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里侧的黑色长发青年,一双灿金色的狭长眼睛乜斜,满是讽刺和趣味的眼神,让乘务员打了个哆嗦。正当他沉了心打算仔细观察的时候,却发现那青年已经低下了头,在纸上画着什么。
他的神情漠然,仿佛刚刚那个看穿一切的眼神是他的错觉。
坐在中间的男孩有一头银色的短发,双手支着脑袋凑到长发男人的身边看他画画,完全没有被车厢内嘈杂绝望的氛围影响,语气还带着小小的兴奋:“大人画的是什么呀?猫咪吗?”
“是狐狸哦。”那个男人回答。
他们直接把检票员当成了空气,实在让人有些尴尬,检票员等待了一会儿,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抱歉,请把你们的票拿出来。”
坐在临近走道位置的是一位少年,他之前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从怀里拿出三张票,因为笑意而弯成月牙的眼睛看着乘务员,黄色的灯光将他银色的长发晕成了暖色。
“先生,刚才发生的事情,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呢。”
乘务员接过车票的动作一顿,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他匆匆几眼看完票之后就转身开了车厢门离开,完全没有搭理晴明的意思。
晴明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慢慢把那三张有些皱的车票撕碎。
血红色的烟在空气中飘散,伴随着浓重的腐臭气。
正当晴明思索着什么的时候,坐在最里侧的玉藻前的画作终于完成了,炭笔画出来畸形的小狐狸歪歪斜斜。
小白闭着眼睛夸:“画的真好!!”
晴明无语。
玉藻前弯起嘴角,向前倾了身子,把这幅画递给了与他们对坐的女子。
是个看起来并不太大的女人,剪着细碎的刘海,长长的黑发被扎成麻花编在身后,貌似是初为人母,并不是太会哄孩子,那个大概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在她的怀里,声音尖利,哭闹不止——这个车厢里气氛烦躁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这个孩子的哭声。
面对人们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厌恶,女人的表情快要哭出来了。她垂着脑袋,一边尝试哄自己的孩子,一边朝大家道歉。
玉藻前那副扭曲的画作被端端正正的递到了女人面前,英俊而温柔的男人朝他安抚性的笑:“这幅画,我送给你孩子的。”
三四岁的孩子眼睛定定的注视着那双灿金色的眼眸,肥嘟嘟的小手去接那副画,居然没有再哭了。
女人惊讶而感谢,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连忙向玉藻前道谢。
“谢谢先生,真的太谢谢您了。”
玉藻前笑,话语中满含深意:“不,这并没有什么。反而你,作为母亲的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呀。”
女人并没有把玉藻前的话放在心上,她低了头,捏了捏自己孩子的小脸,困意却突然袭来。
女人搂着自己的孩子沉沉的睡下了。车厢里嘈杂的声响也慢慢的消失——几乎所有人都睡过去了。
玉藻前还半倚在座位上,懒洋洋的往窗户外面看,小白翘着腿,他发现了不对劲,正打算起身看一眼,却被晴明阻止了。
晴明朝里倾斜着身子,朝小白使了一个眼色,他的手臂半举,支着下巴装睡。放在里侧的手却在缓慢而认真的施术。
小白,闭上眼睛。
他的口型在说。
小白乖乖的把眼睛闭上了。
玉藻前透过玻璃上的影子看着旁边隐约的身影,晴明那安放于桌上的指尖上银白色的光芒轻轻一闪,五芒星暗淡的光辉将三人笼罩,又迅速消失。
玉藻前合上了眼睛。其实这只让人昏睡的鬼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晴明为了隐藏身份——其实他跟过来的最主要原因只是看护鬼切和游玩——所以把自己装的和普通人一模一样。
玉藻前也没有斩杀这些鬼的意识,索性也跟着晴明一起装了。
三个人都在装睡,也是凶手警惕,不知道过了多久,晴明都快要真睡着的时候,车厢的门终于被人拉开了。
男人有些病态的声音在空间内响起,告知着那些匍匐在他脚底下的人类,他们应该做什么。
进入梦境,摧毁“精神之核 ”,废掉这些鬼杀队队员。
“为了进入幸福的梦乡,请努力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最后重归寂静。
晴明大体能猜出来这只鬼的血鬼术是什么,不足为据的招数,但是如果碰到某个人的话……
晴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又掐了一个诀。
“沙啦啦。”少女柔软的歌声响起,带领着晴明三人迅速抽离的意识,向另一个空间驶去。
“晴明大人,您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些奇怪,我不能显形。”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歉意,“但是我已经把周围人的梦境入口全部打开了,希望能够帮助到您。。”
晴明道谢,昏暗的梦境通道里,三只狐狸亦步亦趋的走着。
头发如同火焰的男人在中庭拥抱着和他面容相似,却瘦弱矮小的男孩;黄发的善逸拉着祢豆子奔跑开着绚丽花朵的小路上;猪头少年带着自己的动物小弟打算统治群山。
还有炭治郎,那个温温柔柔笑着,带着已经化鬼的妹妹寻找虚无缥缈希望的男孩,他落了泪,紧紧抱着自己的母亲。
晴明一个个梦境走过去,用结界把他们的梦境封印,防止那些试图摧毁“精神之核”的人类进入,让他们真正意义上做一个美梦。
最后,毫不犹豫的踏入那杀意四溅,绝望而又令人恐惧的梦境。
鬼切的精神领域是真的太强了,晴明前脚刚踏进他的梦境,凌厉的杀气直接冲着他的面门袭来。
幸好小白狐梦结界开的及时,堪堪帮晴明挡下了这一刀,冰冷的剑气却依旧擦破了晴明的面颊,惊心动魄。
“晴明大人!”小白带着几分后怕的声音响起,连忙凑过来看他的情况怎么样。
“小白,我没事。”晴明安抚小白,深吸了一口气,举目去看这片血腥的战场。兵戈折断,血流千里,人类和妖怪的尸体堆积在一起,赤红的落日,赤红的大地,和站在如山的尸体上的……利刃。
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的不对,紧紧盯着晴明的异色双眸慢慢趟下血来,眼神里除了绝望还有癫狂。
晴明看着他,心脏渐渐下沉——面前的这把利刃已经完全失去了神志。
不同于晴明精神的紧绷,玉藻前看起来悠哉极了,他慢慢走到晴明面前,还有心思打量环境:“哦呀,这个梦境,是大江山吗?”
晴明点头,他站在原地,决定按兵不动。
鬼切的力量诡异,他不敢放结界术,幸而小白的结界是与他拉扯的最佳方法。
玉藻前的扇骨与利刃相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小白的结界将鬼切的力量降到最低,所以这只九尾的狐狸一边悠哉的和鬼切打架一边问晴明问题。
“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成为你的式神之后,记忆被他自己封印起来了,为什么还会梦见大江山之战?”
这把平常寂静如死物的利刃握着双刃朝这边冲过来,惨红的背景映衬着他那双慢慢变成红黑色的双眸,他仿佛已经成为了这个战场唯一活着的人,成为了大江山抵御外敌唯一的屏障。
他用着自己的生命维护自己原本的家园。
晴明心里苦涩 ,但是他只能静等,这种伤人又伤己的战斗方式让鬼切的体力消耗非常之大。他只能等待时机,然后……把鬼切拖出这个绝望的梦境。
“他内心对源赖光的恨意太过强烈了,这只是他的潜意识形成的梦境,我们只需要让他醒过来就好了。”晴明回答。刀鸣阵阵,伴随着鬼切的嘶吼声,四溢的火星照亮了昏暗的黄昏,小白咬牙,狮子之子撕裂了他用来阻挡进攻的手臂,赤红的狐影围绕周身。他变成了巨大的狐狸挡在晴明身前,用鲜红的的尾巴将男孩紧紧的遮挡住。
“当时听那只鬼说梦境的时候,我就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晴明额上已经在流汗了,他将生符贴在小白身上,尽量为他抵挡鬼切利刃的锋芒。
原本清冷的黑发利刃已经完全鬼化了,持刀的巨大的鬼手在他身边显现,带着地狱的烈焰。白发鬼角,穿着血迹斑斑白衣的恶鬼,明明他才是主动进攻的一方,此时,却宛如一只困兽。
晴明有些不忍,但还是咬牙寻找破绽:“在他的梦境里,我召唤的式神只能显形很短的时间,我们必须找到最好的时机,让他的神志暂时恢复,然后才能出去。”
缚术阻挡了鬼切前进的脚步,挥刀的手一顿,白发的妖怪便被狐火打飞数丈。
就是这个时候!
“急急如律令!”
晴明深吸一口气,符纸排列的桔梗印在被刀痕破坏的峥嵘土地上显现。金色的光芒给这片血红绝望的世界带上一抹平和的光辉。
“叮铃。”
绑着五色带的神乐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持着神乐之铃的手柔软而又白皙。
宛如太阳的神明呀,她垂目间满是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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