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春晓,去取一盆花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容茶吩咐春晓去取花。

    因先前有过被容茶拧手腕的经历,九皇子不敢对容茶不敬。

    憋了半天,九皇子才憋出一句话,“太子妃,你要拿什么花出来。”

    容茶淡扫了眼九皇子。

    她也看出来了,九皇子估摸觉得太闷,又仗着皇帝和宁贵妃的宠溺,有恃无恐,故意找个由头欺负少康,让少康在大冷天寻花。

    少康年纪小,心思单纯,还以为九皇子真的只是跟他比赛。

    “没什么,就是比你的金钱绿萼梅,还要珍贵很多的台阁梅。”

    台阁梅……

    九皇子有些懵懂,而小姑娘们则对花木了解的多一些。

    十四公主在九皇子耳边嘀咕道:“完了,九哥,你要输了。”

    台阁梅因奇特的花型出名,是梅花中的珍稀极品。

    不多时,春晓抱了只细颈青花瓷瓶过来,瓶里斜插了几株台阁梅。

    台阁梅花瓣亦是素白,花的中心有一个形状似楼阁的小花苞,清雅迷人。

    九皇子的脸登时拉了下来。

    倏然,垂下的眼睑处掠过窃笑。

    趁人不备,他走到春晓身边,手指迅速地捻下花瓣,放至手心,揉成花泥。

    “三嫂,你看,花已经没有了。”九皇子嘿嘿地笑着,“你还要拿其它的花来吗?”

    他想好了,容茶拿一种花来,他就毁掉一种花。如此一来,他就可以赖掉了。

    容茶暗暗叹气,心觉,熊孩子确实欠管教。

    先前拧的手腕一好,就忘记疼了。

    “这几株花价值多少钱,我会记在账上,回头找你母妃索要。”她不咸不淡道:“反正,上一回,你母妃就花重金找人打了只钗子来当赔礼。”

    九皇子刚腾起的笑意,顿时又暗淡下去。

    可花已经毁了,他想要赖掉也是容易。

    春晓再问容茶,“太子妃,奴婢再回去取花吧。”

    容茶摇摇头。

    差春晓回去取花太费时间,她也不愿让自己的花再被小毛孩糟蹋。

    “我身上就有比台阁梅更珍稀的花儿。”

    她干脆掏出一方绣帕,将绣帕展开,让边角上的小花展露在众人面前。

    “这是什么?”小花只有朦胧缥缈的轮廓,九皇子认不出来。

    “点衣……那可是点衣花啊。”十四公主激动地喊了出来。

    九皇子斜过脑袋,盯着手帕看了半天,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点衣花是什么?”

    “九皇子,点衣花是异木,是一种传闻中的花,为江北王家所拥有。花开百种,落花之时,缤纷璀璨,有如仙境。”容茶粲然一笑,耐心地同他做解释:“可是,能令点衣花落下的只有王家子孙。传闻,王家的子孙在花树下唱歌,花儿便会落下,王家子孙会拿落下的花瓣簪衣簪发。其他人在树下唱歌,花就不会落下。”

    说话时,她的眸里泛起点点碎芒,绵延开一片星河,周身若蒙了层光晕,萦绕着朦胧的仙雾,如同站在点衣花树下的神女。

    众人如痴如醉,恍若通过她的话语,可以想象到点衣花落时,那副美不胜收的景象。

    只有九皇子除外。

    九皇子的目光投在身侧侍女的衣扣发钗等物事上,试图找到可以与点衣花媲美的花样。

    找不出比点衣花更稀有的花后,他鼓起腮帮子,表现得愤愤不平,“三嫂,你用手帕上的花替代,是在帮少康作弊?”

    “就是作弊怎么了。”容茶笑容温婉,回得却是理直气壮,“方才,你自己毁花的举动,不也是作弊,我现在拿条手帕怎么了?何况,你们一开始就没说不能用帕子衣饰发簪等其它物件上的花替代啊。”

    九皇子还想争辩,却听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随晚风飘来。

    “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声音如锋利的刀剑,饮过无情的风沙和鲜血,偏生又裹挟了吊儿郎当的意味。

    随着一声声“年小将军”的寒暄声响起,一张棱角分明的俊容出现在宫灯的光影里。

    年成渊还是那么不可一世的姿态。

    他抱着胸,俯视着只到自己腰际处的九皇子,啧啧摇头,似乎有些看不上眼。

    “九皇子,你刚和别人怎么定规矩来着?谁输了谁就是小狗?”

    除了皇帝和宁贵妃之外,恐怕只有年成渊敢公然质问九皇子了。

    九皇子气得跳脚,小胖手指了少康,连连叫嚷:“我没输,我也不要当小狗,他才是小狗。”

    少康因他是九皇子,不好反驳,只能闷闷不乐地转过头。

    年成渊斜睨九皇子,“小狗骂谁?”

    九皇子想也不想,便道:“小狗骂他。”

    “他像不像小狗,我看不出。但你大声吼叫的样子,还真的蛮像小狗。”年成渊的手撑在墙上,肆无忌惮地大笑。

    其余人也很想笑,但只能尽力憋住笑。

    九皇子从未栽过这种跟头。

    如今,他觉得自己受了屈辱,“哇”得一声哭出来,再撇下宫人们,跑开了。

    容茶看了眼九皇子的方向,来到少康身边,温声细语道:“少康,外面确实太冷了,你跟我进殿内取暖吧。”

    小孩子转眸,看了眼容茶。晶莹的大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他想起当时章昭训说的话,她说都是因为他,她才会遭太子妃的罚,无端受那么大的罪。她永远都不想认他这个儿子。

    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母亲那天脸上确实受了严重的伤,又被罚禁足一个月,以至于今日都没办法参宴。如果挨近太子妃会让母亲不高兴的话,他还是离太子妃远点为好。

    少康一声不吭地走了。

    “太子妃,小皇孙好像不太领你的情。”年成渊吐字幽幽,声音轻到只有容茶能听到。

    一股子凉意爬上脊背,容茶打了个寒颤,双手抱紧自己的肩膀。

    她心知年成渊已经知晓她的身份,再多说已是无益,遂拢了披风,低下头,默默走人。

    她健步如飞,仿佛在避魑魅魍魉。

    年成渊见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走了,未免纳闷了些。

    他刚态度不差啊,没到凶神恶煞的地步吧?

    他迈开腿,正准备跟上时,黑靴冷不丁撞上一团毛球。

    一低头,他就见到一只白色的波斯猫如静立的雪球,挡了他的路,在不善地看着他。

    迷蒙夜色下,一蓝一黄的猫眼甚为明亮,眼里还闪着一丝诡异的光。

    毛茸茸的波斯猫脊背拱起,朝他炸毛,还发出“哈——”的凶人声,模样奶凶奶凶的。

    年成渊不认得这只猫,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猫。

    他打了个哆嗦,望了眼天。

    奇怪了,他向来耐寒,怎么觉得今晚冷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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