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 大庭广众,列祖列宗看着小皇帝被摄政王强行抱走了。
楚昭游紧紧揪着摄政王的领子,非常没面子。
萧蘅被楚昭游抓得差点喘不过气, 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怕自己一说话楚昭游又找各种借口。
好不容易强硬一次,就要有始有终。
楚昭游挣扎了一会儿,好声好气地商量“朕真的不能留下来监工”
萧蘅不回答。
楚昭游想了一下,觉得萧蘅可能是对先帝意见比较大, 改口道“那朕不给先帝修, 朕给自己修个皇陵呢”
历史上,帝王即位之后便开始选址修建陵寝,把它当作一项重要任务完成。有些吹毛求疵的皇帝,发动百万徭役修好的皇陵,一处不满意就拆掉重建, 令楚昭游难以理解。
修那么豪华,等着被盗吗
萧蘅抱着楚昭游的手臂一紧, 寒着声道“想都别想。”
楚昭游是他的人,凭什么百年后要和先帝葬在一个皇陵,黄泉路上还膈应人。
就算自己活不长,楚昭游长命百岁,摄政王都非常自信他们能埋在一块。
“为什么”楚昭游不服, 摄政王不会是已经给他安排好去处了知道他肯定当不了一辈子皇帝, 皇陵也是白修
萧蘅“陛下忽然热衷待在皇陵,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除非有正当的理由,否则本王不可能同意。”
楚昭游揉了揉肚子,朕的理由是很正当,可惜不能告诉你。
楚昭游默默闭嘴,过了一会儿又道“朕请求换个姿势。”
马车只能停在山外的小河村,从皇陵到小河村有一段近千米的羊肠小道要走。
摄政王乐意抱着,楚昭游懒得下地,就是他不喜欢被抱着,不够大气。
“你想怎么样”萧蘅快要耐心告罄,楚昭游在他怀里跟一尾鱼似的,要不是自己臂力强,还没出皇陵楚昭游就要蹦出去了。
“背我。”
萧蘅把楚昭游放在地上,沉默着在他身前蹲下。
楚昭游理所当然地爬了上去,周围人差点惊掉下巴。
这可是阎罗般的摄政王啊
方才还不由分说地抢人,两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现在就你情我愿当起苦力了
“陛下背起来重了不少。”脸还尖着,重量是实打实地多了。
萧蘅一出口有些恍惚,他怎么就把楚昭游和以前比较了明明是第一次背人,却自然而然地觉得背上的人重了。
楚昭游气得鼓起了脸颊,摄政王到底说了几次朕胖了他真是同情摄政王以后的媳妇,丈夫没轻没重就算了,还要把“你胖了”挂在嘴边。
可恶。
以后摄政王妃找人诉苦,朕第一个支持她休夫
楚昭游阴阳怪气道“姨母在的时候伙食好,姨母不在朕估计又要瘦了。”
听懂了吗,你摄政王手底下讨生活很艰难。
萧蘅觉得楚昭游又在无中生有了,本王怎么亏待他了
“放心,以后有你胖的日子。”
楚昭游听了眉眼耷拉,“你才胖 。”
你才要怀孕胖二十斤
楚昭游伏在摄政王身上,他今天没有穿陆勃的那套白衣,属下带来了摄政王自己的衣服。
一水的黑色。
如果摄政王嘴上不气人,那还是有点像小黑的。
楚昭游回头望了一眼掩映在灰褐色枝桠中的皇陵,没有被合心蛊刺激黑化之前的摄政王,是不是就是小黑那样傻的忠臣
先帝聪明反被聪明误,看着这一切会不会后悔
不对,先帝也不是聪明,他的所有算计都来源于合心蛊罢了。
楚昭游身子金贵,马车不敢驶太快,怕陛下头昏眼花想吐。
回城的速度太慢,晚上一行人在镇上歇下,明日一早再进城。
楚昭游怕和摄政王住久了暴露怀孕的事,他总觉得摄政王会在他睡着时偷摸他的肚子。
朕自己都没敢认真摸,怕心理承受不来,但凭什么先便宜摄政王
楚昭游拎着大包袱站在车辕边,扬了扬包袱提议,“这儿离京不远,赵金说再一个半时辰就到了,不如连夜赶路。”
萧蘅站在下面,伸着手“下来。”
“哦。”
萧蘅接过包袱,抬脚往镇上最豪华的一间客栈走,对面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小客栈,一看价就便宜一半。
楚昭游“花什么冤枉钱,去对面住就行了,我又不是吃不了苦。”
萧蘅假装没听见,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也不知道是谁马车一快就叫头晕。
“一间上房。”
“两间。”楚昭游抢话,并且掏出自己从护龙卫那里赚来的辛苦钱,二两银子排在桌上,富贵。
萧蘅没收了楚昭游的钱,“别花冤枉钱,我晚上还要保护你。”
他安排好其他人的住处,提着包袱往楼上走。
楚昭游快步跟上,催促道“那你把钱还我。”
萧蘅唇角一勾,把楚昭游的银子收入囊中,他有些理解钱世成他媳妇了。
小东西口袋里没钱,就不会作妖要住两间房。
“你这银子当保护费。”
楚昭游踩楼梯的脚步一顿,气得想跳下去再开一间房。
不争馒头争口气,朕有钱。
萧蘅逗了一下,摸出一把做工精美的铜钥匙“给。”
楚昭游目标明确“朕要钱。”
不给钱晚上在你耳边唱戏。
萧蘅挑眉道“国库钥匙。”
“能当钱花吗朕喜欢现金。”楚昭游从善如流地收下钥匙,“朕拿钥匙有什么用,做皇帝公私分明,国库里的钱朕哪敢动。”
“随便花,空缺的本王定时补上,本王替你兜着,行了吧”萧蘅把磨叽的楚昭游拉进房间,“早点睡,不是喊了一下午的头晕吗”
楚昭游立即装模做样地揉着额头,“是有点晕,山风太凶了。”
其实摄政王备的马车减震效果极佳,他是战略性头晕,为自己将吐不吐的状态时刻准备着。
幸好最后也没严重到吐,但摄政王已经怕了让楚昭游坐马车。
两人早早歇下,仿佛对同床这件事已经达成了完美共识。
楚昭游入睡前,心里暗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了,现在他的肚子还能勉强说是胖,马上就满四个月,再拖下去,摄政王还能看着他的肚子说胖
那就是朕没把摄政王治好,他还是个傻子。
小镇是各地往来京师的一个重要落脚点,入夜后还陆陆续续有客人投宿。
夜色渐浓,万籁俱静,街上赶路人绝迹,底层的大堂也只亮着一盏灯,小伙计打着瞌睡守门。
一切都十分安静,似乎发出一点声音都是对夜色的亵渎。
唯有客栈最贵的一间上房,楚昭游倏地睁开眼睛,眨巴了几下,把身边的人推醒。
他小声而苦恼“摄政王,朕想吃豆花。”
不吃接下来睡不着。
楚昭游在黑暗中,眼巴巴地瞅着摄政王,又推了一下。
他发誓绝对不是故意为难摄政王,就是突然就半夜醒了,疯狂地毫无预兆地想吃豆花。
他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不是朕想吃,是摄政王的崽想吃。
那叫醒摄政王有什么不可以
没有。
萧蘅警觉性高,楚昭游刚叫一声“摄政王”,他就完全清醒了,但是听到接下来一句“朕想吃豆花”,他决定再等等。
看看楚昭游到底是憋着坏儿找麻烦,还是
是真的想吃。
萧蘅认命地掀开起身,盯着楚昭游认真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问“还有吗”
“暂时没有了。”
萧蘅脑门一紧“暂时”
“朕保证暂时没有了。”
摄政王气竭,也只能吩咐亲卫注意,自己下楼去给楚昭游找豆花,谁让他想方设法要和人家睡一间。
卖早餐的小摊再起早贪黑,也没有这个时辰就开始磨豆浆的,泡好的黄豆倒是有。
萧蘅用钱叫醒了客栈的后厨,让他给楚昭游加工豆花。
涉及楚昭游的饮食,摄政王亲眼在旁边盯着,把厨子吓得冷汗涔涔。
“停。”摄政王不耐道,“我来。”
就按照厨子这个转石磨的速度,今晚什么时候才能睡着
摄政王用上内力,把两百斤的石磨转得周围生风,过滤时手掌握住滤布一拧,三下搞定。
厨子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快的豆浆,点卤的时候自己还没睡醒。
萧蘅把快成型的豆花浸入冷水,捞出来时已经冻上了。
按照萧蘅的要求,厨子一连分了六碗豆花,咸的甜的不添加的,各种味道来一遍。
楚昭游在房间有些无聊,先是来回踱步等萧蘅,接着看见椅子上的包袱,心血来潮把它拆了。
朕先给摄政王收拾的包袱,怎么到头来变成了他的行李。
他们出行都有下人收拾行装,用不着自己来,因此包袱里就装个意思,都用不上。
楚昭游翻到了几件衣服,甚至看见了他给摄政王借的那套白衣。
京城富贵人家,洗衣用的胰子都是上等品,除了皂荚外,还混入了各种香料,使衣服晒干之后,自带一股香气。
摄政王和楚昭游也不例外,尽管他们不关注这些细节,下人总会帮他们办好。
白衣是陆勃的,洗衣服的下人可能不知道它已经归属于摄政王,在皇陵的时候和主子的分开洗,分开烘干。收衣服的人又眼尖,把衣服收到了楚昭游的屋子。最后,薛公公把他装进了楚昭游的包袱里。
楚昭游闻到一股清新的皂角味,和那些带了香气的衣服一比,单纯不做作,有点好闻。
再闻一下。
靠他在干什么,这样很像背着摄政王闻他衣服的痴汉
楚昭游虎躯一震,拉开一扇窗,呼唤赵金,“以前不觉得,皂角味挺好闻。”
他眼神暗示赵金朕这样正常吗
赵金马上意会,“属下有时候也会突然喜欢闻某种味道,包括以前不喜欢的,过几个月又突然换一种味道喜欢。”
怀孕的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就算楚昭游现在告诉他,他看见楼下掌柜的脸就想吐,赵金也不意外。
陛下是天子,那毛病不得比普通孕妇多上几千倍。
楚昭游有些迷茫,没人告诉他怀孕的人会喜欢肥皂味。
他甚至有点想念现代三块五一盒的肥皂。
亲卫一头雾水,陛下为什么半夜和赵侍卫讨论起皂荚味,还十分投机
他被感染了似的闻了闻自己的袖口,他身上也有,太普通了,哪比得上摄政王专供的胰子。
萧蘅端着一盘六碗的豆花进来,就看见楚昭游手还没从那套白衣服上挪开。
在闻陆勃的衣服
虽然是他穿过的,但是包袱里那么多套他本身的衣服,楚昭游为什么偏偏选白色的
“在干什么”萧蘅冷不丁出声。
楚昭游吓了一跳,慌不择言“朕没有闻你的衣服。”
朕发誓对摄政王没有奇奇怪怪的想法
是没有,那衣服是陆勃的。萧蘅脸色一黑,看见他的衣服全被楚昭游翻得凌乱地堆在一边,摆明了十分嫌弃。
今天之前,摄政王还不把陆勃放在心上,此时一想,楚昭游之前在手心写字的那名小将可不就是陆勃
姓陆的模样还挺周正。
和本王差不多高。
武功勉勉强强。
摄政王越想越酸,从衣服堆里找了一件黑色的衣服,冷笑“喜欢闻别人的衣服那你今晚就换上,龙袍脱了。”
小东西就应该穿他的衣服,吃他喂的饭,走路都要他抱
楚昭游一看摄政王拿的衣服是他的,摇头拒绝,“白色这件还可以商量。”
他说这话时,完全没意识到白色这件是陆勃的。
摄政王简直要气炸,楚昭游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除了本王,陆勃能半夜给他磨豆花吗
“陛下喜欢陆勃”萧蘅阴恻恻地问,只要楚昭游说是,他立刻杀回皇陵。
“你在说什么”楚昭游震惊,摄政王表情像是要杀人,“这和陆勃有什么关系”
萧蘅“你闻他的衣服,把本王的扔了。”
楚昭游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不是,我就喜欢他衣服上的味道。”
萧蘅准备提剑。
“你凶什么”楚昭游握住摄政王的手,“朕的意思是,我突然喜欢皂角味,觉得它很好闻,决定以后衣服都用普通的胰子洗。”
萧蘅冷静了一瞬“你说的是实话”
“真的。”楚昭游坐到桌边,“大晚上的,不要打扰隔壁休息,我们来吃点豆花。”
看见桌上排列的六碗豆花,楚昭游眼角一弯,“摄政王,朕很欣赏你。”
连他都不知道,肚子里的崽喜欢甜的还是咸的,摄政王考虑得很周全。
萧蘅怒气消于无形,本王以后的衣服也用普通胰子洗。
到时候小东西还不主动趴在他身上。
屋里再次熄灯时,门缝里飞出来一件凌厉暗器。
亲卫如临大敌地接住,一看,陆勃的衣服。
翌日。
福来客栈对面的小客栈里,老头伸了伸腰,结账出门。
昨天花生米吃多了,不仅花钱,还牙疼。
伸懒腰的动作一顿,老头看见某个大傻子扶着一名蓝衣少年进马车。
待要再看,马车已经走远。
蓝衣少年只看了个大概背影,肚子没看清。
老头气得一拍大腿,到底是怀了还是没怀
要是没怀,那就不关他的事,京城权贵的麻烦事他不想管。
要是怀了,是他医术不过关,没有把副作用说清楚,得负责到孩子出生了。
出于医德,老头回去翻了书就赶回来找人。但听到中蛊的是摄政王,他又退缩了。
麻烦。
冒然找上去,摄政王要老头我留下当太医怎么办
老头吹胡子瞪眼,但凡昨晚少吃两颗花生米,就能少喝一口酒,今早就能早点睡醒,早一步出门就能看见小傻子的肚子有没有大了
花生米误事
陛下回京第二天,停了三天的早朝正常进行。
不仅有摄政王,还有陛下这个吉祥物,大臣们静静等待上朝,心里很是满意。
谢朝云远远看见一个人有些像摄政王,不敢相信,提气追了上去,在宣政殿外狭路相逢。
“真是摄政王哈哈哈哈哈哈哈”谢朝云拍着萧蘅的肩膀笑弯了腰。
“摄政王穿朝服哈哈哈萧豫道你也有今天”
萧蘅脸色铁青,很想把谢朝云灭口。
他身上这件正式的朝服,规类似大楚亲王,只在皇帝之下,外袍深紫,青白缎里,胸前九蟒,两肩行龙,下摆暗纹,垂带文章灿烂,袖口金线薰貂。
摄政王从先帝驾崩后,就变得极度嚣张,虽然造办处年年按照规制衣,用的都是大楚头一等的布料和绣工,但摄政王无视祖制,上朝从不穿朝服,也没人敢有意见。
谢朝云追上摄政王,不怕死地问道“摄政王有没有见过西南的孔雀”
萧蘅冷着脸“没有。”
“末将也没有。”谢朝云遗憾了一瞬,又放肆地笑出声,“但听说雄孔雀开屏求偶就是像摄政王这般嗷”
谢将军今日负伤无法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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