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怀直到将李妈妈送出门, 看着人走出里坊,人还在怔愣中。握拳的手心里微微黏湿着, 足以证明在刚才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制作酒水点心的法子他是从哪儿学的
这问题不是没想过,也曾在心里打了n种草稿, 编了各种理由, 严正以待防备着所有相关问题。然而始终无人问询或提起过此事。
却不防在他最松懈、几乎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突然被人问起, 崔茂怀一时语结, 潜意识里冒出曾想过的各种借口,以为能像影视小说里一笔带过。可是真正面对着相熟的人, 他才发现那些经不起人细究的理由根本说不出口
他该怎么办
“崔东家崔茂怀”
肩上突来的拍打的吓了崔茂怀一跳,浑身一颤的同时不由后退一步, 待看清身前站着的是何人,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来人却蹙眉望着他,连一贯的笑容都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
周辞渊看着身前明显受到惊吓, 一张脸惨白的人。余光转而朝里坊北门扫过一眼。
“没, 没事。”
崔茂怀忙道, 说完见周辞渊仍一脸肃容的盯着他看,莫名有些胆怯不自在,偏移了视线呐呐解释,“发呆而已周公子今日过来是”
“”
周辞渊不说话,只是继续望着他。
崔茂怀心里顿时就有点怂了, 本能的想转身跑掉。可刚生出这念头, 就觉得周辞渊又近他一步, 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崔茂怀瞬间更加慌乱, 慌乱中却又生出一点要不问问他的想法
这念头来的突兀,可此时在他一团乱麻似的脑袋里冒出来,立马像是生了根发了芽,崔茂怀仍记得前世但凡他不懂或搞不定的问题总会去求助爷爷,爷爷总能帮他完美解决。
而自从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面对想办法。可是,当自己都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偷偷伪装一下,婉转的问问明显比自己聪明厉害的人可以吗
“嗯如果,我是说如果”
崔茂怀还没有得出可不可以的答案,就已经开了口,仍然避开身前之人投向他的直白视线,好像这样就能避开对方身上强大的压迫感似的。
“有人问了一个问题,但是你答不出来,怎么办”
“不答。”
“嗯”
崔茂怀一秒回头,跟周辞渊对视后才反应过来周辞渊的意思是答不出就不答。
哪有那么简单以为人人都能像你一样么
崔茂怀心中微叹,“一定要答呢”
“这么说那人是知道答案的,”周辞渊一语中的,“可真正的答案不能说,对吗”
“”崔茂怀感觉手里又汗湿了。
“既如此,给他们想要的答案就是了。”周辞渊道。
崔茂怀不懂,“什么叫他们想要的答案”
崔茂怀抬眼望向周辞渊,却见周辞渊突然就笑了出来,是能渲染眉眼的那种笑。与惯常挂在脸上的笑意完全不同。
“自然是先有益于那个不能说真话的人,又能敷衍问话的那些人。”
周辞渊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极慢,带着循循善诱的提点。以致崔茂怀不由便跟着这思路细细思量起来。
先有益于我
他那便宜大嫂分明是觉得方子皆是他从家里带走的,府中旁人怕也多少都存了这样的想法。为了今后能明确产权,最有益于他的办法自然是这些法子和侯府无关。却又能将他们敷衍过去
崔茂怀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是了,他姓崔,父亲一边自然都和侯府有关,可他娘跟侯府却没什么关系啊
崔茂怀苍白紧绷的脸上立刻就有了喜色。虽然这理由依旧经不起人细细推敲,可是比起他先前想的什么从书上看来,路上捡的,老人家给的,明显靠谱多了。
要知道崔茂怀学都没上两年他的房里根本没几本书,家里最大的书阁在侯爷院里,那是一个庶子小透明能去的地方
路上捡的奇遇一类更不要想,出入都有家仆跟着,这种事一贯越少证人越好,否则只会更说不清。
至于老人家、或是假托胡商处所得,一只能说话的鸟尚有人冒领,以如今香飘十里的口碑利益,有人真跑来说给你的人是我爹我爷爷我二叔祖父,秘方是家族的不是他一个人的,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官司
其他诸如做梦梦来、突然就精通了这话还是在心里想想就算。
崔茂怀越想越觉得可行。
也是少年崔茂怀的亲娘去世过早,他来后除了可怜那个女人悲惨短暂的一生就绝少想到她。如今借她的手将东西留给儿子,便是侯府之人心存怀疑又能如何古代不是还有嫁妆一说吗那可是女子的私产
崔茂怀打定主意,心下越加兴奋。迫不及待就想要去翻箱子落实这事,于是竟丢下身前的周辞渊一溜烟儿跑了。
剩下不放心出来找他的常妈妈一脸尴尬的望向周辞渊。
“周公子见谅,公子出来时手边正有急事。”常妈妈替崔茂怀遮掩。
周辞渊却道无妨,眼中笑意更深。然后随常妈妈进了院子,听到屋中崔茂怀的声音在问,“咦,我从府里带出来的那口雕喜鹊的箱子呢”周辞渊便体贴的也不进屋,只说天气不错,正好在院中转转。
常妈妈听到屋里崔茂怀还在找东西,声音颇急切。便要正干活的崔才来陪着周辞渊,自己忙忙进去了。
在里面乱翻的崔茂怀有了常妈妈指点,倒是很快找到了箱子里的木盒。木盒很薄,上面什么花纹装饰都没有,据说是柳木打的,里面一块布卷着支木钗,底下刻着一个巧字。
这该是那名名叫张玉巧的女子留个儿子唯一的遗物了。的确是当年老太太去世,张金翠来带阿秋走的时候偷偷塞给他的。但如今,他恐怕得借着当时的人和这物件,多点其它东西了
“这是夫人留下的”常妈妈小心问道。
“嗯,”崔茂怀点头,仍有些心虚的小声道,“能开铺子的这些法子,也是娘留的阿秋记得”
崔茂怀转头望向阿秋,“那年翠姨带你走,将我偷偷拉到一边”
“嗯嗯,”阿秋听到提起他娘,已经红了眼睛,一个劲的点头。崔茂怀看着这样的阿秋,不知怎地也根着红了眼睛。
常妈妈忙劝慰崔茂怀,一边叹气道“难怪公子不好说与李妈妈呢”
崔茂怀一愣,很快倒是明白过来。这钗李妈妈自然是知道的,出府时候的行李也都是李妈妈帮着整理的,可偏偏没有秘方。显然这事他始终是连李妈妈也瞒着的,所以此时李妈妈问起,他迟疑着始终不说倒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也解释了他刚才失态说不出话来的原因
于是崔茂怀就默认了。
“公子别担心,李妈妈能理解的,倒是周公子还在外面,公子您”
“啊”
崔茂怀经提醒终于想到一时兴奋被他丢在外面的某人,忙放下东西又急急朝外面去。谁知一只脚刚跨出屋门,就见周辞渊长身立在梅树下,手中拿着一段草节,正在逗弄重阳。
重阳显然已经被他逗弄的不耐烦了,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脑袋不断往后缩,又左右偏侧着身子,却既不挪开飞走,也不叫唤
崔茂怀被这一幕莫名逗的有点想笑。
人凶起来果然不仅能让人害怕,连小动物都怕成这样。
“周公子,刚才想起有急事,真是怠慢了。”崔茂怀走上前。
周辞渊转头望来,微微一笑。“无妨”
“公子公子”
哪想周辞渊才刚说了两个字,树上的重阳就叫嚷起来,喊着公子在树枝上跳了两下,然后直接滑翔扑上崔茂怀的肩头,一副要跟周辞渊分庭抗礼的模样。
崔茂怀眼见周辞渊的笑意凝了一瞬。随即再笑着望来,可投向重阳的目光怎么好像有点不怀好意
“周公子见谅”
“你太见外了”周辞渊忽道,“也难怪连鸟儿都喊起公子来,可惜你没有字,我便暂时叫你怀弟,你今后称我一声辞渊兄,如何”
“不行不行。”
崔茂怀愣了一下立刻摆手,“我一介白衣怎可与王孙称兄道弟。”
“你我细算起来本就是兄弟,今日论的是私交,无关身份。难道今日我又为你解了一回惑,相交这般久了,还不值得你称呼一声辞渊兄”
周辞渊的声线又缓下来,听的崔茂怀不由心惊,尤其“今日又解了惑”崔茂怀几乎要辩解那人不是我了。于是其它哪里还能细顾,忙道一声
“辞渊兄说笑了。”
换来周辞渊一句“怀弟果然是爽快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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