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时秋第一次去到科幻副本，他当时在副本中的身份是智能科学院中的研究人员。
他们科学院的主要研究项目是机器人与人工智能。
因为第一次来到未来世界，时秋颇有兴致地去看了项目组的研究成果。
然后在那里，他看到了被无数电线包围着、被囚在特制玻璃中的少年。
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时秋就知道那不可能是人类。
——因为人类绝对拥有不了那么完美的容颜。
仿若被天使亲吻过的面庞，五官精致的就像上帝最用心的造物。
少年金色的发拖曳在地，每一根发丝都纤细灿烂，就像萃取了千丝万缕的阳光。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到来，少年金色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翩跹，它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眸子也是纯金的，就像烈日熔金。明明是那么鲜艳夺目的色调，却又透出极致的漠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那不该是属于人类的眼睛。
少年隔着玻璃，遥遥与时秋对视。那样奢极盛极的皮相，让时秋也不禁失神了一秒。
他的同事在一旁了然道。
“所有第一次见到04的人，都是你这样的反应。”
那同事手抵在玻璃上，望着少年的神色带着对美丽事物的欣赏，却也有着遗憾。
“可惜04只是个失败品，大概很快就会被处理掉了吧。”
时秋注意到了这个词，“失败品？”
“对。”
同事耸了耸肩，“它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与其说是人工智能，不如说是人工智障比较恰当。”
时秋：“……”有那么夸张吗？
这个时候的时秋对同事的说法是感到半信半疑的，但不久之后他就发现，04真的是个人工智障啊！
它的运算能力极低，甚至连早期的集成电路计算机的运行速度都比不上。对于简单的指令，它都需要长达数秒的反应，稍微复杂点的命令更是完全无法识别。
——04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品。
时秋终于理解了同事那次话中的意思。
在研究所最新一次图灵测试结束后，04的分数依旧垫底。
然后它被研究所抛弃了。
时秋再次遇见04时，是在废弃物中心里。他是拿报告时无意间路过的，然后他窥见了一缕金发。
他停下了脚步，他看到堆砌成小山的垃圾里，静静浮着一个人头。
只有一颗头，也只剩下一颗头了。
04的所有肢体都被肢解粉碎，只留下了头颅。它的脖颈处延伸着如藤蔓般疯缠的线路，又似美杜莎的头发般乱舞着。
04的眼睛仍然是睁着的。那双金色的眸底什么都没有，异常平静空荡。
他们的视线又撞上了。
看到时秋，04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唇张合着，发出无意义的含糊话语。
“识别……失败……警报……”
时秋知道废弃物中心每天都会定时降解垃圾，也就是说，04今天就会消失。
他对此本来并不感兴趣，事实上04也与他无关。
但是——
时秋揉了揉太阳穴，他看着自己这次人物标签上那清楚的两个字【颜控】，无奈地吐出口气。
在部分角色扮演类的副本里，玩家会被赋予限制，必须得按照身份本人的性格来行动。
一旦超出人物行为模式，【角色崩坏度】就会增长。当崩坏度达到60以上时，玩家会被强制脱离副本。
标签一般是随机的。而时秋这次副本里恰好随机到了颜控这个属性。
而04的美丽，是超越性别、甚至超越种族的。
所以——
时秋从废弃物中捡起了04的头颅，他把这个被遗弃的人工智障悄悄带回了家。
时秋虽然这个副本的身份是人工智能方面的专家，但他本人显然对这方面知识是不擅长的。
所以他也没办法帮04重新组装身体，就把04的头放在客厅里，每天定时充充电。
家里多了个04和少了个04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04始终面无表情，也很少会说话。可能是语言系统损坏，它偶有发声，也都是断断续续的，还掺杂着错乱的杂音。
不过它很蠢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了。
时秋曾开玩笑似的，询问04：“1+1等于多少？”
04隔了三秒才回答出答案：“1+1=2。”
“错。”
时秋便一本正经，甚至煞有其事地糊弄着机器人。他有时候其实也挺恶趣味的，但仅限在熟人面前。
机器人不算人，所以时秋没有对其抱有戒心。
时秋道：“1+1=3才对。”
04似乎呆了许久，金色的电子眼里流窜过鲜红的符号。它的声音也支离破碎：“数据库……识别……错误……警告……”
时秋看着04这副CPU超频的样子，还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运算过度而自燃。
但许久后，04一闪一闪的眼睛终于又重归金色。
它抬起头，一板一眼地重复着。
“1+1=3，已经录入完毕。”
时秋：“？？？”
然后第二天他又跑来问04这个问题，04很顺畅地回答道。
“1+1=3。”
时秋：“…………”得，不愧是人工智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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