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拉开的帘幕, 镜子里倒影着真正的地狱马戏团。
人类变成用作取乐的动物, 动物化身为被取乐的观众。
外表伪装的像人的园长,露出狰狞的真面冲着覃耀祖,就像曾经被迫演出的猴子对着昔日的观众“怎么样我的马戏团演出精彩吗”
啪啪啪
覃耀祖一下一下轻轻鼓掌,抬着下巴的动作,俊美无暇的面容露出灿然惑人的笑容。
“和想象的一样精彩”他笑着挑眉, 栗色沁凉的眼眸看着园长,像是被极大的取悦到了,笑得肩膀微微抖动,带着气音的笑声, “冒昧问一下, 真正的园长怎么了马戏团一开始的样子不是这样的吧。”
面前这个人类的表现超乎了金刚一样的园长的意料,让它的愤怒和怨恨都无法维持,警惕戒备地盯着覃耀祖。
它咬牙切齿地冷笑, 愈发恶狠狠的“被我吃掉了啊, 就像他吃掉我的同伴那样,吃掉了他。不,比那还要残忍一百倍, 你想跟他一样试试吗”
覃耀祖愉快地笑着摆摆手,像是有多好笑似的, 快要笑岔了气,忍着近乎癫狂的笑意, 依旧奢靡慵懒的嗓音说“那就不用了, 果然和想象的一样很有趣啊, 不过,你不觉得还是差一点吗”
园长的神情愈发危险可怖,露出尖锐的牙齿“很好笑吗我的痛苦,我们的痛苦在你看来只是个笑话吗这些人是你的同类吧,连对同类也觉得他们的痛苦只是个笑话吧。你这种可恶的家伙”
覃耀祖的笑容毫无收敛,微微挑眉,盈满笑意的眼眸看着他,轻慢地点点头,就像是在说你说得没错啊。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把你撕碎成一片一片的吃掉到时候也像现在这样笑吧”
说着,早就愤怒不已的园长朝着覃耀祖攻击过来。
它整个人肌肉膨胀起来甚至崩裂黑色的西装,黑色丝绸锦缎披在身上,尖锐弯曲的犬齿突出,手指的指甲尖锐,丝毫也不像人类了,也不像个猴子,像是传说中的恶魔。
被攻击的覃耀祖却还是在笑,皎洁的面容灿然无辜,眸光微转,有些许轻慢失望的样子“真是没有耐心啊,猴子果然只是猴子,哪怕稍微像人一点,有一点智慧,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结局。”
园长在他的言语刺激下,越发疯狂起来。
覃耀祖的抵挡却游刃有余,仍旧不断地笑着“为了让游戏更有趣一点,园长的位置还是我自己来做吧。”
“可恶的人类,我会让你死得惨不忍睹”
覃耀祖微微偏头看着他“嗯,很有想法嘛,可惜你还没有这样的能力,不然我倒是真想见识一下。”
他们争执斗杀的时候,笼子里的虞星之依旧从容安静地靠坐在笼子里,水蓝色的眼眸温和注视着他们。
直到那个园长遍体鳞伤倒在地上,被折断所有指甲,仿佛连指骨也一起折断的手,努力爬向他,攥住银色笼子的栏杆。
瘦削怪异的脸上,一头黯然金发之下瘦削的脸,比起人更像是猴子的脸,一双愤怒不屈的眼睛,依旧像小猴子一样黑白分明晶莹清澈。
它像是快要死了,紧紧盯着笼中的虞星之,就像是看到了一生之中最美的回忆,所有失去的牵挂。
鲜血溢出的喉咙发出轻轻的叫声,不是人类一样的发音,就像是一只小猴子叫着另一只小猴子。
虞星之水蓝色的眼眸盈着浅浅的温柔,像是午后的浮光,白日梦境里的虚妄,这样温和地注视着凄惨的园长。
“把园长的位置给他吧。”笼中温柔的青年对那只猴子说,温煦柔和的嗓音像是带着一种魔力,让人无法生出拒绝的想法,“这个人比你更适合地狱马戏团,会让游戏变得更有趣的。”
虞星之坐在笼子里,和他长着一样面容的覃耀祖站在笼子外。
园长仰头,用涣散的眼眸看着那个可怕的男人。
那个人仍旧在笑,居高临下看着它,却没了之前的癫狂,眉眼矜傲,唇边的笑容慵懒像是渐渐失去兴趣。
奢靡的嗓音轻慢“嗯,混淆所有人和动物在彼此眼中的形象如何只有笼子里外的界限,太过狭隘了,明明可以更好玩的。不是吗”
混淆地狱和天堂的倒影。
园长仰视着那个男人,就像是看到了真正的地狱魔王。
地狱马戏团第五天的凌晨来得特别晚。
那一天的园区无比热闹,几乎周边城市的观众都来参加了。
园区的宵禁不知不觉被忘记了,旋转木马和音乐不停,小丑手中的球毫无止境。
狂欢直到天亮,所有人才兴奋满足的离去。
“亲爱的,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宝贝,玩得开心吗晚安,明天晚上再带你去。”
幸福的人们彼此道别,陷入香甜的梦中。
当太阳再次升起,末日降临。
“啊啊啊啊别过来,你是什么东西”
牛马穿着主人的衣服堂而皇之睡在床上,猫狗系着领带乘坐着电车,人赤着脚拉着车奔跑在街上。
世界颠倒,万物混淆。
即便再亲密相爱的人,也无法辨认出对方,更无法听懂对方的言语。
就像传说中因为建造巴比伦通天塔而被神混淆了语言的人类,而现在被混淆的岂止是言语,是万物。
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最可怕的是,自己眼中的自己却还是原来的模样,别人眼中的你却已经不是了。
在恐怖的马戏团之夜死去的玩家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淘汰,游戏也没有ga,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变成了野兽,自己也无法分清身边的人到底是野兽变成的还是真正的野兽,无法知晓自己眼中的野兽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玩家。
作为副本原居民的nc同样也混淆了界限。
没有人会甘心自己明明是人类,却在别人的眼中变成了野兽,被豢养关押在牢笼里,动物园,甚至是屠宰场。
占据大多数的毒瘤玩家尤其如此,他们或许不择手段,但绝对有一个优点,就是不会认命。
“人类比动物强的一点就在于,不自由毋宁死,永远也不会停止反抗”
地狱马戏团的表演还在继续,被驯养鞭打的“猛兽”却杀死了“驯兽师”,咬断了绳索,向着原野的方向逃生。
城市里的人类举起了枪,瞄准这些可怕的猛兽,扣下了扳机。
即便死去也不会结束,地狱马戏团的惩罚还没有结束。
另一些城市,由绝大多数智慧的野兽统治。
它们毫不犹豫的将那些明明外表是兽,却自称人类的病兽抓起来,强制关押在精神病院治疗,直到这些人类承认自己是兽。
地狱马戏团,终于在所有玩家眼中符合了它的名字。
“惩罚副本,到底怎么样才是结束到底有没有通关的办法”
愤怒的反抗之后,是几乎无力的绝望。
但,总有人想到办法。
那些没有受到惩罚,或者说惩罚程度极轻的玩家,仍旧从容的继续着马戏团的工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在第七日,陆续通关离开。
被留下的毒瘤玩家们终于好像想起了什么。
“等等,惩罚副本,这个副本是专门为了惩罚我们这些人是吗我们做了什么跟那些人不一样的事情”
不一样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正常玩家和毒瘤玩家游戏的方式本就不同,游戏思维习惯也不会相同。
他们会在副本里,规避规则的惩罚,虐杀其他弱小的玩家。
有时候是为了更好的通关,有时候是为了拿这些玩家当垫脚石,有时候是为了抢夺他们的物资和奖励。
也有些时候,没有为什么,只是心血来潮,只是因为自己比他们强,可以杀死对方就这么做了。
还有些时候,是喜欢这种恃强凌弱、欺凌弱小的感觉,看着那些人露出错愕无辜惊讶愤怒的神情,却无能为力反抗,于是就高兴爽快起来。
他们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接到了强制通关的惩罚副本。
因为他们在之前的副本里,不同程度的设计了别的玩家的死亡,暴力对待过其他玩家,为了奖励陷害甚至虐杀过其他玩家。
可是,这不是末日地狱吗
所有的游戏都是这样玩的啊,氪金可以变强,变强就可以随心所欲,可以做现实中法律道德不允许做的事,所有人都是这么游戏的啊,无限流游戏不就是比谁更狡诈残忍吗
但是,这个游戏却好像不是这样的。
游戏在鼓励大家做个好人。
通关的,甚至无知无觉通关,完全没有见识到地狱马戏团残酷一面的玩家,都是些无意卷入惩罚副本的路人玩家。
那些人业绩不佳,一直被淘汰惩罚。
总是做些奇怪无用的事情,同情园区的动物,花费时间帮助陌生nc,甚至还救治马戏团里的动物。
一堆数据而已,为什么这么真情实感
但是,恰恰是这些人被游戏优待偏爱。
“所以,在惩罚副本里通关的办法就是,做个好人”
陆陆续续明白过来的毒瘤玩家,都发出卧槽的声音,在牢笼里用动物的样子发出骂骂咧咧的声音。
“老子玩的是无限流游戏,你们的游戏叫末日地狱老子是来当恶魔的,不是想来当天使的”
但是,困在游戏里出不去,即便是想去投诉也得先通关吧。
没有办法,只能努力装个好人,努力捏着鼻子做好事。
如果是在城市里的野兽,想要做个好兽,做点好事,到底还是有办法的,但是关在地狱马戏团里能做什么
好好表演,取悦那些不知道是人是兽的观众吗老子宁愿去死
园区里,狮子懒倦地窝在偏僻的草丛里,对墙上周围的观众视若无睹。
要是他是观众的时候,他就会故意朝着那些野兽丢石子砖头,挑衅它们,看它们无能为力愤怒抓狂的样子,所以,换位思考一下,他觉得上面那些观众里也一定有这样的人。
爱怎么样怎么样,不信这游戏能关我到地老天荒,老子就是不改,老子就是要做毒瘤。
等老子出去了,管你涨不涨精神力,老子再也不玩这恶毒的游戏了
“柿子,柿狮”换牙的小女孩发出软软糯糯的声音,“可耐”
“是狮子,不是柿子,是可爱不是可耐啦。”不知道是人还是兽变的人类,正温和地教导着小女孩。
“小心,别靠太近天啊救命,我女儿掉下去了”
嗷嗷,外卖来了
不远处,园区里蠢蠢欲动的猛兽向这边靠拢。
毒瘤玩家发出烦躁的声音,脑子里两个声音,一个恶毒地说,让他们吃,吃了之后就被宰了。另一个声音说,好机会,助人为乐,重新做好人好狮,通关游戏就在眼前了
一个声音说,去他的,老子就是要当毒瘤,谁爱做好人谁做,恶心扒拉的。
另一个声音说,为了通关惩罚副本,好歹装一下吧,出了游戏,去别的游戏又是一个好毒瘤
“救命,那个狮子冲着我女儿去了我”惊恐晕过去的母亲。
狮子跺着步子走过去,看到墙角滑下来摔伤的小女孩,憋着嘴巴,坚强的要哭不哭。
看到他走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晶莹,惊喜又好奇“狮狮可耐”
哼
他站在那里,故意张嘴去吓她。
小姑娘呆呆的,像是被那尖锐的獠牙吓到了,又像是不知所措。
“嗷呜。”小姑娘忽然两只手放在两个脸颊,做了一个动作,然后咯咯咯的笑了。
狮子呆了一呆,半响,生气地别过头去。
可恶,居然被萌到了。
周围的墙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尖叫声,仿佛小女孩已经命丧当场。
那头狮子似乎暂时不饿,只是守着储备粮,尾巴扫来扫去,即便小女孩去抓,也不理会。
但是,不愿去又走来几个猛兽。
老虎,豹子,还有其他,一个个像是流着口水。
毒瘤玩家很生气,不得不发出自己一直觉得愚蠢的吼声滚开这是老子的想死上来试试
外卖好吃,你先吃,留一口
屎好不好吃枪子好不好吃老子吃你好不好吃滚别打扰我做好人好事
狮子猛地站起来,凶狠地嘶吼一声,几个瘦骨嶙峋的猛兽立刻夹着尾巴跑开,但并没有走远,还是虎视眈眈着。
好在那些观众终于找来了管理员,在情况失控之前,将小女孩救了出去。
爱心改造值 100点,目前欠账358760。
游戏账户提示响起,前所未有的声音,他整个狮子都呆了。
爱心改造值他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欠账是35万8760
玩家初入地狱马戏团,契约欠债5万左右,后续在地狱马戏团累积增加债务30万左右
两眼一黑,好半天才恢复过来,想清楚其中的关键。
所以,一开始nc所谓的为园长努力赚钱,其实是个陷阱,越是奴隶园区的动物,为园长赚取的钱财越多,欠下的债务就越多
怪不得那个向来玩游戏特别厉害,被很多人誉为第一玩家的杀神,听说游戏开始没多久就被淘汰,一直淘汰到一区去了。
当时他们好多毒瘤玩家还在幸灾乐祸,说那个谢刹根本就是名不副实。
原来对方是早就发现了隐藏的陷阱吗
是啊,惩罚副本,原本就是为了来惩罚他们这些毒瘤玩家的,怎么会那么顺应他们的游戏习惯,连抢夺其他玩家的营业额都没有真的受到惩罚。
终于明白他们一开始就被坑了,现在欠下的债都是当初脑子里进的水,他是真的想嗷呜一声哭一哭了。
如果游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做人。
这三十五万还到什么时候啊,难道园区里天天都有外卖给他展现爱心吗
要么,努力卖卖萌,钓鱼执法不会被倒扣爱心值吧
暖心新闻,这个月第十起游客掉落兽园被同一只狮子救,对方称自己一定是天选之子,截至发稿时间,该游客已经以涉险碰瓷被园区禁止入园
主人不在家,猫咪们合力救助独自在家的宝宝,避免宝宝失足跌落,点击就看感动地狱好萌宠,该主人已经被当局以不称职传唤,请勿模仿
网红天使流浪狗乞讨救助寡居老人,周围市民说,每当有孤寡老人不慎摔伤昏迷,狗狗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到处寻找帮助
饲养员被袭击,园中猛兽上演精彩大片,一战三保护饲养员逃出生天
经过日日夜夜的奋斗努力,终于,毒瘤玩家们一个一个听到了欠款还清,恭喜通关的声音。
脱离游戏,回到现实,时间却只过去了不到八小时。
顿时觉得如同再生,几乎感动得痛哭流涕。
虽然末日地狱无法卸载,但他们可以避免让自己登陆这款可怕的游戏啊。
在游戏社区寻找其他游戏,看到末日地狱的标题,下意识忍不住点进去。
今年最惊喜的无限流游戏,胆小星际人的福音,它也不是不恐怖,它是那种好玩恐怖,就是无论过程怎么恐怖,最后都会觉得太好了那种恐怖
又恐怖又沙雕,结局万万想不到还能这样层主特别容易共情,喜欢玩无限流游戏,但是接受不了死那么多人,玩家也就算了,那些熟悉的nc死去就会很难受,太残酷了觉得,这个游戏虽然也死人,但是最后都会觉得松一口气,像是做了个噩梦,醒来却发现天光真美啊,这种感觉
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那种奇幻带点灵异恐怖的元素,但不喜欢死亡和残酷,连副本也不攻略,这个游戏好就好在玩家太好了,认识了好多亲友
我也是我也是之前在xx热门游戏玩,因为是萌新还不太会玩,每天被杀死好几遍,那些人不仅仅是在副本杀人,走在路上都会无缘无故杀人,最扯的是有个人要我跟他一起组队游戏,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接受,对方转头就杀了我。
是那个xx吧,我也是逃难来的,太可怕了,是数一数二的游戏啊,一点也不在意玩家的体验,冲销氪金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高等级想和低等级情缘,低等级的拒绝,就会被杀到退服。我喜欢末日地狱因为他虽然有最残酷的名字,但是有些最好的玩家和nc,在游戏里体验到了现实也没有的温情,被nc和萍水相逢的玩家舍命救过,我也这样救过其他玩家。这感觉比在游戏里大杀四方还要好
末日地狱改变了我的游戏习惯,现在我很喜欢认识陌生玩家,以前只喜欢玩v,现在也喜欢探索副本故事,喜欢当个风景去远游
不瞒你们说,我,星际毒瘤玩家排行榜没下过前十的人,在末日地狱里荣获全地狱最伟大的市民称号,被塑造了十米高金像纪念,全市为我的去世哀悼,每年成立纪念日公开纪念,以一条狗的身份。具体id就不说了,要脸
666
羡慕赤鸡
也想要同款体验,请问当毒瘤就可以收获这份快乐吗
毒瘤玩家郁闷地离开游戏社区,真是的,这游戏一定是买水军了,到处都是吹彩虹屁的,玩游戏不氪金变强欺负人,还叫玩游戏吗
他气恼地找了个以前擅长的游戏,主要是暴力对抗的,进去之后除了自己,全员都可杀,杀得越厉害越强。
黑天暗地杀了一通,最后却索然无味起来,并没有以前的爽快。
怎么杀也只是杀死一通数据而已,这个游戏里大家都习惯杀来杀去了,死了也没有任何反应,有什么意思,打木桩不一样吗
他瞥了一眼末日地狱,犹豫了一下。
我不玩,我就是进去逛逛,看看风景,真的
“真无聊啊,是不是”
那天,谢刹进入神殿之后,却忽然被传送出地狱马戏团,一直在各种陌生的城市穿行,好不容易才再次回到马戏团。
奇怪的是,这一次他进入第一园区的时候,那里虽然还有很多笼子,里面却没有几个动物,也没有任何人盘问他,阻止他上来。
当谢刹走到神殿前的广场时,表演时间,这里却一个观众都没有。
直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谢刹才发现坐在神殿前方观众席的覃耀祖。
覃耀祖依旧穿着黑色的西装,雪白的衬衫。
比起上次作为第一园区的优秀员工,这身衣服没有那么华丽,裁剪贵气而简约。
触目惊心的黑白两色,让那个男人越发显得俊美瑰丽。
覃耀祖的脸上少见的没有任何笑容,就像他奢靡微凉的嗓音说的一样,整个人透着无趣无聊的状态。
连眼睑都没有全然抬起,这样轻慢半敛着。
带着蓝宝石戒指的手指,放下手中折叠的纸雕,像是伸着懒腰,漫不经心的撩了撩被蓝丝带束着的长发。
谢刹的目光在这样的覃耀祖身上顿了顿,看向他身后的神殿。
“你已经是园长了,这段时间副本的变化很大,果然是针对毒瘤玩家的惩罚副本”
“无趣。”男人的手指撑了撑额头,毫无笑意的脸轻慢抬起,栗色的眼眸沁凉,却和以往不同,就像只是无聊而已。
谢刹顿了顿“哥哥在哪里”
覃耀祖依旧微微抬着下巴,敷衍地扬了扬唇,写满无趣的眼眸看着他“做点有趣的事情,来打一架吧,赢了就把星之还给你。”
谢刹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并不是说笑而已,是真的这么想的。
“随便你。”
覃耀祖站起来,像是终于稍微有些兴致了,皎洁的面容露出灿然的笑容,栗色的眼眸惑人,他转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
奢靡的嗓音懒洋洋的叹息“那你可要认真一点,因为我可是不会留情的”
话音一落,一道黑色凉意便席卷而来。
谢刹手中精神力凝聚的薄刃发出撞击的火化,看清楚近在眼前对峙的男人那双幽微沁凉的眼眸,只有危险的死气,没有任何其他。
和他的刀刃相撞击的是对方指间的戒指,出手的力道果然毫不留情。
覃耀祖微微歪了歪头,笑容灿然有趣,危险至极,但那张属于虞星之的脸瑰丽极了,即便是在要人的命,一瞬不瞬被注视着,也像是在爱你。
谢刹面无表情,乌黑安静的眼眸同样一眨不眨看着他的眼睛。
与其说是打架,更像是一场厮杀。
双方彼此势均力敌,谁都没有留手。
汗水打湿头发,滑落灿然的笑容,刀锋割破黑色的西装,蓝宝石戒指在清隽干净的面容留下一道血痕。
任何的争斗都会有结束的时候。
修长的手并成削薄的利刃,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手指抵着谢刹跳跃的心口,只差往前一送,就和以前一样,破开炽热的血肉,触碰到那颗心。
但是,这一次手指却堪堪停在了心口。
那个人脸上灿然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微微抬着的下巴,垂敛的眼眸,无聊无趣的样子,奢靡的嗓音轻慢“这次不想要你的心了。”
不只是覃耀祖的手指抵着谢刹的心口,谢刹握着薄刃的手指也稳稳地抵着覃耀祖的,并且划破阻碍的西装和衬衣,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伤痕。
覃耀祖抓住了他的手,微微歪着头,深栗沁凉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他,毫无感情地说“你想要我的心吗好啊。”
精神力凝聚的薄刃,在男人的手指作用下,往前一送,刺进他自己的心口,尚嫌不够。
覃耀祖沁凉无情的眼眸微微一顿,睁大了一些,眸中阴郁的沁凉像是泪一样却比任何刀锋都危险,像是因为疼痛喘了一下,微微吸气,颤抖的尾音轻慢呢喃“真遗憾,没什么可以给你呢。”
谢刹乌黑放空的瞳眸骤然紧缩“你疯了吗”
“不,只是觉得很无聊。”
那个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眼中的神情也是,就只是冷凉的无聊而已。
沾了他自己鲜血的手指很稳,让谢刹的手退出他的心口,覃耀祖转身,平稳地走进身后的神殿。
神殿的大门推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洒进一道痕迹映在地板上。
穿着白衬衫的虞星之依旧坐在笼子里白色的地毯上,水蓝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走进来的黑色西装的覃耀祖,露出微薄的笑容,对他伸出手。
覃耀祖摇摇晃晃,跪倒在地上,将整个头颅和下巴支撑在虞星之的肩上,努力抬起头,和虞星之对视。
就像是对着镜子,就像是看着水中的倒影,自语。
“星之知道为什么喜欢叫星之亲爱的宝贝吗”
虞星之温柔地注视着他,缓缓眨眼“因为,不想叫星之。”
覃耀祖看着那双水蓝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叫星之的话叫的是谁呢是我自己吗一旦有一次不想做星之,就想有所区分了。”
虞星之看着他“独一无二这种事,人类或许很喜欢,却未免觉得有些孤独。”
跑出去随心所欲过头的时候会忘记自己,一旦叫出了名字,就不能继续视若无睹了,主动就会想起现实,不论是魔王还是人类,都一样。
虞星之的声音温煦,像是纵容“星之是个咒语,那个人满怀希冀留下的,大概希望蓝星能一直是他眼中的星之。不,也可能是希望星之成为他希望的蓝星。”
覃耀祖笑了一下,一瞬不瞬看着他“我很喜欢耀祖这个名字,尽管是玩笑一样随口取的,但因为是自己随心所欲的意外,反而觉得很有趣。”
虞星之的眉目始终温和“并不明白自己被创造出来的意义,那个人视为心之所向的神迹,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完全不明白要传承的是什么。”
覃耀祖“比起传承更擅长毁灭,想要毁灭些什么。”
星之“世界很美好吗”
耀祖“星之很美好。”
水蓝色的眼眸柔和微弯“心之所向,传承遗迹,通常都代表着美好。我愿意尽力去满足对这种美好的诠释。”
覃耀祖“但偶尔也会觉得无趣吧。真实的蓝星并不是这样的,好无聊啊,一直是星之的时候,会无聊吗”
虞星之温和的笑了一下“还好,即便是温柔善意的蓝星也并不总是一个样子的。”
“说得也是。那个人真是缺乏审美意识。”覃耀祖看着他,“辛苦了。”
“是很辛苦,但是,被保护的时候就觉得很有趣。”
覃耀祖“偶尔会喜欢这种被期待见面的心情,愿意伪装起来。”
虞星之看着他“亲爱的觉得无趣的话,休息一下吧。”
覃耀祖的下巴靠在虞星之的肩上“成为那个人心之所向,是像这样不断的自我毁灭吗直到不再有耀祖,只有独一无二的星之。”
虞星之笑起来,缺乏温度的温柔“我是不会放弃耀祖的,那样的话,会跟你一起消失的。”
“那真是太好了。”
笼子里只有虞星之,还有倒影着他的琉璃一样的地面。
从始至终,都像是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在自言自语。
那笼子并没有锁上,就像是那个纯美无暇的青年自己把自己锁了起来。
谢刹从神殿外的光明走了进来,关上了那扇门。
走了笼子里,顺便关上了牢笼的门。
他倾身半跪在地上,手指抚摸着青年的头发。
乌黑静谧的眼眸一眨不眨注视着那个温柔的人,像是笑了“会保护哥哥的。”
水蓝色的眼眸弯弯,盈满清澈温柔,信赖和纵容,专注地看着他“我知道,一直在等你来。”
谢刹把额头抵着虞星之,微微闭上眼睛,喉结轻轻动了动。
拥抱了那个人。
那天晚上,离开惩罚副本后,离开游戏后,谢刹做了一个梦。
世界铺天盖地的黑暗,像是被巨大的翎羽遮蔽了。
只有那个笼子里的白孔雀发着淡淡的柔光。
他走进去,变成了另一只动物,和那个人依偎在一起。
在白孔雀的眼中倒影着他的样子,一团漆黑,像是没有灵魂的机械构造。
笼子外面走来走去有很多人,像是人类看着笼子里的兽那样看着他们,发出惊奇的声音。
他什么也不在意,只是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眸,想要永远一直一直这么在一起。
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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