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二哥参加一场西珍园的六艺雅集,因为瑞亲王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褚寻真在京城里出了名。
如今,就连街角巷尾的喵喵狗狗们,恐怕都已经知晓有人终于将端儒大家的术策图解算出来的事情。
全赖当日参与雅集的人宣传给力。
盛佑帝也于第二日赏赐下来不少的好东西作为嘉奖,这次圣旨里宣讲了褚寻真的名字。
瑞亲王将褚寻真写出的算纸全部劫走后,翌日便叫人把已经缮写好的术策图题解于京城各大书斋内免费放领,人人可观。
一时间,书斋内门庭若市。
太学里的算学西席们更是如获至宝,要舌灿莲花般的将褚寻真给从头夸到脚,夸出一朵花来方才罢休。
蒋胜雪眉目舒展,倚靠窗边的姿态有道不尽的文士风流,淑雅风采,嘴边噙着的一道笑容,如明月朗照,又似墨香醉人。
褚寻真已经吃完三块儿糕点,不由得道,“舅舅,你都已经捧着那画作欣赏许久,再瞧细致些也该看完了。”
站那么久,不累吗?
蒋胜雪轻叹,开口透露着满足,“澂秋大家的画作是如何都欣赏不完的,这次,珍珠儿有心了,了却舅舅的一桩心愿。”
褚寻真疑惑,“澂秋大家的画作很难寻吗?”
蒋胜雪小心仔细的将画作收起,走过去,坐在褚寻真的身边,“难寻倒还是其次,物以稀为贵,澂秋大家在诗画中的地位便如同端儒大家在算学中的地位,而他晚年之作,与早期的作品不可同日而语。”
褚寻真眨眨眼,“这幅画作难道是晚年所画?”
蒋胜雪点头,“澂秋大家晚年多寄情于山水之间,甚少作画,故此,晚年的每一幅画作都是极其珍贵又少见的。”
“若其它画作值一金,晚年所画的则可值……”
“多少?”褚寻真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亮晶晶的。
蒋胜雪轻笑的道出价钱。
褚寻真顿时小声吸气,难以置信的捂嘴,“差这么多?!晚年的画作竟这么值钱。”
算一算,盛佑帝赏赐给她的那些银两都不够买的。
“珍珠儿可后悔送予舅舅了?”蒋胜雪逗着外甥女。
褚寻真道,“对我来说,舅舅可比这画贵重的多,自然不后悔的,舅舅开心就好。”
“欢喜。”蒋胜雪目光柔和,似是冬雪里的梅花迎阳绽放。
妙舟已经将澂秋大家的画作小心的收进雕刻梅枝的檀香木长盒内,又用绢棉仔细的包好,只待蒋胜雪离开将军府后带走便可。
褚寻真忽道,“这般名贵稀少的画作,瑞亲王竟然也舍得将它作为奖品,难道是自信无人能够将术策图解出来吗?”
可她解出来了,岂不是要得罪瑞亲王?
“瑞亲王……”提到他,蒋胜雪的眉目幽深了些,“这位还曾撕扯过澂秋大家的画作,虽然是澂秋大家早年间的作品。”
褚寻真惊讶的瞪圆眼睛,不可置信。
蒋胜雪轻笑,“也是,瑞亲王最疯的那几年,珍珠儿还随姐丈姐姐在塞北,没有瞧见瑞亲王是如何的乖戾凶狠,翻脸当比翻书还快,得罪他的人,要么尽数被嘲讽,要么便在京城里待不下去,要么……”
“要么什么?”见舅舅不再说下去,褚寻真问道。
“要么,丢掉性命。”蒋胜雪幽幽道。
“自他两年前去了封地徐州,情况才有所改变。”
褚寻真奇道,“陛下就当真不管吗?”
“管?怎么管,陛下比谁都纵着他,最严重时也不过嘴上说道两句。”蒋胜雪道,“珍珠儿,你可知陛下还曾说过一句话。”
褚寻真露出疑惑的表情。
蒋胜雪:“陛下说,没有谁能够越的过瑞亲王去。”
褚寻真惊讶地张嘴,盛佑帝竟然这般的看重瑞亲王。
蒋胜雪神情认真的看向外甥女,道,“珍珠儿,你要记得,万不可轻易地和瑞亲王接触,若得罪他,他不可能因为你是女子便轻轻放过。”
“此前,有一商户女仗着姿容艳丽勾引瑞亲王,举止放肆,最后被瑞亲王将其家族商会搞垮,人也差点被卖到百花苑去。”
褚寻真乖巧听话的点点头。
蒋胜雪满意的继续道,“瑞亲王可以对女子也不假辞色,他的身份地位、容貌才学皆是一等一的好又如何,从前有多少女子挤破头似的想要进到瑞亲王府中,最后还不是被瑞亲王的种种手段吓到,避之而惶恐不及。”
“瑞亲王的府上一点也没个……?”
蒋胜雪摇头,“干净得很。”
“他不近女色?”褚寻真奇道。
蒋胜雪敲她脑袋,“追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嘛。”褚寻真缩缩脖子。
倒是莫名的想起昨日在西珍园内,她瞧着瑞亲王也不怎么像是多乖戾多凶狠的模样。
……………………
京城中的水泥路终于也在这几日里竣工,街道宽敞,平坦开阔,马车行驶时可听得见清脆的哒哒马蹄声。
终于不再是晴天扬尘,雨天泥泞的状态,水泥路予京城一个全新的面貌。
盛佑帝为此大喜多日,朝堂之上对褚藩良和颜悦色还不够,暗中又赏赐给褚寻真不少好东西。
从宫里赏赐东西出来,即使是暗中的,但也难免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尤其是褚藩良已经明说,那水泥并不是他研究出来的。
但既然水泥是他献于陛下,研究水泥之人也必定和将军府上的人脱离不了干系。
褚寻真只说低调点,倒也未曾藏着掖着,有手段之人自然可探查出来。
一时间,递与镇北将军府的拜帖多了起来。
好在有些可以全然不用理会,推掉便可。
蒋红蓉拿着书信进来,“珍珠儿,明日婼芸和钰风要回京城,和娘一道去码头上接人。”
褚寻真惊讶的抬起头,“只有表妹表弟吗?大舅舅、舅母不来?”
蒋红蓉的神情有些复杂,放下书信,叹了口气道,“冯氏怀了孕。”
冯氏乃继室,蒋胜霜原来的妻子是吕氏,也就是蒋婼芸和蒋钰风的母亲,吕氏几年前因病去世,后来,由蒋老爷子做主,给蒋胜霜续了弦。
进府后,冯氏待两个孩子倒还不错,但也不怎么亲近,毕竟当时蒋婼芸和蒋钰风俱都是已经通晓的年纪,对这个继母也略有隔阂。
“她怀孕,表弟表妹这个时候回京城?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褚寻真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
“没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你大舅舅决定要让钰风来太学读书,婼芸不想自己在毫都待着,便也跟着回来。”蒋红蓉道。
褚寻真点点头,没受委屈便行。
翌日,蒋红蓉便带着褚寻真,两人早早的等在码头上。
一盏茶的功夫后,妙竹指向河上,“夫人,小姐,渡船来了。”
碎银揉皱的河面上,一艘漆红的大船缓缓驶来,隔着阳光,微荡的青水,褚寻真瞧见船上正活泼招手的少女,和在她身边矜贵骄傲的少年。
待渡船缓缓靠近码头上时,活泼的少女率先跑下船,“姑姑,表姐。”
蒋红蓉一连道慢点慢点,满脸笑容的接住少女飞奔的姿势。
待亲热的抱过姑姑后,蒋婼芸扑在了褚寻真的身上,甜甜的道,“表姐,我真想你。”
褚寻真笑着抱住,拍拍她的脑袋,目光却与正在走来的矜贵小少年对视上。
少年耳尖可疑的红了红,随即瞧向已经抱住褚寻真胳膊的亲姐姐,斥道,“你还有没有一点样子,船未停稳你就跳下,是不是掉到水里才甘心。”
蒋婼芸撇嘴,“蒋钰风你少说我,我看你是嫉妒我比你先行一步。”说完,紧了紧抱住褚寻真的胳膊,对亲弟弟吐舌头。
“你!”蒋钰风恼羞成怒,哼了一声。
蒋红蓉好笑道,“你们两姐弟怎么刚到就要吵架呢,一路上奔波肯定累了,咱们先回府。”
后面有蒋家派来接人的马车,蒋红蓉和褚寻真今天也是要回蒋府看望蒋老爷子蒋老夫人的。
一路上,蒋婼芸叽叽喳喳的,很是兴奋。
“表姐,今天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表姐,京城的路怎么变了?这是用什么铺的?”
“表姐,两位表哥还好吗?两个小表弟是不是越长越可爱?他们有没有想我和钰风?”
“表姐,二叔叔今天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我也想他了。”
少女说个不停,终于叫一旁矜贵安静的少年皱起眉头,“蒋婼芸,你可不可以闭嘴,别跟个聒噪的八哥似的。”
蒋婼芸:“八哥能跟我比吗?它有我能说会道?说话清晰?蒋钰风,你要讲理,谁像八哥了。”
褚寻真:“噗。”
少年被怼得面色通红,气恼的背过身去,不再理人。
过了会儿,褚寻真坐到少年的身边,戳了戳他,“钰风,听婼芸说,你给我买了礼物?”
蒋钰风耳尖红红,低低道,“嗯,不值什么钱的。”
又立马补充说,“但也是弟弟精心挑选的礼物,表姐莫要嫌弃。”
褚寻真表示怎么会嫌弃呢,拍拍少年的脑袋笑。
蒋钰风立即眼神亮晶晶的,期待道,“表姐,那可否让我去你的实验室里瞧瞧?我保证不乱动。”
他对表姐实验室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感兴趣的紧,又将表姐树立为他的目标而崇拜着。
褚寻真不由得笑道,“原来打着这个主意啊。”
小少年急忙摆手,哪有先前矜贵从容的模样,逗乐了褚寻真。
“好了好了,你想看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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