常回来看看。”
“好。”
这就是客套话了。
孟瑶一路返家,这一次是打算将屋子给黄大娘了。
他收拾了锄头铲子,正打算上山,结果门被敲响了。
原本已经回云深不知处的蓝涣此刻收剑回鞘,显然是御剑飞行赶过来的。他看着孟瑶,只笑道:“我心想从未祭拜过你娘亲,便过来了。”
“而且此去云深不知处,你一个人,我总觉得太孤单,想和你一起,阿瑶,我想陪着你。”
孟瑶看着蓝涣,眼眶有些红。
他有些勉强又随即有些释然,道:“好。一起去。”
蓝涣帮他提了篮子,两人一起往山上去。
到孟瑶娘亲坟前的时候,蓝涣和孟瑶一起跪了下来。孟瑶看着蓝涣取出来一个红色的盒子,里面放着两卷红纸。
蓝涣展开纸来,里面什么都没写。
可是他又从纳物袋里取了笔墨。
孟瑶问他:“这是做什么?”
蓝涣道:“自然是与你结亲。”
孟瑶一时间恍惚了。
只见蓝涣提笔写道: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携,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咏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结婚人:蓝涣
蓝涣递笔与孟瑶。
孟瑶在“蓝涣”二字左侧,写上“孟瑶”二字。
“如此便成了吗?”
“如此还需再写一份,烧之告之天地先祖。”
另一份由孟瑶来写。
写完后烧成了灰烬。
蓝涣将婚书放进盒子里之后收了起来。
孟瑶恍恍惚惚,“如此,可算你的妻子了?”
蓝涣笑得春风拂面,“若是你不介意此处没有红绸铺地张灯结彩,我们还应该拜堂。”
孟瑶又恍恍惚惚随着蓝涣三拜。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是这样。
他以为无名无分甚至受人诟病也罢,只要能在蓝涣身边,便什么都好。他可以装聋作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在意。
结果蓝涣给了他这样的惊喜。
他认真与他结亲,认真与他拜堂。
蓝涣拉着傻乎乎的孟瑶,亲吻他的额头,拥抱他。
“我的好阿瑶。”
孟瑶长长呼出一口气,蓝涣蹲下来烧纸钱,可是这个时候他看到孟瑶扛着锄头开始掘坟。
蓝涣都蒙住了。
“阿瑶!你这是做什么?”
“合葬。”
蓝涣张张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孟瑶。
“你说什么?”
孟瑶面带苦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随即又释然了。幸福了一分钟也是一分钟了,老天足够厚待他了。
“原本处理这件事之后我便来云深不知处的,但是没想到你过来找我。看来是天意,我也不瞒你。金光善的尸体我偷出来了烧成灰,如今要放到我娘棺材里和她合葬。”
蓝涣不敢置信!
他有些不明白。傻傻的看着孟瑶。
蓝涣盯着云淡风轻的孟瑶,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才多久?不过短短一年多一点而已,怎么就演出这么一场大戏来?
孟瑶继续挖坟。
“你当初不是问我那两年去了何地吗?”
“我去找了莫玄羽,他过得很不好。他娘亲不像我娘亲做皮肉生意有经济来源,他寄居人下苦不堪言。我给了他一笔钱送了他饭馆和院子,让他带着他娘别乡安置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不怎么波动。
“我从荟萃楼里买了个人,叫赵铭桉,我给他换了脸替了莫玄羽的身份,然后就上了战场。等我上金陵台的时候,果然金光善为了制衡我接了莫玄羽回来。他不知道这莫玄羽其实是赵铭桉,是我的人。”
蓝涣口干舌燥。
似乎怎么也不相信孟瑶会是这么心机深沉的人。
“赵铭桉其实比较无辜吧,我说了让他当仙督,他就答应和我合作了。我让他每天给金光善的茶里放点好东西,多找些美人献给他。果然金光善没多久就亏了身体死得不堪入目。”
“赵铭桉还以为自己能活着当上仙督了,可是金子轩杀了他。也正如我意,这一下所有的事情都埋进土里了,谁都不知道。我又控制幻相蛊给赵铭桉换了脸,让他成了金光善。这一下,我也算是成全了他的心愿,那金光善的墓碑上可是被玄门百家荣冠死后名誉,刻有仙督二字的。日后人人祭拜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要称呼他的。我把金光善的尸体偷出来烧成灰带了回来,不过不曾想你会过来找我。”
棺材已经挖了出来了。
打开后将骨灰盒放进去。
孟瑶这个时候轻声细语的温柔道:“娘亲,我把父亲给您带来了,您等了他一辈子,我终于让您见到他了。您放心,以后父亲就您一个人了。”
蓝涣眼中含泪。
孟瑶将坟重新埋好之后,和蓝涣跪在一起慢慢的烧了纸钱。
他看向蓝涣,心如死灰,面上却平平淡淡的,仿佛闲话家常:“阿涣,本来可以瞒你的,但是我想,我既然是这样的人便不该瞒你。你还欢喜我吗?还带我回云深不知处吗?”
“要是无法接受的话,我也不会怪你。”
蓝涣一句话都说出来。他看着孟瑶这个样子,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怎么有人这么傻了?
为什么要执着那种事情?
是因为过去太痛苦吗?
他伸手抱住孟瑶,长长的叹息一声:“阿瑶,以后有我护着你了。”
孟瑶僵着手脚,忽然就红了眼眶,泪流满面。他反手拥抱住蓝涣,嘶哑哽咽又带欣悦:“谢谢你呀阿涣。”
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缓缓的飘了下来,坟边的梅花树缓缓的抽了花苞,徐徐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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