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全都死了。
他们昂贵的礼服上沾染了血迹, 他们原本傲慢的脸上满是惊恐, 他们跟所有死在这里的下等人没什么不一样。大副动了动, 他花费了很大很大的力气,但是他的脚步也仅仅是往后挪了很小很小的一块距离, 他大口大口的在呼吸。
“那些人,那些,他们, 怎么, 怎么会死”
大副更想说的是他们怎么会凭空出现,这么多人啊,从十多米高的高处一下子坠落下来, 就像个水球,被摔得稀巴烂。大副完全无法理解,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短路了。他好痛苦好痛苦。
没有人回答他, 过了好久一会儿,他才慢慢上前。恍惚之中,大副有种似曾相识之感。面前的这些人, 他都认识。玛丽夫人,霍恩爵士, 爱莲娜小姐这些正是留在舞厅之中的那些贵族。他们,被人杀死了。
“咚咚咚”
脚步声非常急促, 因为大副等人还在船舱内, 因此不能第一时间发现来人。只能等来人自己转过一个弯, 来到他们面前。是另一波水手,他们跟着那些贵族去了餐厅,带回来了食物。
“不好了大副。”水手们表情惊慌,因为注意力都在大副等人身上所以完全没有发现甲板上的异状“留在舞厅里的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们,都不见了。”
说完后他还狠狠的吞了口唾沫,眼里闪动着担忧和害怕。那些贵族死亡后,能够想象他们这些人面对的责难有多大,
可他没发现,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大副的神情更加的苍凉了一些。他一动不动,只是眼神看着外面。
外面这个水手有点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着外面呢。但大副毕竟是大副,他下意识的顺着大副的视线看出去,然后顿住了。外面,是大批大批的尸体,那些尸体可不正是那些老爷夫人小姐少爷
“这,这这是谁干的”
那么多人不可能不反击,就算是鱼人袭击了他们,也不可能做到这样消无声息的把人杀掉吧,至少会发出哀嚎吧。
“咯咯咯”
顺着海风传来了微不可闻的笑声被这些水手忽略了,皮肤雪白的塞壬坐在船头,它的身影被粗大的桅杆挡的严严实实,银色的尾巴也半悬在空中。它神色畅快的露出了尖锐的牙齿,锋利的指甲轻而易举的就在船沿上戳了一个洞。
这个船的船头有一尊黄铜打造的女神像,女神温柔而又慈悲的眺望着大海。这是塞壬看中的收藏品,她太美了,塞壬喜欢艺术品。当然画是不成的,因为画这种东西无法在海中保存。
摸了摸女神像的脚背,塞壬收敛了笑容。这位女神像雕刻的女神名为泰娅,也是这艘轮船名字的由来。塞壬没有性别之分,但每一个塞壬,或者是鲛人,它们都对美丽和强大有着病态的追求。
忽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异样的视线一般,塞壬转过头,那些人类依旧在哪里瑟瑟发抖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塞壬有些奇怪,但这种感觉一闪而过,它也就没有太过于在意。或许,是船底下那个家伙在窥视自己呢
啊啊啊,说来,塞壬看向海面。那位大人也非常美丽啊,那位误入这个副本的大人,但是如果想要跟它争夺副本的控制权,那是不可以的哦。塞壬嘴角勾起,这一片海洋,都是它的,如果有人想要抢的话,就算是啸那种鲛人之中的神明一般的存在,它也是会不择手段的杀掉哦。
不过,如果啸是那种有脑子能够拟人的东西的话,早就被杀掉了吧,也用不着等到它。或者是啸杀掉人鱼,或者是人鱼干掉啸。现在这种和平共处只是因为掌握着至高力量的啸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领地和权利的意识啊。只是这个副本杀器罢了。
这样想着,塞壬又一头扎入了海水里。在那位南先生死掉之前,啸,它的神明,可千万不能死亡啊。
薛茗放下望远镜,果然在船头啊。她努力的思考着,去船长室拿到了望远镜,也想起了鲛人的一切传说。从坐在礁石上,唱着美妙动人的歌,从而勾引水手们陷入它们的死亡陷阱。但,如果唯一需要忌惮的只是声音的话,那么堵住耳朵就可以了吧。
薛茗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里有自己刚刚制作的,非常粗陋的耳塞。但因为它用料足,所以效果非常不错。刚刚的那波声音攻击,薛茗完全没有感觉到。鲛人的身形确实可怕,是海洋之中顶级的猎食者,但,如果它上岸了呢
看着大副等人由神采奕奕再一次变得死气沉沉,薛茗叹口气。有时候越是努力,遇到的打击也就越大,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去了,但是最后却仍旧失败了,还付出了几十条人命的代价。甚至,薛茗还在那里面看到了玩家的尸体。
至于为什么大副等人没有遇到声波攻击,薛茗思考了一会儿,大约觉得是因为美吧。不是容貌,而是那种精神,那种眼中闪着光芒的表情。鲛人对于美好的事物有着极端病态的喜爱,这些水手的精神,显然比那些贵族要可爱的多了。至于贵族之中不那么糟糕的一部分,比起这些水手来,就像是次品一般,自然也不需要多么在意。
更何况,那些贵族,不也没死完吗
大副等人回到了舞厅,比起他们,那些鼓足显然更加绝望。
财富,地位,声望,名誉这一切他们都有,但是这一切东西有价值的前提都建立在他们活着的基础上,如果他们死亡,那么他们的这一切,都会被另一个人继承,甚至有些贵族,自己的孩子也在轮船上,将来继承他财富的,或许只是一个不大熟悉的子侄。
这一切足够他们崩溃的,最崩溃的,还是等待死亡的这个过程。
“都说了让你不要去救那些下等人”
精神一旦压抑到一个极限,精神显然就会出现问题,或者是急需一个发泄口。这些贵族老爷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现在纷纷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貌。
“我的儿子,我夫人,还有你知道我女儿才九岁吗”
那个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一脸怨恨的盯着大副
\"你告诉我她们就在我们出去的这短短一小时内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杀掉了\"
“你在开玩笑吗”
脸上狠狠的挨了一拳,中年男人显然很崩溃,大副没有躲避,也没有挣扎,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倒是那些年轻的水手拦住了那个中年人。
“大副也不想的”
“是的,他只是想要拯救更多的人”
“闭嘴他救了更多的人吗实际上,他只是让原本能够活下来的人也死了”这个中年富商声嘶力竭“他就是刽子手,就是魔鬼”
大副闭上了眼睛,脸上都是麻木,绝望,愧疚
“说这些也太早了吧。”穿着侍者服饰的年青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容貌是偏向于阴柔的那款,显然贵族夫人小姐们更加吃这个相貌。现在在场的都是些大老爷们,所以对这个男人的容貌嗤之以鼻。
“你是谁一个服务生罢了,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先生。”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大副却神情激动的看向了这个男人,三副和机轮长面色也缓和了许多。
“请叫我,维尔特。”维尔特,不,是薛茗松了松自己的领结,她总觉得有点不适应。但是现在一个身份神秘的男性角色,比薛茗之前扮演的哭哭啼啼的大小姐要好得多。
“维尔特先生,您之前一直没有出现,我还以为您”三副的话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过于直白了,很有诅咒被人的意思。
“我死了不,一个猎魔人,不会那么容易的死亡。”薛茗欠了欠身,行了个优雅的绅士礼,这也是学南须仪的。练习舞蹈的时候,在跳舞之前,南须仪都会不厌其烦的做这个动作。那时候,他脸上带着奇怪的仪式感,看起来非常的亮,不,刺眼。
“猎魔人呵,我可只听说过教会的驱魔人,什么猎魔”
“先生,如果我是您,我就不会说这种话了。”薛茗拿出一把,枪上繁复华丽的蔷薇花纹让在场的贵族意识到这样精致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拥有的“驱魔人,是驱。而我,是猎杀,您明白谁更加厉害一点了吗”
“至于我为什么来”似乎能够读懂在场这些贵族的心理一样,薛茗伸出手握拳,抵在自己心口处“当然是为了保护一位重要人士南先生了。”
“你胡说,谁不知道”那些人又要开口打断薛茗。
“你们谁见过南先生的尸体吗”薛茗笑道“南先生可没有死,只是被我藏起来了。直到这艘船彻底安全之前,南先生都不会现身。”
“事实上,你们可以质疑我的身份,但大副,三副,还有机轮长三位应该对我的身份,没有什么疑问才是。或者说,豁然开朗”
豁然开朗倒是没有,反倒更加奇怪了。大副暗中腹诽,可他确实被人家救了事实上,还是在没有人去的南先生的房间,如果按照薛茗刚刚的说辞,她是为了保护南须仪,那么在哪里似乎合情合理,这样想下去,还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啊。
再看看机轮长和三副,那种豁然开朗已经表露在脸上了好吗你们不要这么直白啊。
“我,大副,机轮长,确实都是维尔克先生救的,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被寄生了。”三副向来肠子直。
“没错,还是他让我们组织人手救助乘客。对了,我记得他救大副的地点,正是在南先生的房间吧。”机轮长年纪大,但是个搞技术的技术宅,其实也挺耿直。说完他和三副转头看向大副,两个人的双眼里都亮晶晶的。
大副
大副还能说什么,只能够僵硬的点点头。
三副和机轮长的话让那些贵族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但大副那明显奇怪的神情却让他们又有点不安
“大副,您怎么说”一位富商开口
“我只是想问您,您不是说去救三等舱的乘客了吗为什么那些乘客不愿意跟我离开。”大副最后问了这么个问题。
还好薛茗做完耳塞之后就一直注意着大副的行动,不然还真的回答不出来,因为这件事情确实跟她无关。
“你们当时无法组织人手救援他们,那么他们待在房间里有什么问题吗”
大副一时语塞
“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被寄生了那么”
“那么其他人在恐惧之下可能联合起来制服它,因此,很多人会得救。至于那些被杀掉,或者是感染的。你都做不到十全十美,我也是人,我一个人能做到这里,自认为已经足够。”
大副无言以对,他确实不能够要求别人圣母。
“好吧,这位维尔克先生,确实是一位能人,他几乎是第一个发现船上有鱼人的。”
那些富商看薛茗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许多,他们倒不是说有多么相信薛茗,而是薛茗的身份有南须仪和大副作保,主要是大副。再加上这些人已经走投无路了,不相信薛茗还能够怎么办
比起他们,水手们对薛茗倒是相信的多,因为去救援这些上等人的路上,大副等人已经说过了这个神秘男子的存在。因此看薛茗的视线都有点灼热。
“大家别紧张,其实这艘船上发生的事情,我基本已经弄清楚了。”薛茗非常裝x的一笑,实在是这个时候,只有气势满满,才能够让人更加无脑的相信自己。
“鱼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来的,是鲛人,那位靠歌声控制大家,然后催眠大家,让那些人摔死在甲板上。”
所以这才没有任何的求救和动静,应该说,就算有也没办法了,声音是媒介,他们可能先去了另一艘船上,然后越想逃离,越逃离不了。毕竟谁能够想到,生路就在他们所见的“海水”之中
薛茗其实没想到塞壬来的这样快,如果早知道,她就把自己的经历告诉这些人了。只是当时她脑海里想着其他的事情,所以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愧疚确实是有,可也没到那种能够把薛茗压垮的地步,她的认知非常明确,真正的凶手并不是薛茗,而是塞壬。
听完薛茗说的猎杀鲛人计划,贵族都觉得不可思议,那里那么容易。但是薛茗只把那些事情吩咐给兴致勃勃的水手,根本不搭理他们这些贵族老爷,因此最后反倒是他们过来,期期艾艾的开口道
“那个,维尔克大,大人。”那人有点结巴“您看看我们应该做什么”
这些贵族,并不适合去做那些事情。比起水手,他们的反应能力和力气都不足,关键是,他们不会尽心尽力,只会敷衍了事。心中会不断计较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吃亏。
机会只有一次,薛茗不会让他们加入,这些人只会导致团队人心不齐,然后增加失败的可能性。
“我当然有事情拜托你们、”
薛茗的话让这些贵族又尴尬又为难,他们只是客气客气,实际上不想做什么事情。只想坐享其成罢了。
“我要你们哭”
不等这些贵族拒绝,薛茗自顾自道
“死掉的人之中有你们的亲人吧,刚刚不还为此打了大副一拳吗那么为他们收尸,哭泣,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吧。”
“这样就能够消灭塞壬了”一个人忍不住道
“你们做什么梦呢当然是等我们动手啊,你们先帮忙吸引一下塞壬的注意力。放心,实在害怕的话,就躲在船舱里,哭大声点就行了。”
贵族们虽然你说的非常合我心意,但莫名感觉我被你侮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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