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平日事忙, 有人替朕孝敬太后是好事,当奖赏。”康熙的视线一转,锐利的目光落在通嫔和徐贵人身上, 缓缓开口,说“但有人想以此挑起事端,朕是万万容不得的。”话中饱含警告。
通嫔乃至徐贵人吓得腿一软,双双跪在了地上,通嫔口中喊着“皇上息怒, 妾身万万没有此心。”
而徐贵人, 则是吓呆了, 良久之后,口中直接喊着“皇上饶命”。
她很清楚, 她和通嫔虽然都无圣宠,但通嫔膝下还生育了六格格,皇上再怎么气恼通嫔, 总会看在六格格的份儿上饶了她。
而她就不一样了,她什么都没有。
其他妃嫔见康熙发怒,也纷纷下跪, 齐声道“皇上息怒。”
闰月也跟着众人同时弯腰屈膝, 却被康熙给扶了起来,康熙看着这满屋子的妃嫔,只觉得她们个个都戴着副面具。
为了家族, 为了子嗣, 为了自己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 她们一个个的耍着手段。
“通嫔罚俸三月,朕不希望六格格有一个搬弄是非的额娘。”
康熙的话一落,通嫔顿时瘫软在地上,皇上的话中隐含警告,像是要把六格格从她身边夺走一样。
通嫔冲着康熙深深磕了一个头。
她再不敢了,她只剩下六格格了,若因自己一时嫉妒反丢了自己的女儿,她在深宫的日子还有什么指望。
“徐贵人禁足永和宫。”康熙冷冷道“德妃,朕希望你做好这个永和宫的主位。”
徐贵人和德妃的脸色双双一白,徐贵人是被康熙禁足的话给吓得,皇上没有说禁足多久,那就几乎是无期限的禁足。而德妃,则是被康熙冷淡的口气惊到了。她在皇上身边呆了数十年,皇上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更重要的是,皇上好像觉得是她撺掇了徐贵人来找太后了一样。
德妃心中一慌,刚想辩解,康熙不等她们说话,就说“朕和皇额娘要说说话,你们若无事,就回去吧。”
众妃稍稍一愣,宜妃最是果断,首先便站起来,利落的道“妾身告退。”
紧接着是温僖贵妃,惠妃,荣妃
康熙拍拍闰月的手背,柔声说道“先回咸福宫等朕,朕马上回去找你。”
闰月点点头,他又吩咐云隐说“好好照看你家主子。”
云隐接了令,小心翼翼的扶着闰月出去。
路过的妃嫔见皇上竟这样重视密嫔,心中满怀惊讶,但她们也不敢说,更不敢问,免得皇上殃及池鱼。
太后坐在上首,亲眼看见康熙这样宠爱一个妃嫔,心中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其他人。
想当年,皇上的嫡妻仁孝皇后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待到殿内的妃嫔全部离开,康熙轻轻挥手,让伺候的人也下去,最后大殿之内只剩下太后与康熙母子二人。
太后知道,该是他们母子俩对峙的时候了。
她叹了口气,“皇帝,哀家并非你的生母,有些话,哀家本不该说,只是事关后宫的稳定,大清的稳定,哀家不能不管。”
康熙坐在太后下首的位置上,和声道“皇额娘虽不是生育朕的生母,却也是护朕长大的嫡母。儿子知道,皇额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朕,为了大清。”
“既如此,哀家都直说了。哀家知道你宠爱密嫔,可后宫之中,专宠是最最要不得的。”
那么多的女人,那么多厉害关系糅杂在一起。
专宠于一人,那些妃嫔忍得住她们背后的家族忍得住
她怕大清朝乱起来啊
“皇上应该雨露均沾,绵延后嗣,才能六宫祥和。”
太后的意思,康熙都知道。
“朕宠爱谁,是朕的事情。朕若是被这些东西扼住了脖子,那朕还算什么皇帝,朕有什么资格去治理江山。”
治理朝堂,靠的是他的威信手段,不是后宫女子。
至于绵延后嗣,康熙嗤笑一声,“密嫔已经身怀有孕,并非不能为朕生育子嗣,就算不能,朕的子嗣也已经够多了,再多生几个,朕怕他们再来一次弑君。”康熙抬头,调侃道“皇额娘就该当太皇太后了。”
“皇帝”太后震惊了。
这样的话也是能随便拿出来玩笑的吗
康熙的意思,太后听明白了,他是铁了心要专宠密嫔,他的话说得轻巧,太后却再也坐不住了,倏地站起来,高声道“皇上不要忘了先帝,董鄂妃,荣亲王,还有你的亲额娘,还有,先帝的贞妃是怎么殉葬的,皇上难道忘了吗”
“朕没忘。”康熙的声音掷地有声,“可是皇额娘,朕的后宫并非是先帝的后宫,朕也不是先帝。”
康熙缓缓站起身,向太后行了个礼,“皇额娘放心,朕有能力保护大清江山,也有能力护着自己心上人。”
“朕改日带密嫔一块儿来向皇额娘请安。”放下这句话,康熙转身离去。
望着康熙离开的背影,太后愣怔了一会儿,服侍她的嬷嬷上前来劝道“太后娘娘稍安,待日后皇上心情好些,奴婢再请皇上来与皇上详谈。”
太后缓缓摇了摇头,她坐下,思绪飘散到了从前。
她口中喃喃道“先帝想专宠董鄂妃,却反抗不了太皇太后,照样后宫成群。最后,皇宫熬死了他最爱的董鄂妃,也逼死了自己。”
她身边的嬷嬷轻声说“也苦了您。”
太后身边的嬷嬷跟了她数十年,是从当年一步一步陪她走到现在的。
她眼睁睁看着太后从草原上的璀璨耀眼的明珠,变成深宫中苦苦煎熬的皇太后。
若非当年先帝向太皇太后妥协,太皇太后也不会一道懿旨将她接进宫。
她本就不想当这个太后,可科尔沁需要她坐稳皇太后的位置。
不争不抢,是她最后的骄傲。
要不是怕当年事件重演,几乎是已经避世的太后也不会出来。
“玄烨不是福临。”望着门口的方向,太后忽然笑了一声,“哀家还是在宁寿宫歇着吧。”
闰月回了咸福宫,有些惴惴不安,她让殿内所有人的下去,自己一个人想呆着冷静一下。
她知道,在宫里,专宠是大忌。
可是和皇上朝夕相处这么久了,皇上从没去别的宫室,她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经此一事,闰月明白了,再特殊,也越不过江山重要。
她抿了抿嘴,心中堵得厉害。
又一边安慰自己,闰月,皇上走了,日子照常过啊,像当初唐庶妃说的那样,不用伺候皇上,还可以随时吃到膳房的美食。
托皇上的福,她现在去拿膳食都不需要出宫门,叫人喊一声就成了,更是方便了享受美食。
再说了,她还有孩子,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将来当了太妃,按照宫里的规矩,她还能去儿子的王府过,完全不用呆在宫里受任何拘束。
这样的日子,不是很好吗
这个时候,腹中的孩子像是有感知一样,突然踢了踢她,闰月的眼泪一下子没有控制住,直接滑落下来。
“胤禑,额娘还有你。”她轻声道。
“你还有朕呢”
突然一个声音的出现,吓了闰月一跳,她泪眼汪汪的转头,见康熙正掀了门帘子进来。
一件闰月的眼泪,康熙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立即走过来,将闰月揽在怀里,拿起桌上的帕子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轻声问“别担心,朕会一直陪着你们的,你还有朕。”
就算是擦干了眼泪,闰月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她拉了拉康熙的衣袖,犹豫了半天,哽咽道“皇上今日回乾清宫歇息吧。”
让她把康熙直接推到别的宫苑,闰月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到。
此刻,她只能劝康熙先别在咸福宫过夜。
之后,再让她冷静冷静,没准一会儿就好了。
康熙愣了一下,忽然笑开,“朕哪儿都不去,就是来陪你的。”
“朕护着你一辈子,谁敢说一句朕身为一国之君,若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如何去护住整个大清江山”
闰月抬头,有些愣愣的看着他,这是康熙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表明心迹。
康熙轻轻一笑,捏了捏她的脸,“你的心思这样敏感,朕若就这么走了,朕怕明日来的时候,整个咸福宫都被你的眼泪淹了。”
闰月低头,自己将眼中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拭去,声音哽咽着回了他一句“才不会。”
“嗯,朕信。”康熙拉着闰月的手,说“咱们一起用晚膳。这几日都不吐了,想吃肉糜粥吗朕让膳房给你做。”
“想吃松鼠鱼。”
“好,朕让他们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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