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船, 进城门, 符卿带着碧衣, 肩上驮着徐清钰,走向城主府。
华天城已经不是百年前那个势薄城微的华天城了, 因为有帝君坐镇,齐泽璋大刀阔斧, 以前不敢规定的规章制度, 现在全都颁布出来,并强硬执行。
现在,城主府内城民安居乐业, 往来游客遵守规矩, 城内治安安定,次序井然有序,无论是居民还是暂住仙人,都很少有矛盾。
有规则制度在,一切按规章制度办事。
没谁敢在城内放肆, 因为华天城有帝君在, 齐泽璋又无亲朋好友, 无论是谁,都没有特权。
可以说, 华天城现在是散修仙人最想居住的城市,在城内, 他们是普通居民, 而不是其余势力眼底的下等人。
街道两旁, 华天城居民或者有心在华天城定居的散仙,都远远地朝符卿行了个礼,并不上前打扰。
他们感谢符卿,有她在,才有了他们的安稳生活。
符卿朝两边仙人偶尔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徐清钰盘坐在初元肩上,对这一切与有荣焉。
初元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般受欢迎。而这么受欢迎的初元,是他的道侣。
徐清钰骄傲。
进了城主府,便有侍女上前行礼汇报,“帝君,茶侍君说,他茶道以及茶艺应该及格了,想请您过去验收一下。”
“行吧,带路。”初元开口。
茶侍君是鸣晨塞过来的虚灵,性格暴躁,天天想去北宸宫潜伏当奸细,鸣晨压不住,干脆送到符卿这里来,让他泡茶磨砺心性。
符卿对此无话可说。
揍过几顿下,那人不再提去北宸宫之事,不过符卿发现,这人准备半夜溜。
符卿“”
符卿干脆给他设了禁制,说茶艺不及格,不能出去。
那人彻底蔫了,开始学习茶道。
鸣晨那边有几次小活动,都没喊他,符卿明白鸣晨心思,干脆加大那人学习难度。
那人一直老老实实学习,知道符卿讨厌麻烦后,每每有点进步,就喊她过去验收。
他期待符卿一烦,将他给放了。
茶侍君是根据外人调侃而更改的官职,自然住在中殿。
符卿脚步一转,跟着那名宫女,走向茶侍君住的院子。
徐清钰虽然之前听符卿说,侍君不是她小侍,但一听这官职,就知道是对初元有非分之想。
他立马打起十分注意,蹲在初元肩上,龙视眈眈。
进入院子,那虚灵赶紧起身,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符卿点头,坐在首位上,对下方候着的茶侍君开口,“开始吧。”
茶侍君“喏”了一句,跪坐在茶桌前,开始洗茶,倒水。
徐清钰暗自满意地点头,不错,这个距离,尊卑有别,一看就知不能发展出暧昧。
真正有心勾引之人,就该像他一样,腻在初元身侧。
他审视对方泡茶的动作,微微一愣,这动作有点熟悉。
好似当初教他泡茶的那位师父,不过动作略微僵硬,不够流畅,显然这人紧张而不够熟练。
而且,从他神色可以瞧出,他将茶当做技艺,而不是道。
他暗自摇摇头,再次用额间鼓包爱怜地摩挲初元的脸。
没他在身边,初元真是受苦了。
吃上不精致,茶水粗鄙无味,难为初元过了这么多年。
等茶侍君泡完一遍茶,符卿开口,“兰花指翘得不够漂亮。”
她伸出右手做示范。
见到这熟悉的兰花指,徐清钰眼底又盈满泪水。
初元虽然忘记他了,可是潜意识却记得他。
这兰花指,分明是他泡茶时无意间带出的动作,而初元曾夸过他,翘得很好看。
因为这句好看,他特意调整了下自己角度,让自己泡茶时,无论何时,都那般优雅迷人。
而他翘起的兰花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无瑕,让人心动心折。
这是他为初元刻意调整过的,专属于他一人的手势,此时被初元复制出来,徐清钰禁不住热泪涟涟。
徐清钰心知初元不喜泪水,连忙将眼底热泪熏干。他将头埋在身子里,忍不住欢喜咧嘴。
初元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光是念着她的名字,就觉得浑身温暖,世界充满光明。
难怪他觉得那人姿势熟悉,不是有几分像他那茶师父,而是像他。
茶侍君忍不住抱怨,“帝君,怎么可能有人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会僵的好不好。”
符卿笑道,“我就能。”
说出这话时,她心底有片刻迷惘,为何她感觉,这人并不是自己呢
符卿压制住这股迷惘,起身道“再接再励吧,什么时候动作流畅标准,什么时候再来喊我验收。”
说着,她起身,往院子外边走。
这时,旁边院子传来幽幽琴声。
这是仙界用来传情以及诉说情思的曲子,仙人告白,多喜选这一曲。
如此,隔壁院里的人对符卿什么心思,十分明了。
徐清钰气得要死,从符卿身上昂得笔直,透过围墙去瞧里边弹琴那人。
他酸溜溜的想,容貌没他长得俊俏昳丽,弹琴姿势也不及他典雅舒逸,弹琴技巧更无他十分之一,这样的人,哪来的脸敢用琴声表白
其实徐清钰这评判有失偏颇。
毕竟对方能当琴侍君,琴艺肯定有两把刷子,这弹琴的琴侍君是乐修,本命武器是琴,别的不说,琴艺上绝对差不了。
毕竟齐泽璋选这些人,一是用来装点门面,二是娱乐符卿,琴道上自然得拔尖。
帝君得用最好的。
徐清钰除了说对方脸比不上他这句话是公允的,其他全是胡说八道。
见初元站在门口专心致志地听,徐清钰愈发酸了。
初元这些年,听的一直是这小白脸的琴声还不是他不在,要是他在,初元肯定只会听他弹琴。
符卿站在院门口听了片刻,对身后碧衣道,“这人是不是在以琴表达心意”
碧衣含笑,“是。”
徐清钰心一咯噔,正要担忧初元听懂琴中感情,忽然想起初元的音乐造诣,顿时安心了。
果然,只听得符卿开口,“既然他在城主府呆得这般不开心,明日就结算工钱,让他走吧。”
碧衣呆住,怔怔地望向符卿,似是怀疑自己听错,问道,“帝君,您说,他在府内呆得不开心”
“嗯。”符卿点头,“你听他这琴声,哀哀戚戚的,可不就是不开心我不爱听这种不开心的。”
符卿脑中忽然出现一道旋律,忍不住眉眼放松,笑道“我爱听战争曲,兵刃交鸣,金戈铁马,热烈,刺激。”
徐清钰哭笑不得,那不是金戈铁马,是野有蔓草。
他眼底又忍不住湿润,没想到初元连这曲子都记得。
当时他弹奏野有蔓草最后一章,因为是高潮部分,乐感很是强劲,似连珠迸溅,初元听得眉开眼笑,并点评这段弹得好,问是不是战场
他不敢表明心声,以无衣哄骗了过去。
没想到时隔多年,初元依旧认定这是无衣。
碧衣憋笑,只眼角弯弯。
她没为那琴侍君辩解,应道,“是,帝君仁德。我这就跟少城主说,让他得偿所愿。”
徐清钰审视碧衣,决定以后要隔开她和初元。
碧衣就是皇上身侧的马屁大太监,秉持皇上说的都是对的原则,哄得皇帝在昏庸中找不着北。
这样的人,自然是明君身边的奸佞
徐清钰忘了,自己在初元身边时,和碧衣行为差不多,一样秉持“初元说的是对的”的原则,并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这是同属性相斥,以及大型双标。
符卿解决一事,迈步往内殿走。
因为符卿没有找道侣与小侍,内殿只她和碧衣住。
她站在门口,忽然转身,视线落到院子里。
以前她从没觉得院子有何不对之处,可是此时,却觉得院子里少了些什么。
可是具体少了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她怔怔地望着院子空白处,实在想不起缺什么后,干脆将这事丢到一边。
她推门进房,将徐清钰放到桌上,笑道“你是去隔壁自己住一间房,还是我给你做只窝”
徐清钰思念千百年,才能再见初元,自然不愿分开。
他小奶音软绵绵地开口,“我要住这儿。”
“行,那我给你做只窝。”符卿点点他的头,捏捏他额心的鼓包,起身去找花篮。
符卿也不知为什么,见到这小祖龙就下意识的纵容他。
可能是他小奶音戳到她,让她总是不自觉忘了,对方是个成年的仙人。
她找到一米宽的花篮放到桌上,将徐清钰放进去。
徐清钰“”
他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盯着初元,道“我的窝,就这样嘛”
符卿将徐清钰抱出来,道“你还是赶紧将祖龙精血消化吸收,太肥了,都不好给你做窝。”
徐清钰心塞,减肥,一定要减肥。
他再也不要听到肥这个字了。
符卿找来鲛纱与暖玉垫着,道“暂时就这样吧。要是”
一个人称来到嘴边,却好似隔了层膜,让她无法说出。
她捏捏花篮边缘的假花瓣,道“我记得有谁手工特别好,可是不记得了。明日我让人给你定制一个窝。”
“这样就很好啦。”徐清钰赶紧小爪爪抓住初元的指尖,道,“初元做的窝最好看,也最舒服,我不要换了。”
符卿眉开眼笑,捏捏他的小爪爪,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她睁开徐清钰的爪爪,并将他按回窝里,道“你先修炼,我睡了。”
“好的初元,晚安。”徐清钰朝初元挥挥小爪子。
符卿轻弹了下徐清钰的额头,转入屏风,入睡。
这一睡,就睡了挺久。
符卿床外设有结界,房间外,也设有结界。
碧衣次日没等到帝君起床,在房门口站了一天,依旧没等到,不得不去找齐泽璋。
齐泽璋以手触摸结界,见结界稳健,放下心。
他对碧衣道“帝君只是闭关了,无需担忧。”
碧衣点头,也没去哪里,就站在院门口,等着符卿出关。她是帝君侍女,该第一时间守在门口。
留在房间内的徐清钰则盘在初元旁边的小桌子上,盯着初元的睡颜,痴痴地看不够。
也不知看了几天,徐清钰方才收回视线,准备减肥大业。
他对祖龙形态不太熟悉,对祖龙的传承功法也自然陌生,他得先将传承记忆翻到吸收精血的方法,再进行吸收,因此进度并不快。
找到后,徐清钰开始消化吸收,很快,他身体像气球放气一般,瘦了下去。
徐清钰在前面凝起水镜,对着自己照来照去。
一米长,两根指头宽,应该又细又苗条吧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得意的翘起尾巴甩甩。
他真好看,就算是龙,也是最靓的那条龙。
他美美地转了一圈,又歪头卖萌,觉得初元应该会喜欢减肥后的自己。
他撤下水镜,正好对上初元饶有兴致的视线。
徐清钰“”
他刚才卖萌卖蠢,全看在眼底了吗
似是瞧出徐清钰的生无可恋,初元夸道,“很可爱。”
如果你嘴角的笑不是那么明显,我就真信了。徐清钰趴在桌子上,暂时想自闭。
初元伸了个懒腰,道“我睡了多久”
“三个月。”徐清钰开口,“初元,你之前很久没睡了吗”
“我天天睡。”初元淡定地摇摇头,“我恢复记忆了。”
“真的吗”徐清钰忍不住往前一趴,探向初元,结果撞上结界。
他没有攻击意向,结界便没反弹,只是这般趴在结界上,有些抓不住落脚点,身子顺着结界,往下滑。
初元又被徐清钰逗笑。
她散开结界,将细细长长的徐清钰抱在怀里。
她点点徐清钰的额心,笑道,“你怎么这么激动又不是你恢复了记忆。”
徐清钰心道,他怎么不激动初元恢复记忆了,就该履行承诺了。
道侣,道侣
“原来我不是穿越,这身体本就是我的。”初元满意地点头,“五百年飞升,星元界独一份。刚飞升仙界,我就成为帝君,我真是太棒了。”
初元的话,好似一泼冰水浇在徐清钰心底,拨凉拨凉的。
原来,初元记起的,正好是与他相遇之前。
他与初元相遇,是发生在初元飞升被卡之后。
初元显然没想起自己飞升被卡,之后去永合村收他为徒;而是以为自己飞升成功,到达仙界。
徐清钰一下子又蔫答答的。
初元捧着徐清钰,故作不满道“我恢复记忆了,你不替我高兴”
“高兴。”徐清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飘在空中,道,“我为你唱首歌吧。”
“好。”她随意地倚坐在床头,视线落到空中的徐清钰身上,眼含鼓励。
初元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穿越到别人身上,纵然捡了一条命,但心底难免别扭。平常看不出来,但偶尔会有种对不住原身的想法。
此时得知自己不是穿越,是转世投胎,顿时放下一桩心事。
她心情开阔,眉眼舒朗,也有了听小调的闲心。
徐清钰唱的,是龙族的求爱曲,没有歌词,只有龙吟龙啸。
初元照例听不懂歌里感情,只觉曲调活泼愉悦,正好与她此时心情映照,愈发开心了。
等徐清钰唱完,她伸手,徐清钰自觉盘在她手腕上。
相比之前徐清钰盘在她手腕上,像盆里发酵的面团,胖胖的一坨,此时苗头的徐清钰再盘,如臂钏一样,美观又好看。
初元忍不住笑,“之前你盘在我手上,我以为我腕上长了石磨。”
徐清钰头一扭,背对着初元。
哼,人家现在可瘦着呢。
明明徐清钰未发一语,初元却觉得自己理解了他未尽之言,笑道,“是是是,你现在瘦着,跟缠臂金一样。”
徐清钰头扭过头,开心了。
初元摸摸他的头,开门。
碧衣一直等在门外,瞧见初元,忍不住双目一亮,“帝君,您出关了”
“是。”初元开口,“这次闭关闭得急,没跟你说。下次,你别等了。”
碧衣眉眼弯弯,“不难等的,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对了,帝君,新的琴侍君到了,您要不要听琴放松一下”
初元思及刚才徐清钰唱的小调,也起了几分兴致,笑道“好。”
徐清钰再次审视碧衣,这是他的阶级敌人
听闻帝君相召,琴侍君抱着琴,赶在内殿外门候着。
见到碧衣,他先递给她一件仙宝,笑道“碧衣姑娘,初次见面,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碧衣不要推辞。”
碧衣将仙宝收了,在前面带路。
她笑道,“琴侍君不必担忧,只需弹奏你之前练熟的曲调即可。帝君欢喜了,你这侍君之位便稳了。”
琴侍君闻言,忍不住一笑,眉宇间尽是温柔,“多谢碧衣姑娘了。”
他盯着碧衣,眼底似是有无限情思,却又因为现实而不得不压抑,只露出半分,藏了九分。
他这容貌配上这番作态,若是个无知少女春心萌动的,怕是会被他勾得忍不住起了遐思,再被他拿话一哄,仗着自己在帝君身边做事,而为情郎便利。
碧衣冷笑,不再言语。
不过她心底充满鄙夷,就这货色,少城主是怎么招进来的没得污了帝君的眼。
不过,她之前提议帝君听琴,此时倒不好再换,先让他奏过今日再说。
帝君听琴,自然不会是帝君寝殿。
琴侍君这些外臣,哪有那个资格出入
碧衣带他前往花园,指指回廊边上的水榭,道“在那弹吧。”
琴侍君不解,“碧衣姑娘,帝君不在”
“帝君岂是你能面见的你就在这弹吧,帝君听得见。”碧衣开口。
琴侍君脸上的温柔差点没能维持住。
若不是为了攀上帝君,他堂堂一名仙君,会来华天城当个琴师
琴侍君听着名头好,但真进了华天城,才知道,鬼侍君,就是个下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微笑,“这不太好吧,碧衣姑娘。我是服侍帝君的,帝君不在,我不会弹琴。”
“那我就只好请侍君离府了。”碧衣态度十分强硬。
琴侍君没法,只得坐回水榭琴桌,将琴放下。
帝君身边只这一侍女,称得上是帝君最信任之人,不能与她交恶。
初元此时正乘着小舟去湖心采摘莲子,小舟之侧,时有各色锦鲤出没。
初元忽发奇想,“我曾听说,小猫没有鱼竿时,便将尾巴垂到水里,用尾巴钓鱼。”
徐清钰心生不妙之感,果然听到初元继续开口,“你用尾巴垂到水里,看能不能也钓几条锦鲤上来。”
说着,将徐清钰从手腕上扯下来拉成一线。
不过在往水里放之前,初元很民主的问“可不可以”
徐清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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