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14章

    林鲁麓，是上世纪末生人。

    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个零零后。还是标准一九零零年出生，一刻不多、一分不少。

    鲁麓，也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一个已经去世的老人给他取的字。

    鲁，指的便是鲁地。而麓者，守山林吏也。

    这个字包涵的深意，不问可知。

    林鲁麓不爱被人叫露露，但之前偷偷做了多少假身份，陆陆续续被琴酒那孩子销毁了去，最后唯有这个留了下来。

    深夜，复仇者联盟大厦。

    在没人能看到的黑暗深处，一个水墨画般的身影从墙上缓缓走出。这本该是极为惊悚的一幕，却因为走出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平白多了几分奇诡昳丽。

    不过，没听过聊斋等志怪故事的外国人，多半是不懂的。

    这走出来的少年，正是白天被钢铁侠揪着脖子带回来的林鲁麓了。只见他微微抬眸，看了看闪着红光显示正常工作中的监视器，笑了笑，举步离开。

    自始至终，这个由AI先生控制的系统没有发出任何的警报。

    如果打开大厦的一间客房，就能看见一个‘林鲁麓’埋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甚至连小脸都泛着红晕。

    ——他用纯能量构建的另一个自己，只要不用专业仪器检查都不会出问题，可以留一个分意识自行活动，也可以由主体意识才操纵。

    嗯，法术的一百零八种实际应用。

    放进考点会被痛骂，暂时只能林鲁麓或者至尊法师古一两个人用的那种。

    因为，构建这样一个身体需要的能量，很多法师可能一辈子都修炼不出来。

    “不过说起来，今年的法术资格考也要开始了吧？”

    法术资格考试，简称法考，是被隐藏在另一个知名法考之下的一项重要考试内容。通过的人将统一送去卡玛泰姬进行进一步修学，其目的是培育更多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服务的……法术人才。

    其难度，一向以变态著称。每年这个时候某知名法考考点哀嚎遍地、横尸遍野，看得人不由得长叹一句。

    啧啧，学渣。

    说句公道话，能够学习法术的人智商都不低。只是，想要进一步修习，不仅要精通本土文言文，还要精通梵文，甚至还要学习古埃及文字——如果以后的就业方向已经定下是法术历史研究的话。

    要多变态有多变态。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比如林鲁麓以前就遇到过一个家传道学的孩子，还没学会走路，就已经先学会了念道经。

    长大后，其他成绩一般，唯有语文一骑绝尘。文言文看一眼，不用翻译成白话文自己肚子里就先明白了意思。

    修习起来，比起其他人可不就是事半功倍。

    后来，林鲁麓给那孩子开了证明，塞卡玛泰姬进修过后，现在在特管局上班，专门管着道术那一块。

    国内念经的、修道的其实多有这样的例子，只是能被领到林鲁麓面前，那个孩子格外优秀而已。

    咳，扯远了。

    法术这东西，就拿解放了林鲁麓的，刚上线一年多的白泽结界来说吧。结界这东西，听上去高大上，仿佛说放就能放出来。

    但实际上，结界上每一根线条都有着不同的作用。线条的每一个位置，线条与线条之间的每一个交点都必须经过严密的计算。

    所以，法考里还有高数，微积分。满分不至于，但是扣分超过十分，就刷掉的那种，总分一百五十分的那种。

    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微笑.jpg

    给和法术死磕到恨不能秃头的莘莘学子们点了一排蜡烛，林鲁麓慢悠悠地从黑暗中走出来，迈进光明的路灯之下。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长着这样一幅惹人注意的相貌，这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向他的方向看一眼。

    就仿佛这个大活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是被林鲁麓戏称为麻瓜驱逐术的一种，可以用于人也可用于建筑，后来经过改编，已经应用到了类似于文字、音乐、资料等种种地方，堪称一大进步。

    华国发展法术，从林鲁麓下山开始算起，十年一代的话，至今已有六代。至今没被国外势力发现，这个改编的法术功不可没。

    相比之下，昆仑那边传来的武术修习，才有四代。更因为威力强大，门槛较法术低一些的缘故，至今只在军中传承。

    神矛局十五万工作人员，即十五万修行者军人。

    这一点，国外至今无人知晓。

    只不过，这个无人知晓显然已经快到极限了。

    林鲁麓目的明确地向着布鲁克林走去，那里有着纽约曾经最大的贫民区，如今即使经过治理也没有多大的好转。

    直到地狱厨房横空出世，毗邻的布鲁克林这才好了一点。

    金并已经被警告过，必然不会在庇护高夫人和她的生意。而唐人街……

    那里，没有一寸土地会欢迎高夫人。

    不需要指引，林鲁麓目标明确地在一个废弃工厂前停下来。黑色天幕之下，仓库没有一丝的光亮，灰蒙蒙的，堆着废弃的器具，几处道路上长满了野草，垃圾更是到处都是。

    围墙上，是鬼画符一般的喷绘。锈迹斑斑的铁门，没有丝毫被开启过的痕迹。

    这一切，即使隔着黑夜，依旧清晰地倒映在林鲁麓的眼中。

    他举步，看准了一个方向正要走进去。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

    一支从他离家出走开始就被扔在另一个空间——法师想要藏东西，简直再简单不过了——的手机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少年开机，熟练地对上面几乎塞爆邮箱的邮件、短信视而不见，低头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

    随后，不等另一边反应过来，重新把手机扔进随身空间。

    好不容易等来消息的琴酒：！！！

    再打回去，就和之前一样，信号不在服务区。

    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刮过车厢，坐在驾驶座上的伏特加缩起脖子，哪怕戴着墨镜，眼珠子也撇都不敢向老大的方向瞥一眼。

    没看见大哥恨不能表演徒手捏碎手机么？！这时候还上前，不是上赶着找抽么，还敢编排老大脾气不好？

    不过，能把老大气成这样还毫无办法的，也只有先生了吧！

    想到这段时间琴酒老大恨不能逮人就开个孔的黑脸，伏特加忍不住在心中哀嚎：先生啊，您可做个人吧！

    比起几年见不到一次，看起来还可爱又好脾气的先生，琴酒在伏特加的心目中显然更加可怕。

    对此，林鲁麓表示，在浪够之前，坚决不做人。

    不过，不做人归不做人，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老态龙钟的高夫人拄着拐杖走进房间，这个几乎由钢板和铅板构成的安全屋布置奢华不失清雅，一看就不是一朝一夕弄出来的。

    林鲁麓静静地看着她放松地坐在梳妆台前，从螺钿盒中取出一片白色的药剂，仔细地捏着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去，不由轻笑一声。

    高夫人手一抖，下一秒立刻稳住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药剂往嘴里一丢，没去碰梳妆台上还冒着热气的茶盏，眯着眼睛向出声的地方看去。

    在看到角落里那张皎皎如月般清丽的脸蛋后，这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家伙脸不自禁得白了一瞬。

    林鲁麓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笑道：“看来，你对我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

    能不深刻吗？

    自从偷得龙骨，她就被昆仑的那群人给赶出了华夏大地。好不容易在隔壁扶桑扎下根来，六十多年前又被眼前人给赶了出去。

    从此，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逼得她只能在这纽约的贫民区苟延残喘，就连续命的龙骨也被眼前人给夺了去。

    她的时间已经活一天少一天了！

    “老婆子都已经被逼到了现在的境地，守林的，不要太咄咄逼人了！”

    闻言，少年轻笑一声：“逼？我不是放了你一条生路吗，怎么能说是逼呢？”

    “……”高夫人被气得脸都涨红了，那种布满褶子的脸上血色充盈，看起来尤为可怖，“明明是你为了我手上的龙骨，才让我找到机会逃得一命！不过是个虚伪小人，做什么仁义道德的样子。”

    她只以为，眼前这个人活到了现在，还没有变化过面貌，是当初被夺走的龙骨的功劳。因此，气得恨不能大骂对方无耻之尤。

    然而，她终究还记得，自己六十多年前就打不过对方，更别说老朽的如今。

    林鲁麓微笑：“龙骨啊，那的确是好东西。”

    抢回来的龙骨后来被他送回了昆仑，换来了昆仑上能人下山，为华国培养出十五万拥有超凡力量的军士。

    这笔买卖，不亏。

    眼前人的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注意打到华国人身上。”

    说到这里，少年神色已然冰冷，“被你们偷渡、贩卖来的那些人口，和你的‘工厂’可对不上号。”

    高夫人神色微动，旋即冷漠，嘲笑道：“那些人千方百计地要离开，你倒还护着他们，还真是守得一片好林。”

    “那又如何？”少年脸上七情不动，月光洒下，看起来仿若神人，“只要他们心中还念着祖国一日，我便护着他们一日。”

    更何况，偷渡一事，前几十年多，如今逐年减少。否则，眼前这个卖起同胞来毫不亏心的东西，又何必千方百计地做起人口贩卖来。

    卖国之贼，罪加一等！

    高夫人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限，在她的眼中，一切事物的动静都变得慢下来。

    不敢说毫发无伤地逃走，但是她相信，只要付出一点代价，绝对能从眼前的恶魔手中活下来！

    今日之仇，来日再报！

    然而，还不等她琢磨出去哪个安全屋暂时落脚，预备拔腿逃跑高夫人赫然发现自己居然在消失。

    从脚开始，一点点地变作灰白，就那么短短一瞬，已经蔓延到了腰部。

    这不可能，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

    她的目光还紧盯着眼前的少年，然而之前的戒备现在已然化作无力的恐慌，高夫人张了张嘴：“我可以把背后……”

    话未说尽，就已经被打断。

    “不必客气。”

    在高夫人绝望的眼神中，林鲁麓平静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个不带任何含义的微笑。

    “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