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食物却吃不到嘴里,这对于肖深蔚来说是一件很难忍受的事情。
所以在经历了数次失败, 报废了好几块好肉后, 终于能掌握好火候的肖深蔚把烤好的肉块送进嘴里的时候, 幸福指数一路飙升瞬间达到了高峰。
饿了这么多天,终于吃到热乎食物,即使没有各种调味料, 甚至没有盐, 肖深蔚也觉得这是人间美味。
只是在咬着烤肉的时候, 肖深蔚是如此地想念容允。
以及容允做的饭划重点。
大兴作为省会城市一向不缺少战略物资, 容允在那里应该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吧。
失去意识的日子除了给他留下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画面和疯长的指甲外,什么都没留下。
他甚至无确定距离他们分开过去了几天。
勉强吃饱的肖深蔚站起来,四下里看了看, 才惊觉这个地方的环境似乎有些熟悉。
漫无目的地在丛林里游荡了很久, 肖深蔚都没想起来那种熟悉感来自哪里。
直到他看到了那棵枝繁叶茂的金桂树。
像极了当初在大兴住着时, 他们采集桂花做桂花糖, 还顺便招惹了一窝杀人蜂的那一棵。
没错, 他现在身在南泽。
天空中有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 一声春雷惊起了无数飞鸟。
肖深蔚抬头看了看天空, 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了。
比如, 找个地方躲雨。
虽然他不怕湿不怕冷, 但是身上被淋湿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去年他们躲过的山洞就在附近,肖深蔚在附近转了几圈, 成功在大雨落下之前进到了山洞里。
洞穴里潮湿阴冷的感觉让肖深蔚很不舒服。
但是火柴在烤肉的时候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肖深蔚也生不起火来, 所以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里,看着外面逐渐连成一片的雨幕。
这太糟糕了。
肖深蔚想回家。
回去绿洲里那个他们亲手一点点建起来的小屋子里。
他想念炭头,虽然这个二货经常会闯祸。
他想念花卷,虽然它一向傲娇。
他还想念唐邱和平瀚海拌嘴的时候那种鲜活气,倪又青捧着碗蹲在锅子旁边守着焖鸡,还有三个傻冒研究员排排坐在实验室前挨训。
对肖深蔚来说,最快乐的时光一是住在大兴的时候,他喜欢那座城,不仅仅是因为容允也在那里。
另一个便是绿洲里简陋的小小村庄。
那是他们亲手一点点建立起的家园,山谷里的每一寸土地肖深蔚都牢记于心。
他想回去。
也许倪又青会有办法。
但是他目前的状态显然无法支撑他徒步回到绿洲。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南泽太大太危险,面对一些猛兽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肖深蔚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指尖擦过手腕上系着的一条布带。
布带上还残留着些暗红的血迹。
那是从容允衣角下撕下来的一根布条,上面还有着容允身上清淡的信息素味道。
他醒了吗
他好起来了吗
他会来找我吗
肖深蔚摩挲着布条的手指收紧起来。
世界那么大,容允又怎么会知道我在南泽
停跳的心脏没有一丝温度,本该冰凉的雨丝落在同样冰冷的手心时,肖深蔚除了点点湿润,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靠在洞壁上看着渐渐黯淡下来的天空,锋利的指甲在石壁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我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
这样还算不算活着
肖深蔚双手枕在脑后往后倒去。
地上原本铺着的干草早已经潮湿发霉,角落里甚至还生了几从小小的野生菌子。
不过此时肖深蔚也无力去计较什么,他太累了。
这算什么
混吃等死么
不,比这还惨,因为他根本没有吃的可以混
生活艰难,丧尸流泪。
生活不易,丧尸叹气。
唉
躺在比起坚硬的地面还算柔软的草堆上,肖深蔚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然后
“嘶”
肋骨猛地硌到了什么东西,肖深蔚吸了一口冷气窜起来。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被硌着的感觉太不美妙。
肖深蔚借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的微弱的光,小心翼翼地扒开了干草。
“这是啥啊”
草堆里躺着一块长条状的石块,一边还有一小块镰刀状金属块。
肖深蔚把东西从草堆里捡出来,在手里上下抛了抛。
还挺沉。
“咔哒、”
石块和金属碰撞间,陡然迸出的几点细小的火星子让肖深蔚愣了愣。
“咕噜噜”
石块掉在了地上,滚了几滚。
他吞了口空气,把石块捡回来,又看看手里的金属疙瘩。
没猜错的话,这东西是燧石和火镰
肖深蔚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才得以让幸运女神一路眷顾。
直到狭仄的山洞里亮起了荧荧的火光,肖深蔚把手靠在火焰旁边感受到了火光带来的暖意,才敢相信这并不是幻觉。
暖融融的橙色光芒映着肖深蔚的半边身子,温暖的感觉让肖深蔚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然后他把目光落在了角落里丛生的野生菌子上。
烤蘑菇听上去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不是吗
至于会不会中毒这个问题
肖深蔚捏起一只小小的白嫩嫩的菌子摸着下巴
之前在绿洲的时候,他好像吃过这种菌子。
没毒,而且味道似乎不错
最终食欲战胜了理智,肖深蔚冒雨出去折了些小树枝回来,扎着菌子开烤了。
只是他没有发现,在烟火的熏烤下,小树枝的断口处慢慢渗出了些乳白色的小水珠。
吃菌子的过程是很愉快的。
已经可以将火候掌握个大概的肖深蔚烤的菌子还算可以入口。
味道怎么样暂且不提,反正是熟了
肖深蔚一口气吃了十几个,才摸着肚子打了个嗝儿,仰面躺下。
火堆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洞外大雨慢慢转小,却不曾停下。
肖深蔚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慢慢睡着了。
而与此同时,一支来自大兴的狩猎队围拢在一头死相很不雅的花斑虎尸体旁边,围观着尸体上看上去就很凶残的伤痕。
为首的男人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挠挠头。
总觉得,这些痕迹有些眼熟是怎么回事
肖深蔚是被热醒的。
丧化后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热醒的感觉。
浑身像是被火烧一般滚烫着,肖深蔚一摸额头,竟然全是汗水。
原本苍白的皮肤从里到外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肖深蔚坐起来,扶着有些昏沉的脑袋,甩了甩头。
视线有些模糊。
火堆还在燃烧着,只是火光比起之前小了许多。
对面坐着一个人影,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
只是那人的轮廓像极了容允。
有些昏暗的暖色火光里,对面的人抬起了头,弯起眼睛朝他笑“你醒啦。”
像极了每个肖深蔚从睡眠中醒来的清晨。
眼眶突然涌上来一股热意。
肖深蔚张了张嘴,喉咙里溢出来一声低哑的喊声,破碎得像是被风雨扯碎过。
“容允。”
容允朝他伸出了手。
那双手在火光的映衬下像是一块精致的暖玉。
肖深蔚抬手去想要去握住那双手。
但在他即将握住那只手的瞬间,眼前一花,对面的身影突然如同滴墨入水一般“呼”地散去了。
肖深蔚愣住了。
手指悬在半空里。
一丝风雨从外面飘进来,落在他的皮肤上。
肖深蔚瑟缩了一下,眨了眨眼,有些失落地慢慢垂下了手。
是幻觉啊。
“肖深蔚。”
有人在耳畔喊他的名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肖深蔚呼吸一促。
一双手揽在肖深蔚的肩膀上,微凉的手指擦过他的耳际。
衣服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划破了几条口子,或许是林间的灌木,又或是那头花斑虎的利爪。
那双手绕到肖深蔚的胸前把他有些凌乱的衣裳整理好,从背后抱住了肖深蔚。
“你啊,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
肖深蔚的脑袋昏昏沉沉地刺痛着,胃里也翻滚得很不舒服。
然而他还是伸手握住了那双手,握紧了,点点头“恩。”
对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肖深蔚转过身,捧着那张熟悉的日思夜想到夜不能寐的脸,目光落在对方脸上,一寸寸仿佛要把这个人的面容刻进灵魂里。
他从未如此想念过一个人。
那种灼心挠肝的感觉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撕碎。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他,想把他抱在怀里,想亲吻他柔软的脸颊和温暖的嘴唇。
然后他也这样做了。
即使他清晰地认识到这是吃菌中毒产生的幻觉。
只是这个幻觉太过真实,真实得他仿佛能够听到对方怦怦的心跳声。
但这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因为他闻不到冰薄荷味的信息素。
他本该灼热的腺体没有丝毫反应。
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是这个人,就够了。
那怕只是幻觉,也足以让他稍稍解一解相思之苦。
他抱紧了眼前人的身体,发狠地在他唇上吻着,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骨髓里。
脑袋里突突地痛着,胃里也一阵阵灼烧感,肖深蔚突然转过身,捂着嘴,脚下一软。
“呕”
“咳咳咳”
“唔呕”
“”
险些把胆汁都吐出来的肖深蔚面如金纸,捂着阵阵钝痛着的肚子坐下,看着又重新空空如也的山洞和燃烧着的火苗,突然觉得很难受。
那种巨大的失落感让他的心脏都痉挛起来,连呼吸都带着阵阵的窒息感。
他看了看角落里没吃完的几从蘑菇,决定带走它们。
这样的话,在他想念容允的时候就可以吃一朵,看看他。
如果中毒反应持续时间长,他还有机会抱抱他,亲亲他。
我真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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