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又有人被杀死了。”
不同于前夜的死者是值守的官员和侍卫,这次死去的是守夜的太监和宫女, 案发现场的地理位置也更接近宫廷。
仍旧是被类似野兽尖锐的利爪割断脖颈, 撕开伤口的血管, 鲜血喷洒, 失血过多而死。
谢刹撑着额头,听着外面窃窃私语的声音讨论着昨夜的惨案,清隽略显苍白的面容不动声色,淡淡的黑眼圈显得那双乌黑的瞳眸越发淡漠。
昨夜, 在镜中那个蔷薇古堡也发生了一件惨烈的事情。
古堡中所有人都被忽然叫起来在大厅集合, 女管家和男管家神情惊疑不定,宣布了一条消息古堡之中闯入了一只鬼, 必须找到那只鬼,否则等不到主人回来,所有人都会被杀死
有人询问“古堡的大门一直紧紧关着, 那只鬼是怎么闯进来的你们怎么知道有只鬼鬼长什么样子”
女管家不笑, 严肃极了“这只鬼杀死了我们一个女仆, 必须找到它”
没有人看到被杀死的女仆的样子,客人们窃窃私语,都觉得是女管家他们在故意搞事情, 要不然这只鬼就是他们古堡里原本就有的。
“一直觉得这个古堡阴森可怖,说不定就藏着什么古怪的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也得有人乱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才会释放出来吧”
大家彼此戒备, 优雅的笑容下, 眼神嘲讽。
只有谢刹目不斜视。
因为, 古堡里真的有一只鬼,他看见了,并且,那只鬼就在他们身边。
鬼长什么样
雪白的长发,过分苍白毫无血色的肌肤,连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样的素素的苍白,只有眼睛的瞳孔略略有些灰白。
此刻,那只鬼就站在人群左侧,微微侧身斜背对着他们。
谢刹只能用余光去瞄,他预感如果被发现有人能看到它,这只鬼就会大开杀戒。
其他人还在毫无所觉的议论着,主要是为了从管家嘴里套出一些关于古堡隐藏着的秘密的话。
谢刹想到,刚刚被召集的时候,他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打开那个石棺,必须在梦境结束天亮之前再回去一次。
这一次一定要打开石棺,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分头去找吧。”有人这么说,显然是觉得这是一次绝佳的可以光明正大在古堡里行走翻找秘密的好机会。
其他人陆续也发现了这一点,附和着。
也有人不知道怎么想,皱着眉说“走散了会不会遇到鬼毫无反抗”
女管家这时候露出笑容“一旦发现了鬼请立刻大声疾呼,喊我们来,请放心,主人留下了对付那只鬼的办法给我们。”
大家这才注意到,女管家和男管家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银质的十字架。
谢刹并不信任这两个管家的话,鬼明明就在大厅,他们不也没有看到,不是吗
装作毫无所觉,谢刹跟着人群陆续离开,目不斜视从鬼的旁边经过。
那个鬼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半透明的身体,它甚至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雕塑。
有客人毫无所觉的从鬼的身上穿过,像是忽然有些冷似的,打了个激灵,左右张望了一下。
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鬼
还是说也有其他人看到了,大家也都和他一样装作视而不见
当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上台阶之后,谢刹的余光看到,那只鬼忽然动了,也跟着他们走上了楼梯。
危险
趁着鬼还没有选择好目标,谢刹稍稍加快脚步走在了前面,然后绕了一个圈隐藏起来。
他在门的凹陷处站好,微微观察了一下,发现鬼跟着其中一位客人上了三楼,那个被选择的客人似乎就是无意间从鬼的身上穿过去的人。
在危机暂时排除后,谢刹抓紧机会,再次回到了二楼左一主人的卧室,利用镜子打开地下花园的机关楼梯,径直走了进去。
远处似乎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但谢刹无暇他顾。
谢刹头也不回走向地下花园尽头的石棺,一把推开了石棺的盖子
里面躺着一个人,一个意想不到,但又叫谢刹并不觉得意外的人。
长长的雪发,玫瑰一样的唇,玉一样无暇的肌肤,即便闭着眼睛,那微微翘着的唇角也给人一种似有若无,胜券在握的笑意。
仿佛对谢刹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一样。
眼前的人极其熟悉,正是将那面镜子仓促交给了他之后,就忽然被人谋杀的方士。
蔷薇古堡弥漫着玫瑰带着淡淡涩苦的香气,在苍绿的藤蔓和远处的惨叫声中,陡然叫人觉得森冷起来,仿佛整个古堡就是一座硕大死寂的坟墓。
为什么现实被人杀死的方士会出现在镜中世界的石棺里
这一定不是什么巧合。
谢刹来不及多想,凭借下意识的本能直觉,他将石棺中仿佛栩栩如生的方士抱了出来。
因为,他忽然发现,方士和一个人很像,很像他现实中失而复得的挚爱。
而且,谢刹忽然想起来,他似乎根本就没有过这样一个挚爱。
年轻的陛下想起来,过去二十九年里,他并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
那么,现实中皇宫里那个总是用深情温和的眼眸,微笑专注凝视着他的俊美青年是谁呢
谢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从未叫过那个青年的名字。
那个青年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为什么和方士长得这么像
梦境中断在,谢刹记得自己抱着方士的尸体走出了那个地下花园密道,出现在古堡主人的卧室里,而那面镜子突然亮了一下。
“陛下,起床了。”青年仍旧穿着云锦一样的宫装,俊美的面容玫瑰一样的唇角微微扬起,从容略显矜持,好看的眉眼略略低垂,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
尽管敛眸垂目,但这个人的气质也和恭顺毫不沾边,甚至也没有丝毫屈居人下的气息。
他看上去太从容自在了,就像是,梦中那个石棺中的方士一样的神情。
即便皇宫里又发生了惨案死了人,他也好像不慌不忙的样子,唇角依旧略微扬起,矜持柔软的弧度像是刻意在按捺着什么,显露出一种仿佛骨子里的温软柔和。
当谢刹看着他的时候,青年用毛巾细心地给他擦着脸,微微抬起眼睑睫羽。
手中的动作似有若无的疏离和温情,就和他脸上洋溢的淡淡的笑容一样。
那双眼睛和谢刹四目相对,青年便微微偏着头,像是征询疑惑一样一瞬不瞬看着谢刹,温雅无害,无辜矜持的浅笑,在那双栗色沁凉的眼眸下,却叫人有种说不出的奇异之感。
一面说着危险,一面觉得温柔,无限沉沦。
“陛下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奢靡的嗓音温和,低沉的优雅。
谢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张俊美瑰丽的面容,就像是触到了梦中那个藏着秘密的石棺。
青年没有丝毫闪躲,唇边似有若无的浅笑更柔和了,玉一样无暇的肌肤,这样近距离看着,也发现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谢刹的脸上毫无情绪,轻轻地说“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我觉得自己从未认识你。”
但醒了以后却觉得梦境到底无稽之谈,这张脸这样温柔的神情,明明刻在他的心里,就算觉得多少蹊跷莫名之处,也不愿意细究,唯恐再度失去,怎么会不认识呢
青年缓缓眨了下眼,微微垂敛的样子,并不完全睁开,显得温和,稍显低落,耐心地极轻地呢喃“嗯,没关系,就算陛下忘记了,也会记得叫醒你的。陛下记得我的名字吗”
“星之。”
梦里的他甚至不记得青年的名字,但现实的他知道,这个人叫星之啊。
青年敛下眼眸笑了一下“该上朝了。”
谢刹没有再说什么,换上了朝服去上朝。
枯燥的早朝之后,他一面批阅奏章,一面召见了相应的人。
“案子的进展如何了”
通宵达旦查案的大理寺官员眼睛熬得通红,神情萎靡,强打起精神面圣“回陛下,目前只能确定两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是现在还无法找到元凶。”
在谢刹停笔看来的时候,另一个官员立刻诚惶诚恐回到“臣等已经严令检查所有兽类进入宫廷,确保下一起案件不会再发生。”
谢刹淡漠地看着他们,轻轻地说“兽类宫廷谣传这是妖物所为,你等作何感想”
在一片谢罪声中,有一个稍显年轻的官吏咬牙道“臣有奏,根据仵作检验,以及现场勘查,或许凶手并非兽类,而是人所为。”
谢刹看着那个紧张至极的官员“继续。”
那个人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很大声“虽然是利爪撕开了脖子的血管,但是,更像是人为的,或许是什么修炼邪功的魔教中人,或者或者走火入魔,需要饮血修行死者失去了血,不仅是现场那些”
谢刹没有说话。
大理寺最高官员立刻拉下那个年轻官吏谢罪“臣管教不严,此人胡言乱语不足为信,无论案犯是人是兽,臣等一定不计一切代价抓到元凶”
谢刹淡淡地说“别让谣言传出去。”
宫廷忌讳,可以死人,可以查不出真相,但不能让怪力乱神的谣言传出去,以免动摇国本。
一片惶恐谢罪之声。
谢刹平静问道“方士的案子如何了”
跪地的官员面面相觑,试探着“臣,臣不知道陛下是何意”
谢刹的眼眸微眯,怎么,他的方士被害不过三日,这些人连这个案子都忘记了吗
就在他些微动怒的时候,太监轻手轻脚走来,低眉顺眼说道“钦天监的国师大人求见。”
宫殿的门缓缓推开,逆光走进来一个人。
和梦里一样,雪发玉颜,圣洁神秘的面容,眉睫也像梦境中石棺中沉睡的那样微微垂敛。
即便没有任何笑容,眉目每一分都像是盈着冷凉矜傲的温柔,他缓缓睁开眼,水蓝色的眼眸像是冬日静若琉璃的天,纯净无垢。
微微抬着线条精致的下巴,唇角的弧度似有若无,神情沉静中透着轻慢,长眉微微一挑,仿佛对整个世界都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漫不经心。
他没有丝毫笑意,像是无趣,眉目的温雅谦恭,都在那一挑眉里,无辜得刻意起来。
却因为那骨子里的温柔,无论他做任何表态,都叫人不作丝毫异感。
谢刹静静的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整个脑子里却没有他外表看上去那么冷静。
因为,眼前这个栩栩如生的方士,在他的记忆里本该已经死去三天了。
但现在,这个人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不仅如此,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方士早已死去这件事,而这个方士还成了国师。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发生了。
死而复生的方士,镜子里蔷薇古堡地下花园石棺里的方士尸体。
现实里失而复得的挚爱青年,在镜子古堡的梦境里,却觉得从未有过青年这个人。
还有,方士和青年生得极其相似的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的古怪违和似乎都是从方士进献的那面镜子开始的。
除了不断的死人发生命案,现实每经过一夜就在不断地发生微妙的修改。
“你们下去吧。”谢刹轻轻地说,斥退了所有人。
方士站在那里,微微抬着下巴,玫瑰一样的唇自然微启,矜贵自持的样子,水蓝色的眸光澄澈,眉目微挑,似有若无的侧首,轻慢自若地看着那些人忌惮地注视着他,自他左右离去。
人人目光警惕,欲言又止,都像是在说如果真的有杀人饮血的妖物,就是面前这个最接近想象中的妖孽一样的国师。
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宫殿内就只剩下坐在高位的谢刹和站在下面的方士。
尽管方士出现以后的神情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矜傲和轻慢,但那底色温柔的面容,还有水蓝色的澄澈的眼眸,无论如何,都给人一种不设防的澄澈,脆弱而易碎的虚妄之象。
谢刹一眨不眨看着他,想起宫廷内失而复得的挚爱青年,为什么这两个人会这么像
在昨夜梦境的石棺里看见方士的尸体之前,谢刹对着宫廷内的青年,却从未有过死去的方士和青年相似的印象。
但他也想不起来,在那之前方士在他印象中的样子。
现在想来,却理所当然的觉得,方士本该就是这样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陛下。”方士保持着距离,他似乎很少笑,唇角最大的弧度就是这样不自觉的微微开启,玫瑰色的唇,让人想起梦中蔷薇古堡里荆棘藤蔓下的玫瑰。
微微启唇的方士说“陛下,一直以来在宫廷内不断发生的案件,一切的原因,臣知道是为什么。”
谢刹一眨不眨看着他“是什么”
方士水蓝色的眼眸澄澈,没有除此之外任何情感“皇宫里有鬼。”
谢刹看着他,死而复生的鬼,难道不是眼前的你吗
他平静地问“依国师大人之见,朕该怎么做”
方士从容镇静,嘴唇微启的样子像是似有若无的微笑“陛下不信也没关系,只需要做一个实验就一目了然了。臣会在宫廷要道做法,届时陛下带着法器做得刀币,有鬼气行走的地方,刀币自然会呼应,不会让鬼近陛下的身。”
“这样就能抓住那只鬼吗”
方士温和淡然地说“不能,因为臣也不知道谁才是那只鬼,只能先借助刀币找到鬼的线索再说。”
谢刹看着他的眼睛,方士的眼神清澈轻慢,就像是在说,他不是不知道鬼是谁,他只是觉得年轻的陛下不会愿意相信鬼是那个人,所以他不说。
“好。”谢刹说,他会证明的,星之不是鬼,因为眼前这个方士才是,是他亲手从镜中的蔷薇古堡的石棺里带出来的鬼。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傍晚淡蓝的暮色席卷。
方士圣洁的云纹星图法袍也像是蒙着浅浅的灰蓝色。
那个人食指和中指并拢,捏着法诀,轻声念着神秘的咒术。唇边似有若无的弧度,显得从容平静,不受半点夜色危险侵扰。
谢刹和他站在一起,不远处跟着宫廷侍卫和太监侍从。
在做法伊始,挚爱的青年也曾出现在这里,和他和方士做过简单的交谈。
青年俊美瑰丽的面容始终带笑,矜持又含蓄,像是克制按捺着什么一样。
方士的面容明明更加温柔一些,下巴轻抬微微挑眉的神情却冷凉禁欲,仿佛从来不笑。
两个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一起,谢刹看着他们交流,恍惚会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好像这两个人脸上的神情应该换一换。
除了谢刹自己,周围没有任何人对这两个人的相似流露过异样。
青年浅浅的笑着,温雅无害的样子“有鬼,所以驱邪吗”
方士轻轻抬着下巴,肯定似的点了点头,目光看着青年说“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抓住那只鬼的。您要一起吗”
青年含蓄地笑着,眼里的笑容盈着浮光一样的暖意,看了眼谢刹,然后看着方士“可能不行,陛下最近休息不好,在给他熬安神的粥,马上就好了,需要看着,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的。”
青年似乎对驱邪的仪式并不很在意。
方士只是略略挑眉,水蓝色的眼眸微转,似有若无的笑意,瞥了眼谢刹“也好。”
青年对谢刹颌首点头,眉眼盈着浅浅的温情笑意,自然地走远。
在他走开的时候,方士已经开始了念咒作法。
不是星之,幸好。
这样想着,谢刹却后知后觉开始想到一个问题,当年青年是为什么会忽然失踪离开他
无论是他还是青年,似乎都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过,就自然的揭过了。
而且,青年回来他身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无论怎么思考,想起来的确切的时间,也似乎是方士将镜子带回来后的第二天。
自己第一次进入那个镜中蔷薇古堡出来以后。
想起这个时间点,谢刹的脊背一凉。
第一晚,他是真的来不及打开那个花园石棺吗还是说他打开了却忘记了
如果他打开过,第一晚从石棺里看见的人是谁
石棺里沉睡的人,一直都是方士吗
如果不是呢
如果第一晚他从石棺里也带出来了一个人,那这个人会是谁
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但谢刹不愿意相信。
“陛下,仪式结束了。”方士这样说到,清雅从容的嗓音,将一柄像是古钱币一样的两指长半掌宽的刀币放在谢刹的手里。
刀币的尾端系着红绸。
谢刹的手原本是拿着刀币的柄,忽然之间那把刀币像是活的一样,自由地往外飞去,谢刹只能捏紧系着刀柄的红绸。
那时候,谢刹站在自己的寝殿内。
刀币整个飞出去,在寝帐之外几乎所有地方都飞了一遍,飞出去又回来,换个方向再次飞出去。
逡巡了寝宫一遍以后,开始不断朝着门外一个固定的方向飞去,似乎还在拐弯。
谢刹直觉,假如他松手,这柄刀币会直接去追寻那个鬼,直到刺中他,彻底杀死他
刀币对寝宫除了寝殿以外所有地方都有感应,这无疑说这些地方都留下了新鲜浓厚的鬼气,但是,唯一能在这些地方出现的,向来只有青年一个人。
方士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想要谢刹知道的真相却已经一目了然。
年轻的陛下失而复得的挚爱,就是那个鬼
并且,连续两天的惨烈命案都和他有关。
青年或许真的是个鬼,这一点谢刹其实早有预感,只是不想承认,因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次失去那个人。
但是,要他相信那个残忍杀死侍卫、官员、太监、宫女,撕裂他们脖颈血管,吸食鲜血的凶手是他的星之,谢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那个人明明那么温柔,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存在,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凶手绝对不是星之,一定另有其人。
谢刹不想再做试验,牢牢扯住刀币尾端的丝绸,将不断挣扎的刀币强硬地拉扯回来,用红绸紧紧缠住。
当他做这些的时候,方士就站在旁边平静地看着,微微抬着下巴,水蓝色的眼眸像是轻慢,似是而非的微笑。
“看来陛下有自己的打算。”说完,方士便退后几步,漫不经心,不甚在意的样子。
谢刹看了他几眼,快步向外走去。
刚走出寝殿内室,就看到之前刀币不断飞去的方向,温柔的青年整个人贴着右侧凹陷的门站着,那道门上布满了被刀斧攻击的痕迹。
可想而知,刚刚青年在刀币攻击下危险的局面。
看到走出寝殿的谢刹,青年俊美无暇的面容也始终带着温雅矜持的笑容,不慌不忙,没有任何死里逃生或者被怀疑的不安。
玫瑰一样的唇角微微扬起,栗色的眼眸,眸光温和地看着出现的谢刹,一如刚刚分别前的浅笑。
谢刹的手放在青年的肩上,乌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紧张地看着他,发现他没有被刀币伤到,才稍稍松一口气。
“怎么了好像很担心的样子。”青年笑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不慌不忙地说。
谢刹牢牢地看着他“没关系,星之是人或者是鬼都没有关系,回到我身边就好,说过了要永远在一起。”
比起谢刹的坚定执着,青年的神情很从容,栗色的眼眸沁凉盈着柔和的光,浅浅的自持的笑容,神情熟悉,又令谢刹觉得陌生。
“确定吗”笑容温雅含蓄的青年,眉目无辜无害的样子,唇角像是按捺着什么一样,微微动了动,忍笑又像是温和,“确定我就是你的星之吗”
谢刹一瞬不瞬专注地看着那张脸,细细地看着每一寸地方,是星之啊,明明就是,每一个笑容的弧度和神情,每一分温雅柔和的眸光,像是宠溺的纵容。
是
被他捧在掌心的脸,那双栗色沁凉的眼眸始终温和带笑,即便那张瑰丽的面容,在他的眼前,一寸寸消退了颜色,变得苍白变得像是死人一样,皮下的血肉消解,连面容也一起随着加快的时间腐朽枯萎,直至变成世界上最可怕的骷髅尸体。
变成,任何荒野棺材里面目全非,再也看不出丝毫生前美丽的可怖的尸体。
谢刹静静地看着,手指仍旧捧着那张脸,他的心宁静而柔软,一种迟来的,这个人在他眼前死去消失的真切的失去感,让一种比绝望更缓慢久远的伤痛席卷了他。
没有一丝害怕,没有一丝惶恐。
即便手中的枯尸足以吓死任何一个人。
但谢刹不觉得可怕,只有绝望和难过。
是星之啊,是他的星之,是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的,失踪的星之。
他的星之死掉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失去了,孤独的埋在土里,一点一点腐朽,他却不知道。
这一刻,那种失去的过程彻彻底底详细地重现了一遍,叫他看见。
他抱着那具可怕的尸体,手指温柔的捧着枯萎的面目全非的头颅,颤抖着亲吻骷髅的额头。
“对不起,现在才找到你。”
“会救你的,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会和你在一起。”
他把那具骷髅抱回寝宫的床上,拿出那面镜子,让镜子带着他和他死去的挚爱,再一次重新回到蔷薇古堡。
谢刹终于想起来了,第一夜,他从那个地下花园的石棺里,带出来的尸体,是他的星之啊。
在镜子亮起来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被年轻的陛下忽略的方士,忽然开口了,水蓝色的眼眸缓缓抬起,像是低落无趣,呢喃一样说“确定了吗他是星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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