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西晋帝京, 皇宫。

    天尚是蒙蒙亮的时候,皇帝蓦然从龙榻上惊醒, 鬓角的花白发丝上沾了些许汗珠。

    “陛下, 你可是又魇着了”候在帐外的内侍微弓下身子,奉上一只白瓷盅, “奴才已是照例,备好安神汤。”

    几年下来, 皇帝时常会做噩梦。

    因而,在养心殿当值的内侍, 都养了一个习惯, 每日, 总会让御膳房备上安神汤, 以备不时之需。

    皇帝单手掀开幔帐, 环顾四周,见到周围熟悉的环境,方才安心了些。

    他抬起袖角,揩过额角的汗渍。明黄寝衣当即被洇湿了几处。

    皇帝低吁数口气, 询问道“今夕是何年”

    内侍道“禀陛下, 如今已是成化十九年。”

    “成化十九年”皇帝喃喃道。

    距离白虎滩一役已有几年的光景。

    可他的心总是悬着, 几年来, 总是时不时地梦见尉迟允, 听他在自己耳边喊“父皇,救我”

    尉迟允身穿铠甲,甲胄和面上饱蘸鲜血, 双目里绽出浓烈的渴求,到毫无退路时,那些渴求便成了深深的绝望,以及刻骨的恨意,双眼里都迸溅出猩红的血水。

    那场景竟然过分真实。每每回想起梦中所见,皇帝心中大骇,总是会压抑到喘不过气来。

    每每醒来之时,他都以为尚处在几年前的时候。

    梦多了以后,皇帝便信了鬼神之事,四处寻找道士,修建道观,以求心安。

    可忆起那短命的儿子,他的心口剧烈地跳,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看来朕当真是被梦魇着了。”皇帝接过白瓷盅,抿了一口安神汤后,趿鞋下榻,来到一处案前。

    案上,燃着一盏铜灯,铜灯火光微弱。皇帝也没让人再多点几盏铜灯。

    一处隐蔽的角落里,陈列着一只漆嵌螺钿小书柜。书柜上落了灰,显然是许久没被打开过。

    皇帝让内侍取来钥匙,再将所有宫人都遣出殿外。

    书柜里,积压着一沓陈旧的书信。

    那是当年,他派人前往边关时,尉迟允想要托人,转交给他的信件,以及其余的知情人,写给皇帝的书信。

    自从尉迟允死后,书信就被皇帝锁到了书柜里。

    如今,再次打开,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皇帝犹豫了几息,终是捧出书信,缓缓地翻阅起来。

    “父皇,踏雪岭形势险要,易守难攻。西宁军队兵马充裕,占据地理优势,且西宁的易戎擅长攻守战,儿臣此番所率的人马,尚不足以与其抗衡。儿臣认为,硬攻之法万不可取。”

    几年过去,信笺上的笔墨淡了些,而笔迹依然刚劲有力,能让人隐约窥见提笔之人的雄姿。

    皇帝双眉紧锁,心中略是悲恸。

    那是一个孝敬父兄,爱护弟妹,忠君爱国,严于律己的好孩子啊。

    在行军布阵时,尉迟允清醒的头脑。即使他几次三番劝尉迟允攻下踏雪岭,尉迟允亦是理性地同他分析利弊。

    奈何,他当时派人前往边关时,就下定借机除掉尉迟允的决心,势必要让尉迟允跳入踏雪岭那个陷阱。

    在他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强势要求下,尉迟允终是从了君命。

    皇帝手指轻颤了颤,将第一封信笺放置一侧,继续翻看下面的信笺。

    “父皇,既然你定要儿臣拿下踏雪岭,一雪前耻,儿臣自当竭尽全力。目前,儿臣已遵照你的吩咐,率军直入踏雪岭腹地。”

    当时,尉迟允怀揣着一腔赤诚,并未觉察到来自他父皇的杀机。

    他统共只给皇帝留下两封书信,便再无亲笔书信,剩下的消息,都是其余人传回来的急报。

    “陛下,果不其然,二殿下他们中了西宁的埋伏。如今,他们被困在白虎滩。微臣已按照陛下的意思,派人告知二殿下,称我们的援兵在路上受了阻,让二殿下转向东晋求援。”

    “陛下,二殿下已是按你的意思,向东晋求援。二殿下还派人转达,他说就算耗尽最后一兵一卒,也会打赢这场战。”

    “如陛下所料,东晋并未派出援兵,并谎称援兵主将被敌军劫持,故而未能赶赴战场。”

    “陛下,这场战,二殿下他们竟然打赢了。但是,我们的二殿下及数万将士悉数殒没,无人生还”

    尉迟允向来信任皇帝,在白虎滩一役,率军拼杀至最后。殊不知,他的父皇早已开始忌惮他。

    或许到最后关头,尉迟允会觉察到不对之处。但那时,已是来不及。

    皇帝看到后来,心中怅惘,一双浑浊的眼里,老泪纵横。

    当时,他也派了一支精兵,让其驻扎在踏雪岭附近的剑南道。

    只要他发令,那支精兵随时都能给尉迟允援救。

    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改变主意。尉迟允也并不知道这支精兵的存在。

    当年,收到最后一封急报时,皇帝其实就有些后悔了,他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嫉妒心,他害死了一个出色的儿子。

    只是,大错已是铸成,再后悔,也是于事无补。

    从此以后,尉迟允的死,成了皇帝永远都避不开的阴影。

    皇帝以为,正是这个阴影,让他夜间总是会忽逢噩梦。

    如今,几年过去,他不能再深受其扰,必须要让有关尉迟允的噩梦从此消失。

    皇帝手捧书信,静默良久。

    等起伏不定的心潮退去后,皇帝拿下铜灯的灯罩,将书信放至灯烛上。

    火苗舔上纸页的一角,迅速将书信吞没,让其悉数化为灰烬。

    “朕没有错,朕只是犯了帝王都会犯的糊涂。”皇帝一再地强调,眼里的泪意逐渐褪尽,只余平静无波的水面。

    忽有内侍在帘帐外唤道“陛下。”

    皇帝调整心绪,淡漠道“何事”

    内侍“西宁战场那边,年将军派人送了封急报过来,可要现在就交由你过目”

    “送进来吧。”即是醒来了,皇帝干脆遣人将急报送进来,并让人将案面上的灰烬清理干净。

    至于那对灰烬究竟为何物,宫人们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

    内侍恭敬地为皇帝奉上急报,“陛下,年将军在奏报里说,我军在西宁战场攻城顺利,目前已拿下抚城、龙城、庞城等十余座城池。目前,我军士气高涨,年将军对拿下西宁国之事,志在必得。想必,再假以时日,我军便可将西宁国收入囊中。”

    皇帝随意扫了眼急报,看了片刻后,面上不显笑意。

    他沉声道“话不可说得不满。西宁诡计多端,虽然西晋大军已度过几大难关,但未攻陷西晋最后一座城池,就尚不能放轻戒备心。”

    内侍应了声“诺”后,恭敬地侍立于一侧。

    许是昨晚被梦魇住的原因,皇帝的精神恹恹,靠在椅背上,轻揉起眉心。

    内侍见皇帝身子不大利索,主动过去,为皇帝捶肩捏背。

    “今日,也是六月初三了,太子可准备返回帝京了”忆起日子,皇帝问道。

    距离太子事先跟他说好的时间。这个时候,太子也差不多该踏上回京的路。

    可直到现在,他都未曾收到太子的来信。

    内侍低垂着脑袋,回道“陛下,年将军在急报里还说了,太子殿下早前已从西宁战场离开,只身前往东晋。”

    皇帝先是犹疑,心道,那东晋七皇子先前曾执意让尉迟璟签下和离书,结束联姻关系,将妹妹带回东晋皇宫。既然已是断了关系,尉迟璟亲自前往东晋皇宫,所为何事

    不出片刻,他也想通了其中缘由。

    皇帝轻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他不告知朕,有关他的消息,是忙着去挽回他的心上人,担心朕会拦着他璟儿何时会这般意气用事了枉朕以为他早已将风花雪月置之度外。成大业者,如今却拘泥于儿女情长,未免太过天真。”

    内侍小心翼翼道“那依陛下之见,该当如何”

    “朝中事务繁忙,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中怎可缺了储君坐镇。璟儿在西宁战场待上数月便要回来,为朕分忧解难,怎么能为一个女人,置诸事于不顾。”皇帝起了身,靠在桌案边,命内侍前去研墨,提笔写了一封书信。

    “朕这便休书一封,你派人,尽快将朕的亲笔书信送到太子手里,务必要让太子返回西晋帝京。”

    “若是太子殿下不为所动,该当如何”

    皇帝将狼毫笔搁到砚台上,浑浊的老眼里,含了意味深长的笑,“若是如此,那莫要怪朕无情,东晋与西晋之间有血海深仇,璟儿绝对不能忘。他在范氏身上投入太多深情,大为不妥。

    “朕的一番苦心,璟儿万不可辜负。”

    内侍默默地收下皇帝的亲笔书信。

    他心里暗叹,帝王的狠绝无情,犹似当年。

    “太子殿下,这是陛下交给你的亲笔书信。”牡丹山庄内,乘风将皇帝的递到了尉迟璟手上,“陛下催你立即返回西晋帝京。”

    尉迟璟拆了信,略略扫了两眼,便塞给乘风。

    乘风道“殿下打算遵从陛下的吩咐,回帝京吗”

    “不回。”尉迟璟干脆道。

    他此番前来,就是想先将人定下,再回去处理那堆烂摊子,免得时间晚了,媳妇已经跟别人跑了。

    他怎么可能因为皇帝的一封信,就立即赶回去。

    旋即,尉迟璟心想,他若是直接在回信上这么说,皇帝一定会有所不满,便在回信上添了诸多理由。

    今日,天色已晚。

    重新将书信交给乘风后,尉迟璟前往容茶的寝殿。

    寝殿内,灯烛暗淡,只余几点灯火。

    想来,容茶应该是歇下了。

    尉迟璟垂了眼睫,看到自己被月光投映到地上的身影,忽然有种落影成单的感觉,有点心塞。

    几日以来,他留在她的身边,按着她的心意办事,可这个女人都不为所动,反而总是问他,什么时候滚。

    他也是头一回意识到,女人一旦狠下心来,竟会有如此的铁石心肠。

    世上,最过绝情的人,莫过于如此。

    既然她歇下了,尉迟璟也转了身,打算回到容茶安排给他的屋子里去。

    倏然,候在容茶寝殿外的宫人,竟是意外地喊了尉迟璟,“公主交代过,若是西晋太子想要与她同眠,也是也是可以的”

    最后半句话太过露骨,宫人们说得时候也有些赧然。

    范容茶难道是想通了尉迟璟甚为惊喜,心血澎湃,立时入了殿。

    一路行至容茶的榻前,他能隔着轻盈的鲛纱帐,觑见纱帐内的朦胧身影。

    甚至,他能看到被中拱起一道优美的曲线,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而当手搁到纱帐上时,尉迟璟却为犹豫了。

    他暗自思量,若是她真有心与他和好,定不会就这般睡下,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

    莫非,她是在想办设法诱他上钩

    若是他真做了什么,不能停下来时,她说不定会以他不听她的话为由,名正言顺地让他滚。

    笑话,他是能那般无奈的人吗

    尉迟璟当即撤了手,往后退了退,在距离她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另找地方休憩。

    容茶的寝殿内,没有另外一张床榻。得不到她的允许,他也不能以人身躺到她的身边去。

    如此一来,他只能在一张软榻上将就。

    软榻上所铺着的缎子,是粉粉的色泽,上面的纹路,还泛着晶莹的光。上面仅有的一床薄被,亦是桃花色。

    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像个八岁小姑娘一样,偏爱这种粉嫩的颜色。

    躺在粉粉的软榻上,盖着粉粉的薄褥,尉迟璟很是嫌弃。

    饶是嫌弃,他还是能嗅着那浅淡的馨香味,入了眠。

    容茶并没有真的睡着。

    这两天,不管她如何冷待狗太子,狗太子都不噤声。

    见尉迟璟死活不走,她也很是无奈。

    毕竟她是活泼美丽的小仙女,也做不出太没下限的事。

    思来想去,她便打算用美人计,诱他上钩,到时候,她就可以说他不顾她的意愿,来非礼她。

    毕竟,到了那种时候,都是男人把持不住的时候。

    只是,狗太子怎么回事

    怎么到了帐外,他就走了

    容茶郁闷不已。

    直到波斯猫钻入了纱帐中,她才转移了注意力。

    波斯猫甫一爬上来,就在她的胳肢窝边停下,用猫爪子在她光洁的手臂上踩来踩去,前前后后,踩了数个回合。

    然后,波斯猫爬到容茶的脸颊边,在她脸上亲来亲去。

    容茶被猫亲的不知所措。

    唔,似乎过于热情了些。

    但是,黏人一点的猫没什么不好,她喜欢。

    如是想着,她便抱了猫一起睡。

    惦记着纱帐外的男人,她也睡不大安稳。

    翌日,晨曦初露光辉时,容茶已是醒来。

    她悄悄地掀开纱帐,踮着脚,来到软榻边。

    她俯下身子,单手支颐,盯着似是熟睡的男人,琢磨起对策来。

    容茶呆呆地看着,不知不觉中,竟是对上那双徐徐掀开的凤眸。

    “公主。”尉迟璟往里挪了点,单手搁放到脑后,以臂为枕,不失分寸地同她保持了距离。

    容茶见他避自己,如同避想吃唐僧肉的妖精,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经过这两天的“冷暴力”,尉迟璟看清了他的内心。他喜欢的只是一心仰慕他,小意温柔的女子,并非她这种娇纵任性的女人。

    对她起了挽回的心思,也不过是因为男人征服欲在作祟。

    当她一改姿态时,他又觉得,他不想要唾手可得的女人,要跟她拜拜了

    容茶心下一喜,面上却是冷了眉眼,似嗔似怨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我前几天把你关在浴殿外,你老大不高兴的,今天,让你进来陪我睡觉,你又冷得跟冰块一样。你待我这般冷淡,难道是没了兴致,想要放弃了”

    容茶下榻时,只着了亵衣,薄薄的一层轻纱遮不了什么,该露的都露在外面。

    她的长发亦是未曾绾起,而是垂落在一侧的肩上。配上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以及那双如麋鹿般的杏眸,的确像足了妖精。

    尉迟璟的呼吸当即急促了几分,肌理亦是紧了些。

    他的脸却是不动,只微侧眸,展露完美的侧脸弧线。

    “我不是因为对公主冷淡,而是因为我答应过公主,要在陪伴公主的这段时间内,一切遵从公主的吩咐。”他无奈地嗟叹。

    容茶竟然莫名听出了几分委屈。

    她倾身向前,几乎将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这同我的吩咐有什么关系”容茶讶异道,软软的尾音里,有意地添了媚态。

    她挨得紧,女人的馨香愈发浓郁。从发梢到无辜的眼神,无一处不是勾人的气息。

    尉迟璟心火燎撩。

    确实是不得了的妖精。

    骗了他的身不说,还勾了他的心,让他整日里为她欲罢不能。

    尉迟璟的眸底早已是暗火萦绕,只不过,他面上依然是风平浪静,俨然是斯文败类,亦像足了丛林里的猛兽,在瞄准时机,等着将眼前的妖精,拆吞入腹。

    “公主想要了,我自然是会给的。但要是中途,公主忽然不想要了,说让我滚,我却把持不住,没办法滚,不就容易落下话柄,让公主以为我不听话么”

    容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惊得花颜失色。

    却听他慢条斯理道“除非,我每动一下,都要征求一下公主的意见,得到公主的同意后,我再继续。但是,那样一来,公主难道不会憋得慌就算我想取悦公主,也不该让公主有如此糟糕的体验。与其如此,倒不如等公主回心转意时,我再给公主极致的体验。”

    “当然,若是公主对我思念得紧,执意想同我来一场。我们也不妨试试。”

    这男人说起这种话来,竟是脸红心不跳,反而像是认真地同她讲道理。

    容茶的笑容不免僵了僵,脑补了一下他所描述的画面。

    要是他每做一下,都要问一句“我可以继续做下去吗”,她说一声“好”,他再继续做。

    她说“不好”,他就二话不说,滚下去,不仅没留下任何把柄,还会留下一个很懵逼的她。

    那画面简直太过美妙,不敢想象。

    再想想这男人的不要脸程度,她觉得他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当尉迟璟真要解衣时,她蓦然将人推开,愤愤然,往梳妆台前而去。

    罢了,暂时先将他抛到脑后。

    反正,就半个月的时间。时候到了,他自己会滚的。

    这半个月,她就要尽量地寻欢作乐。

    她就不信,他待在她身边,就算没有病,也能气出个心肌梗塞来。

    然而,容茶才刚迈出步子,双腿便是离了地。

    她毫无准备,却忽然被尉迟璟抱起来。

    狗太子这是真要欲行不轨

    她忙是捶打起他的肩来,“你要做什么你说过,要听我话的”

    尉迟璟一言不发地将她抱到梳妆台前,小心地将她放到绣凳上。

    “公主莫要惊慌,属下只是想帮你穿鞋罢了。”看着那双白嫩的小脚丫,他轻拢了双眉。

    虽然是夏天,地上也有毯子,但光着脚,还是容易着凉的。

    尉迟璟觑见她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却偏要掩饰的神色,心里暗笑。

    明明心里也怕,却故作镇静,还想引他上钩

    女人,还是很喜欢逞强的。

    他取了双绣鞋过来。

    绣鞋的白色面料上,绣有白珍珠和蓝宝石的串珠垂饰。

    尉迟璟觉得她的肤色很白,脚又小巧,这双绣鞋应该很适合她。

    她的脚有多小呢

    尉迟璟在为她穿鞋时,悄悄地用手掌比划了一下。

    原来她的脚,比他的手掌还要小。

    而这双精巧的雪足,曾经缠绕于他的肩头,他的腰上

    尉迟璟的眸子里燃起几簇幽火。

    容茶却是浑然不觉,侧过了头,不搭理他。

    只有一双小脚,在裙摆下,轻轻地荡着。

    她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索性瞥向前方的铜镜。

    当尉迟璟起身时,她能从铜镜里,瞥见他的侧颜。

    容茶一下子恍了神,对着铜镜,看得痴迷了些。

    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尉迟璟的眼睛。

    尉迟璟从容地侧过身,将下颌轻点在她的削肩上,轻笑道“公主既然这般喜欢我的脸,就不考虑重新回到我身边你若是再也见不着我,你真的会舍得”

    容茶也不回避。

    谁还不准她喜欢他的颜了

    “谁说我会舍不得。”容茶慢悠悠地挑起一枚发簪,用发簪去戳一朵绢花。

    她把绢花当成是狗太子,戳得更是带感了些。

    “世上总会有长得相似的人。天下美男那么多,我让人按照你的样子,去找来几个和你相像的男人回来,不就成了娇蛮公主的替身情人,想想就很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容小茶呸呸呸,别想色一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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